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游看向权衡,脸色就变了,对君燕纾道:“小师弟,你——”
他硬生生咬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心急如焚地转了两圈。寒露扭头看了他一眼,安慰说:“叔,要不你先去院子外面躲躲?”
“他快炸了,”沈天游压低声音飞快对寒露说,“离他近了都得死,你看不出来吗?”
“小师叔这不没走吗,”姑娘继续安慰,“相信小师叔。”
李珩听了个一清二楚,在场的没有人比他更急了。时间就在心急如焚中缓缓流逝,直到后墙传来一个声音:“人我绑来了——哟,大家都在啊?”
李珩循着声音的来处看去,花缎罗坐在墙头,旁边是了法,了法肩上还扛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李子熙。
花缎罗目光流转,看向了李珩,轻挑一下眉:“哟,三王爷,稀客稀客。”
李子熙挣扎着抬起鼻青脸肿的头,吃惊地看着李珩,又很快被权衡吸引了目光。君燕纾头也不抬,直截了当道:“李子熙,你有没有办法救他?”
李子熙很快了解了场内的局势,又看了李珩一眼,飞快地思考。
“别想了,”君燕纾抬起头,脸色平静,“你应该能看出来他快不行了。你多拖一秒,这里的人一起死的概率就大一分,如果你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李珩一起为他陪葬,那请便。”
李子熙又看了李珩一眼。李珩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放我下去,”李子熙只能说,“我看看他。”
了法手一动,把人抛了下去。
时间紧迫,李子熙也顾不上形象,连滚带爬地扑到权衡身边,去摸他的脉。医毒不分家,他刚刚搭上权衡的脉象,就被震得手指发麻,连带着头皮也发麻——他觉得自己在摸即将引爆的火药。
紧接着,他愣了一下:“……他要压不住了,把他送到聚阴地去!”
君燕纾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哪里有聚阴地?”
“那不就是吗?”李子熙被他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脸色扭曲地一指不远处冰霜还未解除的庭院,“这座山的阴气全聚集于此了,你还问我哪里有聚阴地?”
君燕纾一怔——那是权逢的庭院。
他忽然明白了,权逢一直在用聚阴地苟延残喘,体内逐渐累积过多的至阴之气,所以才需要一个和他完全相反的权衡来抵消。
君燕纾把权衡抱起来,扭头要走,权衡忽然扯住了他的衣领。
他一低头,听见权衡用气声道:“来不及了。”
君燕纾心里沉甸甸地往下一坠,扭头冷冷看向李子熙。
李子熙被他的目光割得脸生疼,只得实话实说道:“……确实是来不及了。阴阳调和只在病入膏肓之前有用,他现在身体已经没有能进得去阴气的空隙了。你们晚了一步。”
像是应了他说的话,权衡又咳了一口血,皮肤龟裂,莹绿色的丝线浮现在他的侧脸上。李子熙看了一眼,忽然脸色一变:“他——他中过我的毒?他没死?”
君燕纾不想理这句废话。
“他是我的同族……”李子熙喃喃道,突然站了起来:“去聚阴地,快!我随你们去,他不会死,我不骗你!”
君燕纾来不及多问,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运起轻功向权逢的庭院奔去。李子熙被剩在原地,焦急地喊了一声,花缎罗落在了他的身边,一提他的衣领,抓着他跟上去了。
君燕纾落进庭院,花缎罗提着他稍慢一步,李子熙向君燕纾扔出一瓶药水,大喊一声:“给他灌下去,放下他,让他炸!”
