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君燕纾,因为君燕纾是个会被道德束缚的人。只要有束缚,就有弱点。
可权衡不一样,权衡是条疯狗。
疯狗杀到了眼前,疯狗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权衡烧到李珩眼前的速度其实并不快。刀刃指向王爷时,混战也接近尾声,正道死伤惨重,魔教已无残孽,仅存的几个挂彩的高手带着小辈,举着刀剑将权衡和他的俘虏层层围住。
“魔头,你束手就擒吧,”沈天游大声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的爪牙也已经都被我们拔除,你们败局已定!”
权衡侧过头,目光在周围人脸上扫了一圈。他脸上溅着血,眼里赤火像是要烧出眼眶,慢慢道:“自在阁……哈,谁在乎。”
他静了片刻,看着一张张蠢脸,不由得笑出了声:“诸位,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这场战役过后,最大的获益人是谁?鹬蚌相争,”刀锋向前递了递,“渔翁可就在你们眼前啊。”
人群略有骚动。
“我来告诉你们他想做什么,”权衡声音懒散,“这位三王爷想要正邪两道两败俱伤,他好将江湖一网打尽,不服管的都杀了,有能力的戴上锁链,做朝廷的走狗……你说是不是啊,三王爷?好大一盘棋啊。”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沈天游一边心说对说的太对了,一边还得大声喊:“妖言惑众!别听他的!”
权衡把目光转回在李珩脸上,道:“三王爷,别来无恙啊。”
生死关头,谁说不怕都是假的。李珩动动唇齿,挤出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讨厌所有妄图掌控我的人,”权衡饶有兴致道,“你猜我想做什么?不如让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想做我说的事情?”
李珩定了定神,道:“你没有立刻杀我。你留着我还有用。”
权衡道:“哦。”
哦是什么意思?
李珩强作镇定,沈天游倒是要疯了。武林盟主真怕这小子一刀劈下去,到时候整个江湖都要承受天子一怒——那不彻底玩完了吗?
李珩吸一口气,微不可察地有些哆嗦。他硬着头皮道:“你不能杀我……”
他忽然看到了一道剑光。
剑光直刺权衡背心,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
李珩心中还没泛上喜意,权衡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李珩的脖子,随后转身,将三王爷提到了自己的面前——拦在了剑光的去路上。
持剑的少女“哎哎哎”地惊叫一声,紧急刹住了车。
三王爷短短几分钟被用锋刃指了两次,这辈子都没这次刺激过。他一时顾不上寒露,紧紧盯着权衡的身后。
寒露收剑后退了两步;权衡正要说话,脖子上忽然贴上一道冰冷的金属。
“别动,”带着微微凉意的清润声音在他耳边说,“放开三王爷。”
权衡没动,也没有放开李珩。李珩看着一柄剑架在了权衡的脖子上,却丝毫没觉得放松。
因为那是君燕纾。
君燕纾静了片刻,向前扔出了什么东西。李珩的余光瞄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
围观的众人定睛一看,那是一颗人头。
半个时辰前,君燕纾踏入权逢的庭院时,便知晓权衡的猜测是正确的。
此刻山腰的混战已趋白热化,君燕纾知道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一半——能阻碍君燕纾的人已经全下了山,和正道的人缠在了一处,这座自在阁已经空了。
正如他们说好的,权衡去杀李珩,而他来杀权逢。
权逢就站在宫殿门前,一眼发现了他,并没有问“你是谁”这样的废话。君燕纾也没有自报家门的打算,直截了当地提起剑,后颈就感到一股凉意。
他迅速地一矮身子,躲过了悄无声息掠过后颈的锋刃;随后他回身,冰寒从脚下飞速生长,本就阴冷的庭院里霎时如冰窖一般,土地上结起了冰霜。
极度的寒冷让暗中的杀手动作迟缓了一瞬,君燕纾在这一瞬里拔剑,剑刃只是亮起微光,既不华丽,也不耀眼,甚至显得平静而轻盈;这道微弱的剑光霎时割过了杀手的肩头,寒冷冻结血液,尖刺长进骨缝,而后在肩胛后炸出一朵赤红的冰花来。
堂堂自在阁左护法,权逢贴身的护卫,一个照面就被废了一条手臂。
君燕纾抽剑,脚下划开架势,细碎的冰尘漫射着天光,映照得他似乎在发亮。
杀手不说话,但他看上去有些疑惑。
君燕纾也不说话,他知道对方因何困扰,但无意解惑。
他是来杀权逢的,而他知道要想杀权逢,就必须要先杀这个人。
“无论权逢派出去了多少人,总有一个人会一直守在他身边,自在阁的左护法,权逢的贴身侍卫,当年满月楼分裂时跟着权逢走的最死心塌地的忠臣,”昨夜,权衡这样嘱咐君燕纾,“你要杀权逢,就绕不开他。”
“我要怎么杀他?”当时君燕纾问。
“没什么技巧,使全力就是。他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正面对抗的能力还不如寒露,杀他要够快。”
预测一个杀手从何处来,对君燕纾来说并不困难。
因为他自己就是杀手出身。
于是君燕纾提气、运全力、握惊鸿,不等对方调整好身形,便先发制人地冲了过去。左护法只来得及后退一步,君燕纾的剑已到,剑锋寒意浓重,迅疾无匹,如潜龙出寒潭。
左护法匆忙拔剑阻挡,金铁相击,两柄剑在风中擦出火星。君燕纾周身风雪大作,他步伐一扭,腰胯发力,手腕用力一错,竟将左护法的剑击飞!
