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这种时候,俩人都被架在哪里了,即便是很想再吃一个,也都还得是强忍着。
旁边还有一盘子无人问津,那是用顾大妈给的咸鸭蛋的蛋黄包的,元溪率先拿起一只,刚扒开粽子叶,金黄的油便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顾大妈的咸鸭蛋腌得极为成功,蛋黄一点儿也不硬,颗颗起沙,枚枚出油,蛋黄油渗出来,浸润着外面的糯米,一口下去,便什么也顾不得说了。
最后,两人一致认为,咸蛋黄粽子当属端午佳品,忍着口水留下两只,连同其他粽子给顾大妈送了去。
下午,严鹤仪正看书呢,突然听到厨房有动静,悄悄过去一看,正好逮着元溪在偷吃排骨粽子。
他鼓着腮帮子,不好意思地道:“哥哥,我...饿了。”
第47章 咸鸭蛋
今日便是龙舟赛的日子, 严鹤仪同元溪罕见地没有在床上黏糊,顾大妈家的鸡叫了三声,两人便睡眼惺忪地起了床。
等吃完早饭, 又把一应要用的东西都收拾齐全之后,严鹤仪见时辰还早, 便又把元溪揽在怀里, 补上了今晨欠下的温存。
亲热了一会儿,到了该出门的时候, 元溪又如小鸡啄米一般,在严鹤仪唇上点了几下,圈着他的脖颈道:“哥哥今日要好好表现哦。”
严鹤仪心里有些紧张, 低头还了他一个长长的吻,柔声道:“我尽力而为,小少爷。”
若不是周子渔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叫门,这两个一点就着、不知节制的人, 还不知要缠绵到什么时候。
到了镇上,严鹤仪便跟着他的队员们换衣裳去了, 走之前还专门叮嘱了元溪不要乱跑,乖乖同周子渔在石桥上呆着。
这座石桥很长,正好跨过河中央,视野也最为开阔,一会儿龙舟入水之后, 便都会在桥下经过。
远处搭了个高高的台子,作队员出场以及领奖之用, 现在比赛还未开始, 台子上正演着折子戏。
日头升高之后, 一折戏也演完了, 台子上搬来了个比人还高的铜锣,一个胡子花白身量却依旧挺拔的老者走到了铜锣旁边。
这是镇上的周员外,家财万贯又乐善好施,此次龙舟赛,便是由他出钱举办的,故而也由他来主导。
周员外高声说了几句话,便拿起了铜锤,他每敲一下铜锣,便有一个队伍从远处过来,经过元溪他们所在的石桥,走到台子上面去。
严鹤仪那一队是率先出场的,还隔着老远,元溪便开始踮着脚嚷嚷了:“哥哥——哥哥——”
倒是周子渔替他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耳语道:“元溪,收敛一些,别人都在看你呢。”
元溪听到这话,闭着嘴安静了一会儿,等到严鹤仪走进,就又朝着他挥手叫了起来。
经过元溪身边时,严鹤仪停了一瞬,使劲揉了揉他的大脑袋瓜。
元溪看着严鹤仪挺拔的背影,颇有几分骄傲地对着周子渔道:“瞧,我家哥哥多俊啊!”
很俊很俊的他家哥哥走远之后,铜锣一响,又一队汉子上了桥,元溪那颗刚被严鹤仪揉过的脑袋,便不自觉地转了过去。
无数露着胳膊的汉子就在两人眼前经过,靠近时,甚至还能闻到他们身上那种独有的味道,用元溪的话来讲,便是「一闻就知道很有力气」。
元溪不敢多看,甚至抬手捂住了眼睛。
周子渔诧异道:“元溪,做什么捂眼睛?”
元溪微微拧着眉尖,嘴里嘟囔道:“除了哥哥,我不能随便看别的男子。”
周子渔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是个乖宝宝,那我就只能自己看了。”
过了一会,他在元溪耳边大惊小怪道:“那个哥哥好高啊,而且旁人都晒黑了,他身上为何这么白?”
元溪从指缝里偷瞧,然后幽幽地道:“还好吧,方才前面队伍里那个,比他还白一些呢。”
粗略数了数,参加龙舟赛的男子足有六支队伍,每支队伍身上的衣裳颜色都不相同,比如严鹤仪那一队,便是浅浅的鹅黄色。
不断有精壮挺拔的汉子们从桥上走过,元溪一双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等这些汉子过完,人群里又有人喊,说是女子龙舟队来了。
元溪往桥那边瞧过去,突然听到旁边一个男声满是嫌弃地道:“还组什么女子队,真是不像话。”
“老祖宗都说了,龙舟若是在女人□□经过,即为不吉利,桥上这么多女人也便罢了,现在竟然还让她们上龙舟,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元溪愈听愈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转过头一看:这不是冯万龙他家四叔么?
