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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妒烈成性 (刑上香)


  说父亲走的时候,叮嘱要他好好练剑。
  如今却是照霜的剑,都练得比他更好了。
  卫瓒却坐在那听了很长时间。
  他说累了,便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卫瓒说:“我让她们将酒拿去热一热。”
  他说:“好。”
  卫瓒便将酒拿了出去,叮嘱了一二。
  回来时,坐在了他的身侧,肩挨着肩。
  他忽然想起了乘车时,卫瓒曾大模大样借他的肩膀做枕头。
  他吃多了酒,有些疲累,脑袋也一阵阵地发钝发昏。
  微微一顿,便下意识靠了上去。
  卫瓒仿佛愣住了,不复平日的嬉皮笑脸,只是下意识搭了一下他的肩,目光却渐渐柔了。
  一切都变得很静。
  他甚至听见了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
  沈鸢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卫瓒。”
  卫瓒“嗯”了一声。
  沈鸢说:“京城的上巳节好玩么?”
  他年少时还去过,如今已经很久没去了。
  卫瓒的声音变得很低:“很好。”
  “也不是非得挤在这一天半天的,到处都是人。”
  “城外有温泉庄子,改明儿包下来,专程带你去泡。”
  沈鸢说了声好。
  卫瓒却轻轻咳嗽了一声,顿了顿,道:“你也别答应那么快。”
  他不解其中的意思,醉意懵懂地看过去。
  卫瓒的喉结便动了动。
  却忽得听见有人“笃笃”扣了两声门。
  照霜说:“酒已温好了。”
  卫瓒耳根有些红,神色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将怀里揣着的糕饼给他。
  说:“外头卖的,说是你们那边儿的,你吃一些,解解酒气。”
  沈鸢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
  浓郁熟悉的蒿子香,混合着糯米的甜。
  的确解了些许的酒意。
  他低下头,将包糕点的荷叶撕成一小块一小块。
  竟有几分懊恼。
  果然是饮酒误事。
  怎么就跟这人讲了这样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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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孙子兵法·作战篇


第27章
  上巳回来,便是季考放榜的日子。
  众人皆问卫瓒去做了什么,卫瓒只轻哼一声,说,关你们屁事,问那么多做什么。
  这些人便喝倒彩:“好哇,如今通武侯有了本事,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这也是昭明堂这群学生日常调侃他的,只因嘉佑帝说了一声,来日允他通武侯。
  便是捧他是喊他小侯爷,调侃时便唤起了通武侯。
  卫瓒叫他们滚蛋。
  众人便嘻嘻哈哈说起上巳那日沐浴的汤泉,道是那日跑马出了一身的汗,又在山上汤泉泡了个舒爽,实在快意极了,恨不得天天都休沐一场才好。
  正说着呢,见已有人抄了一份榜来,便都头挨着头挤在一起一瞧。
  顿时哗然。
  这次沈鸢实在是考得漂亮,除了骑射两项没拿着头名,余下头前皆是工工整整写着沈鸢的名姓。
  倒是卫瓒,考得忽上忽下惊心动魄的,骑射独占鳌头,从前不擅长的策论跟沈鸢不相上下,但须得背书的经义等课却掉不知到了哪里去。
  这热闹也只瞧了一瞬,之后便是各看各的,嘀嘀咕咕窃窃私语,几家欢喜几家愁。
  只有卫瓒走到边儿上去,喊了一声:“折春。”
  “你这回又是案首。”
  这时才有人想起,这份榜让人围着层层叠叠的看,还没让沈鸢瞧上一眼。
  却见沈鸢抬眸轻轻瞧了卫瓒一眼,半晌,抿唇说:“多谢。”
  卫瓒又光明正大笑说:“我爹说今儿回来的早,让咱们早些回去吃饭。”
  沈鸢说:“知道了。”
  卫瓒说:“他是憋着训我呢。”
  沈鸢竟是一个嘲讽的字儿都没蹦出来,仿佛一身刻薄尖锐让什么给压住了,恼恨又不能,亲近更尴尬,最终只憋出干巴巴一句:“你考得怎样。”
  卫瓒说:“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沈鸢说:“不必了。”
  又低下头继续读书。
  却是看得昭明堂一众学生啧啧称奇。
  卫瓒便倚在窗边,将沈鸢那一身的别扭劲儿看了又看。
  越看越是心软。
  +++
  到了晚上,靖安侯府难得凑齐了一家人。
  靖安侯府出身寒微,人丁稀少、平日里交游也不多,没什么世家规矩,按理是并不忌讳家中人一同宴饮的。
  只是平日靖安侯嫌儿子卫瓒碍眼,卫瓒也嫌他爹不下饭,父子俩只要在一个空间,三句两句过去,靖安侯就得气咻咻把筷子撂下,骂一句“逆子”。
  只是这顿饭,卫瓒倒有些感谢他爹的训斥了。
  自打上巳那日,那小病秧子酒后在他面前露出几分软弱,便越发避着他,像是生怕他提起来似的。
  也许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嫉妒他的——至少明面上,不该再嫉妒他的。
  如今一桌子吃饭,也低低垂着头,不愿看他。
  只有靖安侯训他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瞧一瞧他。
  他爹骂他在学堂不读书,他装模作样暗自垂泪。
  他爹说他不成器,他就哀哀戚戚自认愚钝。
  还在那念诗:“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他爹让他噎了好半天,说:“卫惊寒,你给我像个人一样。”
  “再做这样子我揍你。”
  他忍着笑道:“我这不是尽孝呢么?”
