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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登玉京 完结+番外 (金钗换酒)


  室内一时有些安静,付听徐寻思温镜此番内力消耗不小,要不要歇息,忽听温镜开口道:“能拿得动剑,是好了。”
  说罢一注鲜血自他嘴角析出,一头栽倒在榻上。
  付听徐“啊”了一声一步跳过去看他,心里那个苦啊,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动辄晕过去,还都是过了三途殿的手之后又出状况,他一面叫付小春:“快去将人追回来!”
  付小春却没动,只道:“温二公子先前忍着没有发作,想来是不愿意方才那位知道的缘故,我们去将人请回来岂非拂了他心意?”
  付听徐将温镜平放在榻上给他把脉,一个脑袋两个大:“他的心意,人要是在咱们手底下出个三长两短,你看方才那个会不会饶了咱们!”
  付听徐急得一脑门子汗,他虽然不会医内伤,但是脉象还是摸得明白的,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眼下可如何是好!他霍地站起身,咬咬牙:“去准备彼岸幽魂。”
  付小春一惊:“这么严重?须用彼岸幽魂?”他原以为最多是内力枯竭引起的昏厥,彼岸幽魂是三途殿不传之秘,断绝生机,直达彼岸,幽以忘情,魂以往生,辅以银针封穴,一切生气将不再与人体交互,泡制完成后面目如生,能走能言,只是…会变成傀儡。
  “脉象端直而长,直起直落,脉软筋驰,疏泄失常,分明是不治之象!”付听徐急道,“只有先将他七窍生气封住,他的伤至少不会变得更重。待他们回来了再想办法!”
  “等等,”付小春神色凝重起来,往常的淡漠不见踪影,“这是亡阳之症,他不会还未服清源洗浊散的解药罢?”
  付听徐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你喂他吃了清源洗浊散??什么时候的事?”
  付小春连忙上前查看,掀了掀温镜的眼皮:“我与他有约定,他出海查赤瘢之症,每日须服清源洗浊散,待他归来时我再予他解药。他没向你提过吗?”
  他在温镜身上摸索一番,奇怪道:“他这个状况是服药出了岔子又透支内力,无以抵抗药效的缘故,可是他的药呢?”
  付听徐快给自家大侄子跪下了,为什么要给正常人吃这个啊!他也给温镜跪下了,怎么还有这种实诚人,让吃就吃,再说当时寻着了他,按说便可恃恩向自己询问解药,却也没听他问过一句。
  “他是活人,人命怎可儿戏,他若是半道上出了意外,或是来不及回来找你就服完了药怎么办?你要怎么交代?”付听徐少见地严肃。
  付小春从温镜衣领子里拎出一枚玉牌,又从袖子里翻出一柄锉刀一磕,玉牌应声而碎,他利索拨出里头嵌的一枚紫色的药丸:“我给了他解药啊。”
  你,付听徐急得想打人,你挺有道理,他有气无力地歪在榻边,抖着手叫付小春赶紧把解药给人服下。
  “当时的情形我们与白玉楼敌友未知,赤瘢之症又有可能是他们下毒,我总不能轻信于人。”付小春一面解释,一面捏住温镜下颌,轻轻将药丸滑入他舌底。
  付听徐止不住地后怕,忍不住训道:“你将这玉牌给他是怎么说的?没说就是解药罢?不然他怎么没动。”
  付小春细细观察温镜的眼白和瞳孔,嘴上道:“我给他的那药瓶是凤尾瓶,宽口敞肚,待用完最后一颗便能瞧见瓶底有‘玉碎’二字,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说的是玉牌里有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昨儿温镜在桅杆上和圣蕖苦战,他的那只暗含玄机的瓶子早不知掉进了狼山哪片海里。
  他的话听在付听徐耳中,付听徐心想,怎么我还得夸你一句思虑周全是不是,是真的忍不了要打人了。
  付小春忽然直起身郑重道:“三叔,是我的不是,他是按照约定服药,一日没落下,是个守信之人,又先后帮了霞儿和你,我不该多疑。”
  付听徐满肚子的发愁并没有减轻半分,他又去看温镜,愁眉苦脸道:“侄儿,你道你只是多疑,你说方才那位能信么,他哥你也打过交道,人能信么。”
  付小春也自觉行事有差,却也不知该如何弥补,付听徐想起什么,拍拍屁股往外走,边走边道:“你给我好好照看,最好祈祷他快点醒,不然在这之前谁回来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付听徐原意这个“谁”说的是温钰或者李沽雪,却没想到这日扬州三途殿等到的并不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位生客,一位美貌的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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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下涉及的州府称呼:江南东道下辖很多个州,治所在苏州,因此文中多称苏州府;淮南道也是,治所在扬州,称扬州府


第91章 九十一·两叶愁眉愁不开
  这生客由两名傀儡引进来,付小春一见即知她是温家人——面目长得与现如今石室里躺的那位很是肖似,只是神色气质要温和亲善许多。
  这名很是亲善的女子冲付小春敛衽:“付宫主,我乃白玉楼温俪华,听闻舍弟在此地养伤,不知是否方便探望?”