左护法胸前空当大开,君燕纾再上前一步,惊鸿在风中划过一道晶亮的弧线,直指左护法的咽喉!
左护法扔掉剑,手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格挡开君燕纾的剑,而后飞速后退,踩进了阴影里。
君燕纾眼前一晃,失去了对方的影踪。
白衣的剑客停住了追击的脚步。他调整着呼吸,唇边呵出一团团雾气,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离开的权逢。
自在阁主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徒劳罢了。你消耗过大,不可能杀……”
他话还没说完,君燕纾已经提起剑,舞蹈一般旋身,直冲着权逢杀来!
权逢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脸色极其难看。左护法被迫从暗影中现身,挡在了二人的必经之路上,手上匕首直刺君燕纾的心口。
然而君燕纾早已预判了他的预判,他伸手紧紧握住了匕首,用力一拽,左护法重心失衡,向前踉跄。
这是致命的失误。
君燕纾的剑锋已然割过了对方的喉咙。
温热的血喷在君燕纾身上脸上,他脸色平静,扔掉尸体,看向了权逢。
权逢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个完全不亚于左护法的杀手。
权逢感到荒谬。走光明正道的人,为什么会如此熟悉暗地里的手段,会有如此利落的杀人手法?
君燕纾没有给他细想的时间。剑客既不说话来拖延时间让自己休息,也不表明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意图,他只是短暂地喘了一口气,便重新握紧了剑,一刻不停地上前来取权逢的命。
他的目光平静而专注,如在注视死人。
权逢的表情几番变换,最终不甘地咬了咬牙,运起真力,拔出了一直握在手中的刀。
狂风呼啸,这座庭院中花摧草折,满地萧条,气温又降了几个度,呼气成冰。刀与剑在寒风中碰撞,君燕纾踉跄后退,重重撞上了院墙。
他喉间腥甜,却无声笑了一下。
权逢脸色阴沉地看他,谨慎地没有向前。
“权衡说的没错,你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君燕纾轻声说,“你果然是……用至阴的办法吊着命。”
权逢眼角抽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你体内真力已经暴动,你还能活多久?”君燕纾道,“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如果你早点出手,和他合力,说不定还能杀我。”
“在我死前,”权逢举起刀,阴冷道,“你会先成为刀下亡魂。”
君燕纾不应声,只握紧了剑。
还在白马寺的时候,权衡就已经在为回到自在阁规划行动路线。最终他决定直接去找权逢,吸引自在阁众人的注意力,这样君燕纾就能潜行进他的寝殿里。
行动很顺利。等到权衡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君燕纾已经在榻上坐着,专注地擦剑。
“我知道权逢想做什么了,”权衡坐到他旁边,道,“他想拿我当药引。”
君燕纾停下了擦剑的动作,抬起眼睛看他。
“他是个怕死的胆小鬼,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跑,甚至没有找一个安全的密室躲着,”权衡道,“只能是因为他走不了。我进入他的庭院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温度比外界低——我怀疑他根本离不开那个院子。”
君燕纾更关心另一件事:“药引?”
“当年满月楼楼主落败,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他却还好好活着……”权衡眯了一下眼,“他当年去巴蜀,是去找巫蛊之术吊命。他控制我的精神,让我一直没有去细想一个问题——当年他用万蛊池熬药人,明显是想利用我寻求延年之法,似乎失败了,却没有杀掉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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