贺兰奚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谢沂却总拿那晚跳进水里救他的理由搪塞。
别问,问就是故人所托。
可谢沂对他的纵容,早已经不是简单一句故人所托能够解释清楚的了。
直觉告诉贺兰奚,对方必定有所图谋,但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他的这个疑惑,直到京中开始流传起二人的香艳传闻方才得到解答。
传闻版本众多,有说谢沂对他一见钟情的,有说他是首辅大人禁脔的,开端大多是谢大人那次奋不顾身跳下水救人的英勇事迹。
不管其中细节发展如何,或真心,或假意,这些传言都有一个共同点——
谢沂看上他了。
这件事听上去着实惊悚,细想起来却又有些道理。
贺兰奚自觉身无长物,浑身上下唯有一张酷似生母的脸生得万中无一。姜令宜当年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贺兰奚作为第一美人的儿子,自然也不差,虽仍有些稚气未脱,但一眼便能看出美人相。
谢沂未必会喜欢他,但看上这张脸,也算情有可原。
“殿下未免太看得起臣了。”谢沂谦虚道。
即便是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挽回不了的遗憾。
贺兰奚看不懂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只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难不成……
电光火石间,他不知吃了从哪里借的熊心豹子胆,在谢沂腿上画着圈的那根手指一点点朝前迈进。
只约莫前进了不到两寸,便被谢沂一把扣住了。
贺兰奚没敢抬头,只能依稀听见谢大人愈发难耐的呼吸声,刚借来的胆子顷刻间丢了个一干二净。
“殿下……”
谢沂似乎不太好受,话没说完便向前倒进他怀里,灼热的气息开闸般尽数倾泻在少年细白的脖颈间。
贺兰奚紧闭双眼,心中狂跳,思绪飞舞之时用他仅剩的一丝冷静得出一个结论——
他和谢沂那些坊间传闻,确是空穴来风。
第2章
“先……先生?”贺兰奚托着对方略显沉重的身躯,有些无措,“谢大人?谢云归?”
谢大人头疼脑裂,艰难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别、吵。”
“哦……”
在云间高飞的旎思被猝然打断,贺兰奚总算察觉到了谢沂身上不同寻常的热度。
只记得面前的是只老狐狸,却忘了此人之所以告假在家,是因为尚在病中。
他方才居然以为……
贺兰奚再怎么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到底只有十六岁,许多事皆为道听途说,不曾真正经历过,动手时不觉有他,而今回想起来只觉臊得慌。
他苦着脸后悔不迭,而谢沂终于有机会说出方才没能说完的话了:“殿下……可否扶臣到屋里去?”
“……好。”
少年身量还未长成,个子堪堪到谢大人胸口,承受着对方整个人全部的重量,短短几步路走得甚是艰难。
他们前脚刚踏进房门,老管家便闻讯赶来,带着人忙里忙外,烧热水、添药材、加被褥,一切有条不紊,仿佛身经百战。
“有劳七殿下,接下来的事自有小人处理。”老管家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客气道。
言下之意,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贺兰奚无意窥探,更不想自讨没趣,将谢沂交给老管家后便回到了院子里。
那只胆敢鄙视首辅大人的橘色肥猫正惬意地趴在地上舔爪子,而贺兰奚先前逗猫用的狗尾巴草早已成了猫爪下的残渣。
胖橘猫发觉他的视线,赏给他一道高贵冷艳的视线,仰头瞧了眼面前这个过分好看的少年,又转过脑袋接着给自己舔毛去了。
“你倒自在。”贺兰奚抱膝蹲下,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小家伙十分配合,不跑也不闹,甚至主动在他手心蹭了蹭,发出了赞同的声音:“喵~”
贺兰奚莞尔,将它抱进怀里,转身占据了谢沂的位置。
房门紧闭隔绝了视线,却挡不住纷杂的思绪。
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比起所谓“故人”的托词,贺兰奚宁愿谢沂是真的看上自己了。
交易总比人情来得可靠。
可谢沂人前人后从无逾距之举,唯一一次出格的举动,是为了救他。
解衣带,嘘之以通口鼻。
这本是医书上记载的救人之法,奈何太医院人多眼杂,有些事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谢沂也不解释,任流言四散,以致所有人都认定了,七皇子贺兰奚是谢云归的人。
朝野上下,约莫只有永明帝一个貌似被蒙在鼓里的明白人。
外人眼中这层不清不白关系却给了贺兰奚诸多便利,要说狐假虎威的本事,谁能比得过七皇子去。
有首辅大人护着,永明帝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短短一个月,贺兰奚俨然已成了京城小霸王,是朝臣们避之不及的祸害。
他们敬他怕他,却看不上他。
这些贺兰奚都知道。
贺兰锦蠢是蠢了些,有句话倒没说错。
没了谢沂,他什么都不是。
可惜谢大人身体不好,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加上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做事雷霆手段从不留情面,盼他死的人只多不少。
只不过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口罢了。
谢沂这身毛病颇费功夫,贺兰奚等得无聊,干脆靠着椅子打起了盹,谢府的下人无暇顾及,也不敢管。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暮西山。
他醒来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朝谢沂房间的方向瞥了一眼,心中暗惊。
自己过午便来了,怎的还不见好?
