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麒玉却没有时间搭理他,依旧痴痴地看着日照金山。
“太子殿下……”苏昭喊得更大声了。
君麒玉拧着眉回头嘘声,压着嗓子说道:“别吵,把他吵醒了。”
苏昭沉默了一下,突兀地低声说了三个字。
“他死了。”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洪钟,君麒玉还算平静的表情立即沉了下来,比寒霜还要冷三分。
“别胡说八道,当心我杀了你。”君麒玉恨声说。
“我是说真的,他真的死了……”苏昭辩驳道,“你看他,连呼吸都没有了。”
君麒玉的身子一僵,身上冒着可怕的煞气。
“闭嘴!”
君麒玉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喉咙里发出低吼。
苏昭被吓得再也不敢吱声,因为君麒玉实在太可怕了,他再敢多说一句,怕是被君麒玉撕成两半都有可能。
苏昭只能在心里打鼓:“他明明已经……断气了,还不许人说?”
君麒玉一直抱着宋礼卿,如何感受不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浅,脉搏越来越弱呢?
但是他不敢承认,也不能接受。
他宁愿相信宋礼卿是困倦睡着了。
只要等他睡好了,就会再次醒来,一如往常地,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不会的。”
君麒玉慢慢垂下眼帘,他看着宋礼卿睫羽上凝结的透明晶莹的白霜。
“礼卿……我知道你只是睡着了,我等你。”
嗒——
君麒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滴泪落到了宋礼卿的脸颊上。
他慌慌张张地擦干净宋礼卿的脸颊,生怕把宋礼卿吵醒了。
然后又抹去自己的眼泪,可无论他怎么擦,自己的眼泪总是流不尽似的,一直淌下来。
“别哭……哭什么?礼卿他没有……他不会死!”
君麒玉抱起宋礼卿,将他的脸重重地贴在自己脸上。
那冰凉的触感刺痛了他。
刺得君麒玉大梦初醒。
“礼卿……你不要这样,你说过永远不会主动离开我的,你不能食言。我错了,我错了,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啊,别不理我好不好……”
君麒玉嘴里无意识地低声呢喃,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嘴唇已经成了青色,并且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的热泪落下,又变冷。
苍茫的湖泊边,他终于从无声的哭泣到压抑不住地哽咽,最后变成无法抑制地啜泣。
“礼卿,你别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的……呜呜呜……”
这一刻,君麒玉没有了任何骄傲,不顾形象,哭得不能自已。
刚愎自用的君麒玉,他自己都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能走进他心里那么深,扎根在他的心底,所以在抽离的时候,连根拔起,才会那么痛。
当宋礼卿被许配他的时候,君麒玉也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他,甚至是宋礼卿在朝堂之上和离,他都没有如此痛苦,更多的是愤怒懊恼。
有些人,只有真正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重要。
这种失去的痛,是无边无际的。
如同是夜晚,它一旦降临,世界便都会失去色彩,全部陷入黑暗。
因为无能为力。
君麒玉搂着宋礼卿,两个人的身躯贴在一起。
冬日被乌云笼罩,湖上又飘起了雪,君麒玉将宋礼卿护在身下,以自己的温度滋养他,好似这样宋礼卿就还活着一般。
君麒玉身上的雪盖了厚厚的一层,他不知道多久没有动一下。
“喂……”苏昭终于忍不住说话,“你这样……他可就真的死透了。”
第70章 神山
如同枯木的君麒玉,这才动了一下身体,肩膀上的雪簌簌掉落。
君麒玉回身望着苏昭,眼神空洞,但带着可怜的希冀。
“你说什么?”
苏昭浑身一颤:“我……我没说什么……”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有办法救他吗?”
这句话仿佛是天外来的琼音,撕裂开君麒玉心底的死寂,给了他一枚希望的神光。
所以君麒玉抓住它不能放。
“我没有!”苏昭缩了缩脖子,“我哪有什么办法救他?”
君麒玉坚持道:“你如果有办法,告诉我,我可以放你走,还有你哥哥,他毒害我父皇,现在在京城的监牢里,我都可以饶恕他。”
“真的!?”
苏昭惊喜得眼睛一亮。
“是。”君麒玉重重地说道,“我以性命发誓,你若是救了他,我绝不再为难你。”
“呃……我倒是想,可我真救不了他。”苏昭心虚地说。
君麒玉神色黯了一下,他真是急病乱投医。
这个苏昭哪里会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能起死回身的神医。
找不到血苁蓉,即便是神医也没这个能耐。
苏昭弱弱地提议:“我就是觉得你应该争取一下,或者拖延一下时间,拖到出现一线生机。”
“什么意思?”
