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镜静一静:“为了不招致灾祸,这家人就一直致力于尽早给这姑娘说亲事?可是这跟今天的求医榜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很大,”李沽雪严肃道,“这姑娘不愿意。自从她到得金钗之年秦国夫人府上名目繁多的宴会、茶会、赏花会、品香会就没停过,宫里也张罗过几回,可是这姑娘挑来看去咬死了就说没有中意之人。”
挺挑剔。那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再挑剔也不为过。温镜转念一想,不对啊!那天那小姑娘被他信手两句可怜未老鸳鸯白头就勾得掉泪,明明是有意中人的样子啊!
等等,她有愿意嫁的人,但是秦国夫人又在不停地给她相亲,温镜恍然大悟,她的意中人大约是她中意但是秦国夫人不中意。那么这张求医榜,这张求医榜…这种心病,别说温镜,谁也治不好啊。
眼看他脑子转来转去转不过这个弯,李沽雪叹口气:“你怎么这么招人惦记?”
??温镜心想,什么?招他去看病罢了,怎么就招人惦记了。他一抬眼,看见李沽雪装作哀怨地盯着他,神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而李爷的委屈,那不是口头哄哄就能好的,所谓借杆往上爬,如果顺着他的意认错服软哄他,不知道他要借机提什么不像话的要求。
不行咱们不能认这个栽。温镜想一想,问:“秦国夫人府上的千金,叫什么名字?”
“楚玉霁。”
温镜“唔”一声又慢慢道:“哪个字?譬若丝缕之纪?”
李沽雪见他问得详细,越发觉得他上勾,答道:“非也,霁者晴雨光风,草木欣欣。”
谁知只见温镜缓缓看住他,面无表情道:“女孩子的闺中小字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年岁、身世、掌故,如数家珍,我看秦国夫人府上的赏花会你没少去吧。”
李沽雪一口茶水喷出去险些呛住,他一面咳嗽一面一手指着温镜说不出话来。
待他咳完了温镜也笑完了,李沽雪过去揉住他的后颈,在他耳边道:“反客为主,能耐了你。”
温镜笑睨他一眼又去啄他的唇,却被他率先噙住吃起来,李沽雪胡乱道:“你先头吃了什么,嘴儿这甜的。”
温镜微微喘气:“你又吃了什么,嘴里一股醋味儿。”
李沽雪笑道:“不应该啊,早起来我吃的什么你不知道?”
早起吃了什么…温镜脸上一红,一巴掌拍在他嘴边。说是拍,三两根手指划一下子罢了,食指还立时被李沽雪咬住在嘴里含住舌尖濡湿了他的指腹,温镜下腹一紧,捞着李沽雪的领子率先向里间跌去。
正在这时,小院的门忽然咚咚咚地响起来,温镜一顿,小声道:“去开门。”李沽雪一想,这是他的私宅,谁这么不长眼,手覆在温镜一侧腰上一时也拿不下来,一摇头带着人摔进榻中。敲门的人却锲而不舍,一直在敲,不紧不慢,又遥遥传来一声叫门:“有人吗?请问温公子在家吗?”
后院榻上两人齐齐停下动作,居然不是找李公子而是找温公子?李沽雪心中一紧,有谁知道他家里有人?还知道姓什么。而温镜则想,这声音,好熟啊。
他一个激灵,明白过来这声音属于谁,他吸一口气起身整衣服,跟李沽雪作一个“白驹巷”的口型,又轻声道:“他们家老板,叫明什么的,不知道怎么摸到这,我去看看他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我看是来找死。李沽雪仰躺在榻上,两只胳膊抬起手垫在脑后,身上异军突起,脸上面无表情,像头暴躁的狮子。
第120章 一百二十·竟将鸩毒冒甘醇
温镜觉得这个白驹巷少东家,大约是对苍黄这个颜色情有独钟,为什么无论到哪里都要从头到脚穿这么个颜色。
关键是他真的不衬。
倒不是说他面目丑陋太矮或太胖,相反这位明掌柜高大俊朗,十分相貌堂堂。但问题是,他比较没有那么白。当然现代审美来讲黑一点也是帅的,可较深的肤色套上很富贵气的黄,就…
好土啊。
而且这个人还莫名其妙戴了一只耳饰。当然这个世界的男人并不是不能穿耳,但也多以外族胡人为主。不知道明逸臣是什么缘故戴了一只十分精美的玉玦,那个图案温镜觉得似曾相识。只是精美归精美,明逸臣发束于顶,耳廓油光锃亮,玉玦越是洁净无瑕,衬得他耳下到鬓角到脸侧黄油油的一片。
怎么看怎么令人窒息。
尤其他还总是密集地振袖子、掸袍子,时不时“爽朗”一笑,实在拿腔作调。温镜这边厢斟好茶,让他一杯,他端起茶盏闻闻,抻着袖子挡住茶盏和口鼻一饮而尽,故作潇洒地赞道:“贵府上的紫笋实在清气袭人,百里无一。”
说罢,他专心致志地和温镜论起茶道来,一道屏风之隔的李沽雪没翻个白眼。
屏风这头温镜听着长篇大论,也没怎么插话,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耐烦,待他说完了才随意道:“明掌柜近来生意可好,今日得闲?”