君燕纾霍然扭头看李子熙。
李子熙连珠炮一般说:“我的毒对外人是剧毒,所以我能操纵活尸,但对我族人是药,只要能熬住毒性就会把经络血肉里的活气尽数激发出来,是以毒攻毒吊命用的!他体内的至阳真力必须要放出来才能救,这里是聚阴地,真力释放出来就能引阴气入体——那是我族秘术——你知道?那好,动作够快他就不会死,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君燕纾无暇验证其中的真实性,只能照做,把权衡放在庭院中央。
炽烈的温度瞬间在权衡胸膛炸开,无形的气浪燎蜷了花缎罗的发丝。花缎罗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君燕纾就跪在权衡身边,首当其冲,却全无躲避的想法,硬生生吃了这一下,像是被烙铁在当头烙下了一道鞭痕,唇角霎时溢出血丝。
权衡呕出一口黑血,胸前崩开一道血痕。君燕纾就在这个瞬间将手按了上去,运转秘法,将从天地间转换而来的至阴真力强行打进了权衡身体里。
两道相斥的真力碰撞,几乎在权衡的身体里形成了一场小爆炸,闷响听得花缎罗心惊肉跳,而君燕纾的表情像是这爆炸是在自己身体里发生的。
但哪怕神情再难过,他手上的动作也依然稳定,首先是心脉,然后顺着几条重要的主经脉游走,将一片燎原的火势硬生生压下去。一开始热浪蒸腾,后来冷意盖住了热气,他们周身结起雪花,他们的脚下覆盖冰霜,莲花一般层层叠叠绽放。
没有人说话。风中只有雪在飘。
君燕纾停下了手。他的真力已经抽空,实在无法继续下去了。
他在权衡身边跪了片刻,说:“权衡。”
地上的血人毫无动静,君燕纾的肩膀塌下去,小声说:“权衡……”
“……别吵我,”沙哑的声音道,带着一点有气无力骂,“太疼了,操。”
自在阁事情落幕,君燕纾成为了最大赢家。
他之前在山外山不显山不露水,而今一鸣惊人,拿了自在阁主的人头做投名状,又手刃了仇人权衡,救三王爷有功,武林地位水涨船高,山外山偷偷撤掉了对他的通缉令,笑脸相迎,掌门特地上门道歉,直言之前是长辈考虑欠佳,希望他回到山外山。
君燕纾没答应,也没跟他们撕破脸,一切都是平和的“好说好说”。他没有回到山外山,但要走了一把钥匙。
那是君随月和儿时的君燕纾在沈州居住的地方,君随月死后,房产被桑予保管,而今不过物归原主。
最开始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都被大黑耗子一样的姑娘赶跑了。姑娘拄剑在门前一站,像个门神。
李子熙也过来看过一眼,但当时权衡在养伤睡觉,没见他。
等他偷摸要走,君燕纾抱着剑拦住了他:“你怎么在这里?”
“满月楼只在任务时听从调遣,平日行动是自由的。”
君燕纾的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剑柄,加重了第一个字的读音:“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自巴蜀苗疆,查过他的身世,他应该是我族外迁的那一支,”李子熙只能跟君燕纾解释自己真是个好人,“他们迁到姑苏,与巴蜀联系渐渐就少了。权逢当年到巴蜀抢了我族秘法,杀了我族许多人,我混进满月楼做杀手想要报仇,后来被王爷收入麾下,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没有族人了……”
他顶着一张少年的脸,杀人时是个笑嘻嘻的疯子,伪装时是个人畜无害的大夫,看向权衡寝室的眼神却堪称慈爱,违和得很:“没想到还有硕果仅存。”
君燕纾仍旧不欢迎他:“寒露!”
少女扒着墙头,清脆地应了一声。
“送客。”
“好嘞!”寒露翻墙进来,落到李子熙身边,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另只手的剑跃跃欲试:“贵客您这边走~”
李子熙只好走了。
后来风头过去,门神才得了空闲,先跑了一趟山外山,把承影剑还给门派。
“我想做个漂泊的侠客,实在是担不了这么贵重的门派至宝,”寒露对掌门说,“我背着它觉得生沉的。”
掌门拗她不过,只能挽留说:“无论如何,山外山是你永远的家。”
寒露说当然当然,当天连个夜都没在山上过,一身轻松地跑江湖了。
君燕纾把李珩“救”下来之后,沈天游把他“请”到了武林盟“做客”。这一做客就是两个月,秋风转寒,李珩也没能从武林盟离开。
后来武林盟来了一位微服私访的贵客,李珩才得以离开武林盟。
当时的人齐刷刷跪了一片,年幼登基的天子背着手,语气温和:“跪着做什么,都起来吧。孤听闻三叔在这里,实在是想念得很,路过看看罢了,不必这样拘谨。”
沈天游赶紧把李珩请过来。回到客室时,无关人等依旧尽数退避,皇帝坐在首座,身边只有一个带刀侍卫。
他看见李珩,笑道:“三叔啊,孤早说过你的旅途难达西域,你看,这不就被江南水景迷住了?”
李珩虽然被软禁了两个月,但依旧气度从容,闻言也不恼,只是叹一口气:“我也老了,天下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武林盟主,”天子又对沈天游和颜悦色道,“江湖代代才俊,孤看着,倒也生机勃勃。三叔以往做过打压的事情,都过去了,往后,武林的发展还是要盟主多多看顾。”
他们把李珩绑到武林盟来,要的就是天子亲自开口说“我们以后不会再对付你们”这句话,闻言大松一口气,喜笑颜开、礼数周到地把二人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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