苏昭扭了两下,示意他手被绑死不能动弹。
君麒玉抽出自己的佩刀,随手挥过去,苏昭吓得直接闭上眼睛,但刀刃不偏不倚,正好割断了麻绳。
“你再吞吞吐吐,这把刀斩断的就是你的脑袋。”君麒玉冷声说道。
苏昭不敢再废话,连手腕的酸痛都不顾,直接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君麒玉的面前。
“这是——”君麒玉接过来,看了一眼玉瓶问,“能治血竭之症的药?”
“这是毒药……”
苏昭看他沉下来的脸色,连忙解释起来。
“这毒药是我们依兰家族独有,没有中原名字,活人吃了它,会立即昏迷,呼吸心跳慢慢停止,三日后生机断绝,但对本就将死之人来说,这是圣药,服用之后反倒能吊住一口气,能多撑个三日……”
“三日?”
君麒玉明白了,这毒药能帮气若游丝的人撑三日。
“可三日来得及吗?三日后如果还找不到血苁蓉,礼卿同样……同样还是会离我而去。”
“不不不,我说的拖延三日,是指你三日的时间,应该足够把他背到神山上去了。”苏昭指着神山说,“呐,神山上有个寒玉台,传说它能让快死的人封住神魂,滋养灵肉,保魂魄不散。”
君麒玉蹙眉道:“这只是传说。”
“是真的!我们家有个先祖就是被阴险的巫医毒害,在寒玉台上沉睡了一年,直至抓到那个巫医解毒,他才活过来,所以我们伊丽国的子民都将它视为神山。你把他放到寒玉台,说不定能争取一年的时间……”
君麒玉愕然,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能有几分把握呢?
他没有试错的机会。
但他同样没有选择的机会。
哪怕是再渺茫,君麒玉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别说一年,就是真的只有三天,他都为这三天奋不顾身。
君麒玉打开了玉瓶,里面是散发着香气的透明液体,如果不是馥郁的花香,看起来就和融化的雪水无异。
在玉瓶贴到宋礼卿唇边时,君麒玉迟疑的一下,他侧目看向苏昭。
“你为什么要出谋划策救他?”
苏昭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我哥哥信他,那他不是坏人……而且,你答应放了我的哥哥,我只是为了救我哥哥。”苏昭看他疑心的样子,急忙道,“你怀疑我要害他?我就是不出主意,他也必死无疑,我何必多此一举?害死他,我自己更活不成,难道你不会把我碎尸万段?”
君麒玉不再犹疑,喂宋礼卿服下这玉瓶里的毒水。
他紧张地看着宋礼卿,然后耳朵贴去宋礼卿的肩颈。
“他怎么还没有……”
苏昭也很紧张,这毒药的功效他知道,可怎么服用,服用多少,他又没拿一个快死的人试过。
“再等等,没,没那么快吧?”苏昭不敢确定。
君麒玉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之后,正在他陷入绝望之际,他听到微弱的脉搏声。
咚——咚——
君麒玉欣喜若狂,苏昭没有骗他!
宋礼卿的心跳在复苏,虽然还是微弱且迟钝,但至少他活过来了,连胸膛都有了细微的起伏,那是呼吸。
宋礼卿的鼻前开始呼出白色的雾气,气若游丝,但对君麒玉来说,这是天大的喜讯!
君麒玉眼眶通红,两滴泪留下来,失而复得的莫大喜悦,令他拳头都捏得发白。
“礼卿……”
君麒玉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他不敢声音太过粗鲁,生怕打搅了沉睡的宋礼卿。
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将宋礼卿背起来,动作轻柔,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脆弱如气泡,他绝不能再错过。
“你带我去寒玉台。”
君麒玉说着,用布条将宋礼卿固在身上。
“好。”
苏昭答应了,事实上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过我只知道寒玉台在神山快到顶峰的地方,具体位置我没去过。”
苏昭机灵,临走前带上一包肉干。
君麒玉一声不吭,背着宋礼卿走向神山。
君麒玉虽然身姿伟岸,但在巍峨千丈的雪山面前,如沧海一粟,渺小得像是白纸上一个细小得再不能细小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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