到底干嘛来了?不是,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两人原是分坐在茶案两边,闻听此言明逸臣立刻膝行后撤一步跪直身,向温镜一揖:“那日在店中与公子一见如故,怅望许久未见再上门,因托人在城中询问,百般周折才寻到公子踪影。冒昧登门,实在唐突,特备了小店两坛‘忘忧’,望公子不弃。”
望公子不弃,李沽雪在屏风后头气得七窍生烟:爷还活着呢,打主意打到爷的人身上?他转眼又一看,折屏两扇屏之间缝隙有限,只能瞧见这大胆狂徒在亲自斟酒,殷勤得什么似的,李爷眼睛都要瞪出来。
明逸臣和他的酒,温镜请他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心里非常不解,怎么有人自己开个酒馆还不够,一天到晚往外送酒,这是什么瘾。说话间明逸臣已经揭开一只酒坛的盖子,一股酒香霎时盈满室内,与他店里氤氲的香气很肖似,却好像与那日温镜从白驹巷带走的酒不太一样。
温镜看着面前澄澈的酒液一时没说话。
他不说话,倒酒的客人也没说话,可是屋内却并不安静,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还是怎的,堂内的红木贝母折屏一阵晃动,上头搭的一件罩衣哗啦啦地滑落在温镜手边。
干什么,闹鬼吗?温镜就差脑袋上挂颗黄豆,明逸臣向他举杯笑道:“府上实在疏阔雅致,也不见下人…温公子是独自居住?”
温镜点了头却并没有着急与他对饮,忽然问:“我这地方简陋偏僻,不知明老板是向城中何人询问得知?”胜业坊偏僻?那自然不偏僻。可是既然这位客人兜兜转转不肯言明来意,他这主人只好率先发问,单刀直入道,“你找我到底何事?”
明逸臣面上微微惊讶,连忙摆手:“明某绝无恶意,绝无恶意。只是先前小店伙计多有得罪,其后,明某一直想请公子饮一杯赔罪,却前后三回遭到公子拒绝。是小店的‘忘忧’实在入不得公子的眼?”
说罢他又让一回酒盏,劝饮的意思十分明显,温镜看他实在不肯罢休,抬手一饮而尽。
见他终于饮下一杯酒,明逸臣笑得眼睛微眯,一边挤出一只酒窝,一边又斟一杯,冲温镜低声道:“那一日你自我店中离去便在近旁的客栈投宿,这不难打听,前几日你不是到客栈取过东西?若有心,这也没什么难打听的。”
他那酒窝不知道是想迷谁,反正是没迷到温镜。温镜没被迷到,反而还有点被油到。另外,你这不是跟踪吗?便态啊。
屏风抖得跟筛糠似的。李沽雪心想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横眉冷目又朝苍黄衣裳的男子飞一记眼刀。这一看之下,李沽雪蓦然一愣,这明掌柜借着倒酒,袖口遮遮掩掩对准了酒坛,药粉簌簌而落,却哪里是单纯地斟酒,分明是下药!
??!这一个两个的?找死吗?先头一个荣五,如今又冒出一个明掌柜,怕不是是嫌命长!哐地一声四扇的大折屏应声倒地,李沽雪自屏后闪身而出钳制住明逸臣,直接一掌送他晕了过去。温镜一惊,说好的先探探口风呢?李沽雪却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想将他方才饮下去的酒催吐出来,嘴上严厉道:“什么人递来的东西都往嘴里送,我教过你没有?清源洗浊散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先前秦国夫人一张榜,后来白驹巷老板一壶酒,彻底点燃他心头一点戾气。
温镜见他脸色铁青是真动了气,连忙反手握住他的手给他看自己的袖子衬里。袖子里湿渍一片,原来方才他并没有真的饮下,腕上一个花功夫倒进了袖中。李沽雪松一口气,但是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温镜便拉一拉他的袖子:“怎了?这酒有什么问题?”
李沽雪足尖踢了踢倒在一边的明逸臣,一只莹白的小瓷瓶赫然藏在他袖口,一半药粉倒进剩下的半坛酒,另一半还躺在瓶中。温镜去拾起来,搁在鼻尖闻了闻,当即皱了眉。
好难闻。
那股味道非常细微,但是在温镜堪比狗鼻子一般的灵敏嗅觉面前实在是无所遁形,他在明逸臣身上翻出瓶塞,一抬眼,李沽雪还杵在那cos冰雕,脸色非常臭。温镜低头嘴唇一抿,略放软声音:“行了,人赃俱获,直接告他一个擅闯私宅,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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