  靖安侯道:“你这是尽孝?我看你是要给我戴孝。”
  这话一出口,靖安侯就让侯夫人瞪了一眼,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见对付不了儿子,靖安侯只能从沈鸢身上找些安慰,闻听沈鸢考得了头名,更是喜不自胜,连喝了几杯下去,道出一个“好”字来。
  才学品貌,性情姿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好的。
  又考问了几句兵法,见沈鸢对答精妙。
  便是越看沈鸢越顺眼,道:“那沈呆子是祖坟冒了青烟了,竟生得这样一个好儿子。”
  “可惜了……”
  接着就听侯夫人咳嗽一声。生怕惹了沈鸢的伤心事。
  靖安侯便把后头的话给咽下去了。
  沈鸢却仿佛没注意道似的,只轻声说:“小侯爷少年英雄,也肖姨父。”
  这时候,他爹便要冷冷瞧他一眼,意味深长“哼”一声:“他?”
  卫瓒撑着下巴,懒洋洋说:“是有点像。”
  他爹说:“你像个屁,你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已得了军功、领了好些兵了。”他接话。
  这话他两辈子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便揭他爹老底:“结果官服连一年都没穿热乎,转年就让人给扒了贬去江南。若不是沈家接济着你,我差点儿就做了丐帮的少帮主了。”
  “这您怎么不说。”
  靖安侯顿时面子上挂不住,骂了一句说:“谁告诉这小王八蛋的。”
  侯夫人却忍不住笑了。
  他却忍不住拿眼去看看,沈鸢可笑了没有。
  见沈鸢也笑了,才觉得几分舒心。
  又是闲谈一阵,靖安侯忽然就问他:“你领了那甲胄案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卫瓒顿了顿,说:“金雀卫查着呢,也还行。”
  他听了他爹一晚上的训斥,以为他爹又是要申饬他什么,已撑支棱了起来要反击。
  却听他爹“嗯”了一声,说:“缺多少人手,我拨给你。”
  他倒有些怔了。
  却听靖安侯又嘱咐了几句:“别以为上过战场就了不得了,京里跟塞外不一样。”
  “你手下那几个小子,挑个得力的提起来,教他带一带人,往后好用得上。”
  “……真有难处,就回家来。”
  他不知怎的,就是一怔。
  像漂泊了许久的人,忽然见了一点儿灯。
  摸不着,却教人肺腑发烫。
  他爹说过了这番话,见他没回声,自己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搁下了筷子,说:“想起些事儿来。”
  便走了。
  剩下侯夫人了然似的看了丈夫一眼,目光中也是几分忧心,轻声说:“你爹他不好说,最近看你脾气不大对,又听你姑母说手里头缺人,是担心你。”
  “今儿也是为了这个才回来。”
  卫瓒说:“我知道的。”
  隔了一会儿,说:“娘……你替我……算了。”
  谢谢爹这话。
  他实在说不出来。
  矫情得不能再矫情。
  侯夫人便笑了。
  卫瓒闷头吃了两口,再抬起头,见到对面沈鸢也是怔怔的。
  那小病秧子攥着衣袖,看着靖安侯的背影发呆。
  再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仍是一张温温柔柔的笑脸,说了个学堂里头的笑话。
  哄得侯夫人眼中忧心一点点散去,逐渐笑了起来。
  侯夫人见沈鸢面前的菜冷了,便要人拿去热一热。
  沈鸢却笑说:“已吃好了,姨母这儿有点心没有。”
  自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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