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天下起零星甘霖,可是依旧浇不灭罪火——
那一天啊……他孤身一人躲在南无山,看到骨肉至亲的骨灰扬起,却又无力的感觉,虽是年幼,他也意识到离散的感觉,意识到从此是飘萍身。
想到这里,莫朔风不置可否。
“当时引起轩然大波,许多喀拉汗人与于阗人打的两败俱伤,一位赫赫有名的将领为了稳住惶惶民心、实则也为了警示其他外邦人,决定防火烧死奚邪勿氏族,最后将骨灰扬到乱葬岗。当时莫道长肯定知道的,这位将领本来晓得你们是回鹘人。”
莫朔风错愕地抬起头,忽然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正当他正想拿着伪造的关引回城门那边,却听赵瞒再次叫住了莫朔风:
“莫道长别自欺欺人了,你早就想到了。当时公子一定同莫道长说过,老将军常年都不回将军府,其中一年尤甚,公子觉得焦臭味尤为明显,月余经久不散。由于不能透露事情,我只能跟公子解释,是西域临海的人将鱼拉到这里,但是长途运输鱼就会腐烂、发臭。”
莫朔风蓦地缩小。
确有此事。
“莫公子听他的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西域的商人怎么会把臭鱼拉到我们于阗?于阗一风沙之地如若真运来鱼,许多肯定都已风干,又怎么会焦臭熏天。”
赵瞒的话戛然而止。
莫朔风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赵瞒,一时间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不错,雁归意与自己闲聊之时的确是说过西域商人卖臭鱼的这件事,可是当时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权当笑话听了。
当年莫朔风笑的有多肆意,那时的笑声就有多狠厉的回音,然后把当时的情景抽筋剔骨,将现实血淋淋地给他暴露出来,让他蒙受蚀骨之痛。
也就是说,就是雁归意的父亲镇南将军,当年出了这个杀鸡儆猴的主意,将他们奚邪勿烧杀殆尽。
……
讲到这里,苏九允忽然打断了周亦行: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宿敌?”
“看样子是了。”
“话本都不敢这么写,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也太多了。”
周亦行小声嘟囔着:“风止川这个名字我总觉得熟悉,姓风的人本就稀少,「风」这个姓氏会不会和我师兄风竹尘有什么关联。”
“嗯?”苏九允没有听真切以为他还在跟自己说话。
周亦行又意识到差点暴露当年的事情了,赶紧解释道:
“没什么。感叹一下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两个人都知晓了,于阗与请援军的大石鏖战经年之久,之前的葱岭守捉当然也都被大石军占领,于阗节节败退。纵使是二十年后,于阗选择围城而战,喀拉汗依旧靠着破釜沉舟的毅力使得于阗大败。
如是多次战争,尽管雁归意带领的大军有几次大捷,纵使于阗之人拼死抵抗,于阗也都逃不了被焚城的命运。
苏九允颔首,提问道:“所以最后莫朔风找到了雁归意了没有?然后的剧情呢?”
“然后……然后,”周亦行喉结上下滚动,他摩挲着壁画的手倏然停下,他的眼瞳蓦地缩小,他嗫嚅了半天嘴唇,目光最终在一箭穿心的图上停下,不可置信地说道:
“然后,莫朔风亲手手刃了雁归意。”
……
作者有话说:
求求评论-撒花——
第42章 附生魂
“莫非莫朔风想要报当年的仇?”苏九允抬头问周亦行。
周亦行摇头。
苏九允皱起眉头:“又或者是觉得雁归意没有信守承诺?”
周亦行继续摇头。
“那是为何?”苏九允实为不解。
“呃, 上面没画。”半晌,周亦行诚恳地回答。
“……”苏九允就不应该问他。
周亦行心底嘀咕:算起来,莫朔风其实算是自己师叔。也不知道莫朔风这人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当年师父还是因为天罚活下来了,也跟莫朔风一样活了三百年。
师父果然说得对, 从清风派到疏影派, 再到莫朔风的寒光派, 真是一脉传承, 每一代都是出人间祸害,可谓是反派辈出, 周亦行可怜兮兮地看向苏九允:
嗯……长这么好看是挺祸害的。
苏九允发觉周亦行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是要饿狼吞掉小羊羔一样,不自觉地往后退却了一步。
周亦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火烛后, 本来想要照亮面前的道路,却发现火烛的力量着实渺小, 仅仅能照亮方寸大小,面前的道路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
周亦行觉得不放心, 旋即又问道:
“苏大人,你看得清么?”
