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他眼睛湿润,“如今纹路展开,朕…竟然真的等到花开之日。晏吉,他…他是挚娘的孩子啊,挚娘…”
皇帝语带哽咽,张晏吉便絮絮劝道:“陛下莫要伤怀,左右人已寻着,又有出身,只是昭武校尉职略低了些,从六品的武散官不能出入禁苑。也无妨,抬一抬便是,往后便可时时召见。”
说到这项上景顺帝又警醒起来:“不能太打眼。”
“陛下英明。”
“朕要好好想一想…老三和老九都看着呢,不能妄动。”此时温李二人的身影早已看不见,皇帝却还是极目远眺,也不知在看什么,“孩子们都长大了,老三能干有韬略,老九聪慧有巧思,都很像他们的母亲。”
这话,嘶,乍一听都是夸人的,细品却都有商榷的余地。一个皇子,面对自己老爹显出韬略?想干什么?而巧思,搁公主头上是十成十的夸赞,搁在皇子头上么…这话张晏吉就不好接。
幸而景顺帝也没有要他接话的意思,自顾自道:“…却都不如他像。那日他排众而出,一把抢过朕手里的缰,翻身跃上马背,与当年挚娘骑射的风姿足足像了个十成十。”
景顺帝面上浮起一线悠远的笑意:“挚娘还喜欢马球,领着一班小宫女儿组了一支队成日地跑马。那时候先皇还在,朕和几个兄弟总也打不过她。”
“挚娘啊。”
九五之尊,潸然泪下,他这一声挽叹叹出多少追思,多少深情,仿佛这名叫做挚娘的女子果真人如其名,是他的一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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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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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二百一十六·身是咸阳旧酒徒
张晏吉连忙逗趣:“可见是血脉相连,五殿下也说觉着与陛下格外亲切呢。”
“嗯,”景顺帝神情略转欣慰,“他不是宫里长大的孩子,江湖人么,意气潇洒,心直口快,是个好孩子。”不知怎的他又忧伤起来:“在宫外长大,流离失所,也不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得,张晏吉算是明白了,如今即便是五殿下带兵杀进皇宫,一剑搭在陛下脖子口儿,陛下恐怕也觉得他是个好的。
哎哟罪过罪过,他宽慰皇帝:“奴才瞧五殿下还颇有诗才,可见幼时还有书念,必然也不是太苦的日子。五殿下乃是陛下亲生的龙子凤孙,自有先祖和老天庇佑,陛下无须挂怀。”
说到诗才,景顺帝先是赞一二句,而后笑意无端又落下来。他问了张晏吉一句话,张晏吉便知自己的宽慰没派上用场。景顺帝道:“你说他知道挚娘是开年落雪时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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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镜和李沽雪在宫门口不欢而散。直到李沽雪翻身上马一鞭子冲出街尾,连背影都没留下,温镜才呆一呆,仿佛被马蹄声惊醒,收起满脸的冷厉,慢吞吞朝小楼走去。其实又哪里有那许多的火气,沉下心来细想,恰如李沽雪所言,那晚他对他师父说的话有隐情。
人总是事后诸葛亮,当时听来气血冲顶满脑中轰鸣,尤其那句“将来娶妻”…
那时温镜终于明白,千百个借口赊给自己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么多年自己对他终究未能忘情。分开这些年不是没想过李沽雪会有别人,可这话直接听在耳中实在太过折磨。
但是看一个人不能只听他说的话,要看他做的事。初二那日的事李沽雪不说全部知道,至少椒实他是知道。椒实这东西在全境都算稀罕物,要缴高税,因此过哪里的城门馆驿都要留下路引,真的要查最近是什么人往咸阳运椒实其实并不难。
但这事死活没查到白玉楼。
还有韩顷,这位无名殿掌殿,李沽雪的师父,温镜相信如果李沽雪真的跟他师父一条心,那他师父早就开白玉楼的刀了,断断等不到现在。但白玉楼还好好的,盟主活蹦乱跳还有闲情逸致半夜砍人。
这当中恐怕都少不了李沽雪的帮衬。
然而温镜没办法再承他的情。
这天秦平嶂很惊讶,一向甚少喝酒的二公子居然自动自发起出一坛子烈酒,年头最足的春湖酿,还往里足足撒了七八条浓酒鱼儿,也没叫他陪,自己坐在窗前自斟自饮。
从午后独坐到黄昏,又从黄昏独坐到深夜。时近望日,明月渐满,寒月光辉九州同,天上的月圆,地上的人是否也圆?
