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朔风抓着雁归意的衣领,眼角尽是红晕,他略带哭腔地说道:“我不想听那旁的侧的,还得我推敲。我在乎别人对我到底是如何说法,只是想知道还有多久能见到阿雁?!”
哪怕自己被人说成腌臜物件,哪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莫朔风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如何能够千秋共白首。
“……”雁归意垂头,半晌他无力地嘴唇翕动,“很快的。当你看见大雁南归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相信我。”
“好。我肯定是相信雁小公子的。”
莫朔风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昔的笑容,只见他轻轻推开了门扉,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你的话我都会去无条件的听,哪怕你厌了我,想让我永远消失,哪怕你要取我的心脏,我都会完全照办。这些年,我亏欠雁公子太多了,也是时候该走了。否则……”
否则,这辈子都偿不清了。
莫朔风褪去了自己长靴和外氅,后半句却是再也没有再说。
可是雁归意刚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话转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雁归意无言,看着他转身离去整个人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出雁归意的意料的是,莫朔风除了当时自己给他的那个玉佩以外,什么都没有带走。
他赤着脚走着,留下的只有深浅不一的一连串脚印。
风一更、雪一更,莫朔风的脚印逐渐被新雪掩盖。
雁归意这才发现,西厢房还是像是原封不动的模样,抽屉中自己攒下的几十贯他分毫未动,所有的衣物都浣洗好,叠得整整齐齐。
就像是莫朔风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可是莫朔风怎么会知道,于阗是西北之地,在如此荒凉的沙漠边关他又怎么可能看到北雁归来。雁归意沉默良久。
世界上总是离别多于相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
一来到正堂,雁归意就看见大将军捋着长髯,面露不满之色,两侧都是大将军的暗卫,整个正堂内的气氛压抑无比。
他直直地跪了下去。
一见雁归意,大将军便发话了:
“你收留那个人的事情我知晓了。”
“说到底也是小倌,你晓得他不会用在风月之地的惯术对付你,你可是将军之子,未来要娶也是要娶帝姬娘娘。怎可整日与这种娼妓厮混一道。好的不学坏的学,你怎么也学起那些人好起男风?”
雁老将军越说越生气,手中的杯盏都捏的粉碎,手掌都被碎片划得鲜血淋漓。雁归意低垂着头,任由他训斥。
雁归意咬咬嘴唇,解释道:“父亲……朔风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这个时候,廉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毕竟也是看着雁归意长大的,也知老将军惯常雷厉风行,十分畏惧老将军降罚于他,他跪在雁归意身旁,反复不断地磕着头,额头都磕得出了血迹:
“老奴可以作证,确实公子对莫公子却是并无他意,只是朋友知己。要怪,就怪罪在老奴的身上吧!老奴如有半句虚言,愿以死谢罪。”他哑着嗓子说道。
雁归意呆了:“廉叔你何苦……”
看到眼前的景象,赵瞒本想也上前帮忙辩解几句,却没想老将军剑眉倒竖,怫然大怒:
“廉管事不必替这逆子解释,若不是我派廖懋鹰打探消息,赵瞒不知还要瞒我多久。我廉氏一族向来正直不阿,到了你这就歪斜,日后传出去将军府养了小倌,你让朝廷文武百官、天下黎民百姓如何看待?你让你娘的在天之灵怎么看你?”
窗外风雪更为猛烈,在阴翳中的雁归意畏惧地浑身发抖:“我没有——”
“哼,你不必辩解了,既然你做下这等丑闻,那也不必待在于阗了,”雁老将军冷冷地拂袖,“我这一生戎马征战无数,从未像今日这般后悔把你留在于阗,你且跟我回南疆怯沙同我随行出征罢。”
“便罚你三十杖,由赵瞒亲自去打、廖懋鹰去数。即日起到随行去怯沙,都软禁房中,除习剑习武均不可出房。”
雁归意低垂眼眸,他意识到自己之前都是无用之辩:“是。”
赵瞒双眼圆睁,也是朝着将军跪了下去:“将军!饶过小公子吧,将军彻查此事,公子平日里只是和那人拼读诗书,习剑习武啊!雁小公子进步非凡,我们这些人都是有目共睹,便饶过小公子吧。”
他瞪着站在将军身旁廖懋鹰,却发现他无动于衷,像是有意避开的模样。
虽是平常他杀伐果断,可是他始终认为雁归意还是个晚辈,从来都是看做亲兄弟,哪舍得亲自动手。
雁老将军明显是不耐烦起来:“古有人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这顽劣小儿轮得到你们管教了?你们再辩解一句,我就派人打谁的双份的板子。雁归意,你可知错?”