  哪里会有不方便,付小春连忙带路。这位温娘子十分可亲,说听闻弟弟手上伤得很重,谢过付小春施救,又说起十分感念前些日子付小春收留自己大哥,她们一家都承蒙付宫主照拂。
  付小春一一应下,待到了石室,见到了躺在榻上的人,付小春方知这温娘子一路上按捺的焦急。她几步扑到榻边,襦裙上的飘带从她手中垂落身侧,付小春看见上头皱巴巴的,不知被人攥在手里揉了多久。
  下一刻刚刚还明眸善睐的女子忽然脸色一变,她抓着温镜的脉冷声道:“我只听说我弟弟去东海探查赤瘢之症,却不知他竟然是受人胁迫?”
  付小春一怔,道:“温娘子误会,并没有人胁迫他。”
  他话音未落一道劲风呼啸而至,再定睛一看,一柄环首刀抵在了他的下巴上。拿刀的女子秀眉倒竖:“那他身上的毒作何解释?”付小春只觉得刀刃又前倾了半寸,“我大哥不懂医术你想蒙他或许还行得通,想蒙我?”
  “温娘子,我并没有想蒙骗你。”付小春摊开双手,忽然想起初次见面她弟弟也是这般向他表示清白,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他遂将清源洗浊散之事大致讲了一遍,说到做到,并没有替自己掩饰找补,倒真的没有蒙人。
  “不对,”钥娘利刃直逼,“按你的说法这个药只会排毒,那他经脉之中现在的瘀坏之处又是怎么回事?分明是中毒之兆!”
  付小春摇摇头,他也不很明白,便又将她弟弟是如何舍己为人,倾尽内力为另一位李公子疗伤的事情说了,末了他道:“人的经脉承受能力终究有极限,会不会是损耗太大,使得二公子经脉没受住清源洗浊散的药力?”
  钥娘其实心急如焚,阿镜的经脉是她多少年没补回来的宿疾,此番却不是新发的毒性,再怎么切脉都像是经年的病根趁着主人内力微弱出来作乱。这话却不能对三途殿的人直言,她想了想,收了刀:“我观付宫主的傀儡巧夺天工,不知出去抓副药能不能办到。”
  付小春信手一挥来两名傀儡,道:“温娘子能瞧出他们是傀儡。”
  温钥刀虽然已收,但人仍如利刃闪寒光,她满脸是凌厉的漠然:“死人和活人有何分不清。死人我见得多了,且不介意多见几个。”
  付小春苍白寡淡的脸上浮起一个不那么寡淡的笑意,道:“不敢,不敢,温娘子只管写方子,付某这便着人去药铺。”
  温钥冷着脸:“去将你们那个清源洗浊散及其解药的配方也交与我。”付小春没有办法,连连称是而后逃也似的出去。
  有钥娘这个正经大夫照料,施针服药一套下来,不过两个时辰温镜就有了起色,脉象不再弦滑而数,经脉断绝处开始愈合,整张脸也不再雪白得吓人。只是…
  只是似有若无的中毒迹象和透支的内力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温补回来的。琉璃岛一行种种境遇,钥娘在傅岳舟去冶金室报平安的时候听过,端的惊心,只是她没见过荣五,只大致听说温镜的伤乃是因此人而起,可是这个荣五有这么厉害么?阿镜金陵之行也提到过此人,仿佛并没有折腾起什么浪花,何故如今能伤人伤得这般重?温钥想不通。
  她一面守着温镜一面心事重重,心里火烧火燎地盼个知情人,当然最好的还是温镜这个知情人醒来。
  终于,在付小春的傀儡奉来晚膳之后又两刻钟,她盼回来一个人,温钰回来了。
  温钰是马不停蹄写了诉状,和苦别大师一道扭送圣蕖到扬州府,只说是家中走海上生意,无意间撞到一座琉璃岛。
  长使大人一听说是法源寺的高僧作证,又听说和近来城中的疫病有关,又说海上有一座丹砂私矿,大惊失色,不敢怠慢,连忙请来刺史、别驾、司兵司户等等要议事。只是这个议事却不是温钰听得的,他很知机地表示大人若有事再行传唤便是。
  原本以为万事抵定,只待官府出面搜剿琉璃岛此间事便可了结,没想到到得地宫却见温镜人还没醒。温钰一愣:“内力枯竭?不是说只受了些手掌上的皮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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