周子渔听这话也皱了皱眉头:幸亏他没成我四叔。
旁边有人反驳,说四叔是「冥顽不灵」,四叔嘴上不饶人,便同他们吵了起来。
你来我往吵了几句,四叔往桥栏上一坐:“今日就是说破了大天去,女人也不该上龙舟!”
这句话刚说完,四叔来不及惊呼,就被一个刚上桥的女子踹进了河里。
那女子裹着橙黄色的头巾,笑声爽朗,冲着河里扑腾着的四叔高声喊道:“放你娘的屁!”
“现在都是什么世道了,还满脑子这种迂腐东西,也不怕人笑话?”
桥上的人有拍手叫好的,有捂着嘴偷笑看热闹的,还有个别好心肠的,忍不住忧心道:“算了,他会不会水啊?”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便也没人担心河里的四叔了,都把目光转到了那位女子身上。
有人认出了她:“这不是铁匠家的英姑娘么?”
英姑娘身后,一队同她一样服色的女子跟了上来,众人自觉地让出道,让她们走过去。
这是龙舟赛的女子队,同样也是六支,同样以衣裳的颜色来分辨。
旁的地方不知道如何,反正在回首山这一带,历来便有女子龙舟赛的传统,龙舟一入水,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元溪也不瞧那些哥哥们了,目光停在英姑娘身上,紧紧地随着她往前移动着。
抓阄结果公布,是女子队先比,铿铿锵锵一阵铜锣声,一众姑娘们英姿飒爽,在河上奋力竞渡着。
结果毋庸置疑,英姑娘那一队遥遥领先,每人都得了一个黄铜小龙舟。
女子组比完之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英姑娘同几个队里面的姐妹也上了桥,准备看接下来的比赛。
她正好站了在元溪旁边,元溪胸口那颗心脏顿时怦怦直跳,笑嘻嘻地贴了过去:“英姐姐方才好厉害!”
英姑娘倒是没有架子,大大方方地冲着元溪笑了一下:“谢谢,我叫常英,你呢?”
元溪激动地报了自己的名字,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又从身上摸索出一只咸鸭蛋来。
这是严鹤仪怕元溪晌午会饿,专门给他塞在口袋里的。
他把咸鸭蛋递给英姑娘:“英姐姐,这个咸鸭蛋可好吃了,你尝尝。”
英姑娘笑着接过去,在身上摸了摸,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便把那枚给龙舟赛胜者的红色绸花解下来,系在了元溪肩上。
就这么一来一回之间,元溪便默认同英姑娘成了朋友,一口一个「英姐姐」地叫着,从今日的比赛,一直聊到昨日同严鹤仪的争执。
巧了,英姑娘也喜欢吃糯米粽子蘸白糖,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俨然成了好朋友。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接下来是男子组的比赛,元溪这才想起来自己家哥哥,大发慈悲地分了一些注意力出来,伸长脖子在人群里寻找着严鹤仪。
在一众汉子里面,严鹤仪算不上特别壮,但胜在身材匀称,而且个子也高,身上又自带三分儒雅书卷气,与周围的人很是不同。
元溪雀跃着指给英姑娘看:“那个最好看的便是我家哥哥!”
周子渔在一旁贴心地补充道:“也是他未来的相公。”
英姑娘同姐妹们开始起哄,元溪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心里却美得不得了。
比赛开始,起先,元溪的注意力都是在严鹤仪身上的,奈何严鹤仪那一组实在不是很争气,才刚开始便落在了后面,之后追上去一段,堪堪维持在了第五名。
遥遥领先的那一组,上面都是最精壮的年轻汉子,元溪实在忍不住不看,眼神顺着那些线条硬朗的臂膀一个个滑过去,落在船头一个熟悉的人身上。
元溪摇了摇周子渔的胳膊,跳起来指给他看:“那那那个是不是赵景?”
龙舟破水而行,离他们愈来愈近,虽然一众男子都很出挑,又高又壮的赵景在其中仍是十分扎眼,他发间缠着石榴红的飘带,身上也比其他人多穿了件衫子,应当是船上的「龙头」。
元溪也顾不上看别人了,全身的劲都冲着赵景使了出来,带着旁边的姐姐们也闹腾起来,齐齐关注着赵景。
一阵铜锣声响,为首的龙舟不负众望地获胜,刚一上岸,便有一群早已等在岸边的孩子排起队,给他们带上了花环和红绸花。
龙舟赛结束之后,天刚好擦黑了,几艘作表演之用的龙舟又下了水,随着一声令下,所有的龙舟都亮了起来。
元溪这才发现,河里的每艘龙舟都挂满了灯笼,本是暖黄的光照在水上,随着两侧的水波闪烁着,变成了无数跃动着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