听到打双份打板子,堂中瞬间鸦雀无声。
这双份的板子打下去,怕是都不成人形了。
“知错。”雁归意咬牙,恭敬道。
说罢,雁老将军递给廖懋鹰一张纸条,廖懋鹰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短短的四个字:
“搜寻、了断。”
廖懋鹰凝了眉,看着雁归意被人拖拽下去的模样,心中立即打好了算盘。
……
作者有话说:
撒泼打滚求评论-撒花花也好呜呜呜;
猜猜雁老将军给阿鹰的信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答对有红包——
第40章 山穷尽
莫朔风顶着风踽踽而行, 上到南无山后,果然风止川的徒弟扶恨水问他是谁引荐,莫朔风如实回答后,却听闻清风派早已不收徒, 莫朔风不言, 依旧赤着脚在门外久久伫立。
良久, 门扉已开, 已经是耄耋老人的风止川发现面前的人身披厚雪,脚下的雪都渗出血迹, 陈血和鲜血粘接在一起。
于是道长被他的赤诚之心所打动,终于收他作为徒弟,由于清风派已经没落, 风止川倾尽毕生才力, 以来将清风派道术教莫朔风。
当然,相较于道术而言, 大弟子扶恨水更专一剑术,也就是多年后周扶恨水开创了门派——疏影派, 后来也是扶恨水的徒弟周亦行接管了疏影派。
这一年南疆战事不断、烽火连天,为了不受战火的纷扰,也是为了再寻毓秀钟灵的山脉,清风派不得不迁址到南无山的其他地方,也让廖懋鹰好一阵难找,他们果真奢得了几月安静日子。
所幸莫朔风悟性极佳,不到一年潜心修行,莫朔风便成为了修道者中的大能。风止川发觉莫朔风意外地能将百家之道融会贯通, 然后再自成一派。
风止川觉得莫朔风的确是可塑之才, 但是在某一天, 风止川忽然瞥到他的桌上摆着一堆狰狞白纸人,摆满了桌子、地下,每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莫朔风看到桌面上的白纸人,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将它们尽数收到一起。风止川这下就急了眼,他的络腮胡子都因为怒气挤到到两颊,他颤抖着用藤木拐杖敲打着莫朔风的头:
“黑白两道,你不走白道、偏偏走黑的,整这些邪魔歪道的。不知道这对你会反噬么?你难不成是不要命了?”
这一看就是研究白纸人附身借魂之术,这种吸收调取魂魄之术,也极其损耗道士的修为,道士本就极易为外界所困扰神魂,如若误入修习歪魔邪道,很容易走火入魔、为祸人间。
莫朔风满眼冷漠,他执起火烛,将纸人挨个放到火焰上焚烧:
“只是为了了解多一些,并没有用真正的搜魂纸。”
果然,黑色的烬尘落在地上,纸人没有发出尖利的叫喊,也没有升起沙黄色的灰烟,果然这些纸人就是普普通通的纸人。
“我懂你是急于提升道行,不负雁公子所望。可——”
风止川松了口气,他摇摇头,映着雪色清辉的苍老眼瞳出现一丝浊白:“这种东西碰不得的,道士不像僧人斩断七情六欲,你习得了这种容易旁门捷径,如若遇上难以抉择之事,你可是能够确保自己不会使用这些妖术?”
莫朔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他低垂了眉睫:
“但,徒儿还有一事不解。”
“何事?”
“为何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人明知难逆天道、偏要以身犯险,哪怕被邪术反噬却也无怨无悔呢?”
气氛陷入一阵缄默,窗棂外只剩下了呜咽的风雪声,刮得莫朔风的脸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风止川打破了良久的沉默,启唇说道:“你期望长生么?长生于世人,追根究底是件好事么?”
“长生,大抵是件好事吧,毕竟秦皇曾派徐福和无数仙童踏蜃楼寻长生之药。”莫朔风陷入沉默。
唉……果然是死记硬背,靠刻板印象来分析啊。
“这南无山的积雪,每十年腊月初三最深,厚二尺一。算起来……我见过二十二次三尺深的积雪了。”风止川步履蹒跚地踏到最高的一阶上,然后一脚踏了进去,莫朔风赶忙去扶着风止川。
可是细细地计算,这看过二十二次,不就是二百二十年么!
莫朔风的瞳孔蓦地缩小。
凡人怎么会有如此长久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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