此事古难全。
不过今夜倒是有许多人收到了好消息。
汴州最繁华的酒肆清歌白玉楼迎来久违的女主人,她翻身下马,张嘴就问有没有咸阳或是长安来信,掌柜立刻奉上,紫衣丽人掀开信封呆立半晌,终于紧紧攥住纸张一把捂在胸口:“老天保佑。”
邓州逝川山深处,仙医谷的众弟子们则盼回自家风尘仆仆的谷主。裴游风虽有疲色但是精神很好,问游簌簌何事一定要自己即刻回来。游簌簌又哪里想打扰她师父老人家的云游,但是白玉楼都是老交情,总不能见死不救。
果然裴游风怛然失色,游簌簌赶忙补充说又得到消息,咸阳已经转危为安,裴游风这才松一口气。
岭南道东衡州轻烟步月湖主人也很高兴,他的宝贝徒弟来信,依例讲了一大堆见闻风物,只在信的末尾略说两句朝中时局。
朝与歌以为他师父不爱看,他不知道师父其实爱看得很。信上隐晦提到贵妃和兴平侯府近日连遭训斥,都不是大事,但是已经被皇帝揪住说了好几回嘴。
不是大事才真正是大事。小事上处处惹皇帝不顺眼才能说明问题,萧寒水望向长安的方向,心想这是仅做为警告还是召示着厌弃?无论如何,她…在宫中应当能好过一些罢?
杭州云生海楼现任楼主穆白秋接到京中传信,说宫中局势或许有变,吩咐两边的暗棋蛰伏为上俱不要动作,静观其变。
寻常人的手书便罢,这封手书乃是当朝尚书令丘禾亲笔,分量可想而知。丘禾字少白,祖籍正是杭州,时人都以为丘相乃寒门出身,却不知他的背后是云生学宫。
禾白少为穆,云生海楼的穆。穆姓乃鲜卑姓氏“丘穆陵”简化而来,而丘穆陵氏,本就是鲜卑大族,南北朝时佣兵一方,祖上还出过国君。就是到得本朝也是煊赫一时,圣祖皇帝时封异姓王,先皇还娶族中的公主为后呢。只是如今族人散落,混迹中原武林,各自保命,昔日名门望族的景象早已一去不复返。
穆白秋看完信,满室美人像悬在梁上如同云叠纱縠,而这位穆楼主面上殊无一丝外界传言一般的嬉笑、不正经或是附庸风雅,他眉宇间阴云密布,仿佛隐忍着埋藏陈年的秘密。
幽州蓟北一支游骑兵收队,首领呼喝着典马。他们背上是整齐划一的长柄刀,各个服色倒杂七杂八,因看着仿佛不是哪朝哪部的正经军队,难道是打草谷的胡人?
可是仔细看面庞五官,这些汉子虽满面胡茬半遮风霜,但俱是汉人长相。
哨子掀帐进来,如同有星光坠在他眼中:“咸阳的兄弟来信,说是见到了晴时刀。”
首领手上酒囊一抖,身形凝滞半晌没言语,哨子按捺不住:“行叔,要不要入关?”
入关,旁的外族散骑攻打居庸关叫入关,他们叫做归乡。被称为行叔的首领汉子道:“我先回去看看,是在什么人手里?”
“嘿,”哨子不再卖关子,兴奋得直搓手,“兄弟们瞧得仔细,正是东君谒天,又着意打听,那院子主人姓温。”
行叔豁然起身:“我点人马明日就走。”
无独有偶,今夜收到好消息的人当中有很多决定到长安走一趟。
骁勇的骑兵首领从草场上牵出最好的马,背上的刀架在淬台上,烧得火红的铁锤抡圆气力砸过一遍又一遍。
气质沉郁的读书人将信烧干净,慢条斯理收好几幅得意之作,包袱最上头是一支精钢制成的判官笔。
白衣飘萧的隐士久望长安,抽出他随身摺扇里暗夹的桃花笺,上头几行字落有经年的摩挲,落款一笔是“云主”二字,簪花小楷,情意缱绻。
逍遥江湖的医尊将求救信中描述的症状看了又看,翻开箱箧找出尘封多年的国师敕令。
英姿飒爽的女刀客又飞快扫两遍来信,面上喜色转淡,终究放心不下,转叫掌柜换马备粮。
此外再算上翌日跟着圣驾的李沽雪和远远缀在后头的温镜,景顺三十二年的长安真当是风云际会,要热闹起来。
温镜自觉是好了个七七八八,可是秦平嶂不这么想,愣是联合掌事将他塞进马车上路,温镜无奈地靠着窗子打瞌睡。
经过渭水的时候他掀开车幔回首朝咸阳城看了一眼。宫阙依旧地巍峨崔嵯,流水依旧地汤汤东去。若秦汉有梦,城池有魂,它酣睡千年醒来,会惊觉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也会发现有一缕魂魄独为君留,咸阳还是那个咸阳。
今人也通古人情,温镜看着外头苍黄的天,心想多少先贤在此抛头颅洒热血,心里头俱是家国天下,咱们也不能总拘在儿女情长里头不是。己身偷生一世在前,兄长呕心沥血在后,居庸将士冤骨在下,祖宗爹娘英灵在上,四方神佛与天地俱为鉴,让我先报了这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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