不等他细想,一直侯在外头的方元一路小跑进来:“殿下,宫里来人了,让您立即回去。”
立即二字不免急切,贺兰奚眉头轻蹙:“华彰殿的人?”
“是。”方元神情微妙,“奴婢方才悄悄问了来传信的小黄门……皇后和荣王殿下也在。”
听到这二人也在,贺兰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气不过告状去了。
出息。
贺兰奚嗤笑一声,起身撑了个懒腰,招来一位谢府的下人。
他本意是想给谢沂留个信便走,恰巧这时候老管家从房间里出来叫住了他:“七殿下,我家大人有请。”
-
“坐。”
谢沂换了身衣服,披散着头发,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俨然是个病美人。
贺兰奚将圣谕抛在脑后,大咧咧坐下,浑然忘了外头还有华彰殿的人。
“先生身体无碍吧?”
“无事。”
他们一个有意隐瞒,一个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倒是极其融洽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谢沂适时笑了一下,打破略显凝重的氛围,以他一贯气定神闲的语气问道:“不知殿下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贺兰奚双手倏地收紧:“听说锦衣卫抓到了那晚行凶之人……”
他此前曾去过一趟北镇抚司,奈何指挥使唐运铁面无私,嘴巴比砌墙的浆糊还紧,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无法,只得来寻谢沂问个明白。
“这不是殿下该操心的事。”谢沂沉声道,“唐指挥使掌管北镇抚司多年,手段过人,必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结果。”
贺兰奚抿唇不语。
唐运是他的人,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
察觉到贺兰奚的不满,谢沂屈指状似亲昵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即便知道了背后主谋又能如何?对殿下来说,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事。”
贺兰奚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一无受宠的母妃,二无强势的外家,除却一个不知可不可信的谢沂,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难怪上一世如此轻易便叫人害了去。
可他是切切实实死过一次的人,此等深仇大恨,如何能忘。
谢沂,谢沂……
谁能料到,这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贺兰奚不敢得罪他,乖顺地点点头,钻进谢沂怀里,顺势缠住首辅大人宽大中衣下若隐若现的腰身,孩子般委屈抱怨道:“三皇兄这么大的人了,竟还遇到点事便去找父皇告状,不就是吓一吓他吗。”
谢沂在他头顶轻笑一声:“那殿下这又是在做什么?”
“谁让他禁足了一个月还是这么不会说话。”贺兰奚抬起头来瞪他一眼,“再说,我可是为了先生才将父皇派来的人晾在外头的。”
谢沂将人从怀中拎出,说道:“殿下只管去就是,臣保证,陛下绝不会为难于你。”
谢大人向来说话算话,当初说他能离开冷宫,永明帝身边的张太监第二天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如今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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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奚走进华彰殿时,皇后与贺兰锦皆已在场等候多时,永明帝懒懒倚在塌上,闭着眼由张太监伺候捏肩,尚不清楚是什么态度。
皇后还算沉得住气,只是贺兰锦这个没脑子的,一见到他便忍不住拍案而起,可惜刚想说点什么,便被皇后摁了下去。
贺兰奚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上前道:“儿臣来迟,望父皇恕罪。”
“从哪儿回来的?”永明帝明知故问,眼皮都未曾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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