“你是瞎了么。”眼前依旧还很模糊的苏大人表示很无奈。
他要是能看得清,那主墓里的墓主就能诈尸。
紧接着苏九允翻着白眼怼了周亦行几句,二人旋即又开始拿着竹杖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行。四方石柱上都有一只凶煞的兽而就在他们前行了五十步之后,周亦行敲着墙壁的手忽然停滞:
“你听听这里面,似乎有齿轮转动。”
苏九允紧蹙眉头,也去附墙倾听,果然从这堵墙开始, 里面不再是厚重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面墙里封的不再是水银, 而是细微的、风吹过室内产生辽远的声音。
他们脑海中形成了一种想法,这堵墙后或许还有一个墓室。
“小心!”
就在这时从在两人头顶的位置,青砖突然向内回缩,抽出数十片刀刃,如同狂风骤雨朝着两人刺去,有的刀刃甚至嵌入墙体几寸。可惜这四周也并没有什么遮蔽物。
就算前方还有机关,也比再这里坐以待毙强。
苏九允不加犹豫,赶忙拉起周亦行向着无尽黑暗处狂奔。
“莫朔风把我们扔到了什么鬼地方。”周亦行怒骂道。
虽然他们已尽量规避,但身上还是留下了无数的伤口。
果不其然他们二人踩到脚下的机关,有箭矢落下即将刺向苏九允的后心窝处,周亦行看看自己的残缺的右手食指,冷汗顺着面颊向下流淌。毕竟,如若让他知道这断指,当年的事情就一定会败露。
可是……
来不及多加考虑了。
周亦行猛地转头,几绺发丝从他额前垂下,他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箭簇,偏偏那箭簇上还是分布着倒钩,倒钩轻而易举的刺进周亦行的皮肉之中。
苏九允听到身后的异响连忙向后看去,猝然睁大了眼睛。不错,殷红鲜血有的溅在他的脸上,有的顺着周亦行的手臂落下,煞是显眼。
而那箭矢,距离苏九允仅仅只有半寸之遥。
周亦行的手臂不断地颤抖,他忍着剧痛伸出了手揪断了箭矢,现在已经来不及处理插在掌心的箭簇了。可是毕竟是十指连心,何况周亦行腹部还有伤,如此剧痛,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紧接着,苏九允看见了他右手残缺的右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记忆中却是有些模糊。
苏九允怔愣许久:“这……”
原来,这就是周亦行一直不用右手出招的原因吗?
“你……”苏九允都不知道要先问哪个好。
周亦行避过苏九允怜悯的眼神,大步侧过他的身,仓皇解释道:“有些事情,等到出了墓穴再说吧。”
苏九允正有此意:“好。”
待他们秉烛又逡巡许久,周亦行觉察事情的不对劲,慢慢蹲了下来,用火烛照亮地面上的刀刃,冷冷地分析道:“我们又走回来了。”
苏九允顿时觉得啼笑皆非。
看来他们是在墓室的最外圈,想要逃出墓室,怕是得到主墓一探线索了。
“等等。”周亦行忽然敲了敲地下,随后又不顾地上的尘土伏在地上去听,果不其然,他脚下的地也是空的。
周亦行也没有解释,赶忙将地面的砾石与尘土拂去,经过千辛万苦,地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红眼獠牙的八面兽图,八面各自写着乾、兑、离、震、巽、坎、艮、坤。
当他继续想看清兽面上的符号时,却意外触碰到上面看似严丝合缝的齿轮,八个兽面,对应八个齿轮。苏九允也凑了过去,看到上面的八卦与风火□□等等,顿时明白了许些。
“这个东西我懂得的,八八六十四卦,”苏九允用手操控着□□,额头上的汗落在兽面上,“只要根据兽面喜怒与所为,便可以凑出完整的卦象。”
兽面上有水纹聚集在水坑中,苏九允毫不犹豫地将泽与水拼凑在一起,将却听见两侧墙体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所有青砖缩回了墙体,露出了万千待发的箭矢。
苏九允不敢再做接下来的动作。
周亦行摇摇头,赶忙将坎和水对到一起,解释道:“泽为水,即水在泽下,所以泽内无水,泽中万物必定被泽困。而这张图却正好不同,乃是坎中有水。「1」”
墙体上的箭矢也缩回去了一部分。
苏九允一看奏效,笑道:“你还懂这个。”
“那是自然,否则我之前哪来的勇气去拿九连司南。可惜了,没算出苏大人这截胡的,九连司南倒是抢到手了,就是交给苏大人代为保管了。”周亦行强撑着笑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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