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一声,白衣人齿列紧合,差点把权衡舌头咬断。
血腥弥漫,权衡紧急收舌,痛不欲生,眼里霎时带了杀意,暴戾地掐向他的脖子!
这一击若得手,白衣人的颈椎都会被折断。
然而早在权衡杀意起时,白衣人的眼神就变了,他迅疾抬手攥住了权衡的手腕,二人真力对撞鼓荡,形成了一小股风压,衣袖霎时被撕绞成碎片。
权衡眉峰沉沉地压下去,眼瞳中央烧上来一点如血赤红,森然看向白衣人的眼。
白衣人面无表情看他,目光像出鞘的寒刃。
二人默不作声地僵持,半晌权衡才道:“你做什么。”
他一说话,嘴里血流如注,一缕血沿着嘴角滑落在白衣人脸上。
白衣人说:“疼。”
他的声音很润,很清,有种仙气飘飘的轻盈。
白衣人发觉自己能说话了,愣了一下,脸上冷厉的神色一散,又露出如鹿如鹤的清纯。
权衡气笑了,话音含糊道:“谁他妈更疼?”
白衣人想了想:“对不起。”
权衡又好气又好笑,收手起身:“算了。你是谁,从何而来,师承何门,来此做甚?”
白衣人想了很久,茫然道:“我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
白衣人道:“我记得我会武。”
“除此之外呢?”
白衣人摇头。
权衡道:“既然你什么也不记得,跟我回自在阁吧。”
白衣人想一下,点了点头。
§
自在阁在武林中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著;若正道人士有闲心将歪门邪道排个名次,自在阁是当之无愧的魔教第一。
武林人都听过这样一句话:
*入我自在阁,随心所欲,诸事无忌。*
凡是加入自在阁者,做任何事都不会受到阻拦。故,自在阁是亡命徒的庇护所,行乐者的纵欲窟,疯魔人的游乐园。阁中也不是没有正常人,但名头向来没有行恶之人大,久而久之,人们只知道自在阁养了一群无恶不作的疯子,祸事若找不到源头,把锅往自在阁头上扣就是。
虽说十有八九确实是自在阁的人惹的祸,但偶尔也有那么两三件并非自在阁干的——比如四方会被屠满门这件事。
此事已经闹得天下皆知。
有人说,亲眼所见四方会的少主以残忍手段吸食了满门人的血气,死者状若干尸,惨不忍睹;有人说,那魔头吸人血气后又将四方会门主的脑袋打开,大快朵颐;还有人说,那魔头强抢了四方会门主貌美如花的小妾,将人带回了自在阁行龌龊之事……
说到最后一条,正道之人齐齐摇头叹息,莫不有可怜可惜之意。
四方会是个小门派,一百个行走江湖的人里也不见得有一人有所听闻。而今被自在阁杀了个干净,突然赢得了身后名,是个人都跟四方会有点关系,公子哥折扇一摇,开口也是“想我七大舅的表弟的儿子的小舅子,当年也是在四方会里学过艺的”……
茶楼饭桌上、觥筹交错间,定有一位热血少年人浩然正气举杯:“那自在魔教,果真是武林毒瘤,待我学成行走江湖,定要向它替天下人讨一个公道!”
于是友人纷纷敬酒,一场宴席尽兴而归。
权衡自认为不是个干净人,却极其讨厌被背后泼脏水,以往不是没碰到过,他的解决办法是花了半个月时间把造谣最狠的人全找出来杀了。本来他会杀得更疯,但后来真正惹事的凶手顶不住压力,出来认了罪,造谣者也纷纷道歉求饶,他才回自在阁睡觉去了。
江湖人记吃不记打,鹌鹑了没几年就又开始犯这臭毛病,闹得比之前还大,自在阁上下都有些幸灾乐祸。
他们大多也不知真相,但灭人满门?少扯,权衡这个懒蛋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人甚至开了盘口赌这次权少主会杀多少人,搅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会不会引来朝廷围剿。
但这次权衡竟然任由这大黑锅扣在了自己头上,回阁已有两日,全然没有追究的意思。
这倒是出乎意料。闲得作死的阁人撺掇了右护法,右护法也有点好奇,叫来了“报”字报成了一首歌的权衡的属下:“你们权少主在做什么呢?江湖上的风言风语他没听见吗?”
属下唯唯诺诺道:“少主最近在做秋千。”
右护法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个答案,愣了,半晌不敢置信地捏了捏耳朵:“做秋千?”
魔教少主做秋千?大夏天?权衡被夺舍了还是被气坏脑子了?
属下可能也觉得自家少主这行为过分奇葩,硬着头皮说:“是。”
右护法匪夷所思地笑了,轻轻一踢属下的腿:“带路,我看看他去。”
权少主的庭院大得能跑马,烈日炎炎,院中的植株蔫在地上。他的宫门旁有两棵大树,左边是槐树,右边是杨树,都是不好栽在阳宅里的树,枝繁叶茂,烈日当头,满地树影,鬼气森森。
右护法踏进院子里的时候,第一眼先看见一袭白衣在树上荡,太轻、太飘逸,差点让右护法以为白日撞鬼,定睛一看才知是个荡秋千的人。
这秋千绑得极高,周围又无攀爬处,没点轻功上不去,摔下来至少要断两条腿——而那白衣人荡得轻轻松松、又高又远,一副天真烂漫的姿态,看得右护法眼皮直跳,抬眼问树上斜倚着的人:“你领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权衡坐在绑秋千的那根枝杈上,背靠树干,上身只披了件外衣,碎光在他胸腹间乱晃。他闭着眼睛,嗤笑道:“四方会门主貌美如花的小妾。”
他的话音有些含糊,右护法敏锐道:“你舌头怎么了?”
权衡“啧”一声:“你倒是问他。”
权衡边说边抬脚跺了跺树杈,白衣人抬头看他,见他没有下一步表示,便继续开开心心地继续荡秋千。
右护法眼波往白衣人身上一转,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怎么,我们少主在唇舌功夫上落了下风?”
权衡睁开眼睛,冷冷向下一瞥:“花开,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右护法妩媚一笑,掩唇娇道:“讨厌啦,叫人家花缎罗啦。权少主嘴上功夫不行,奴婢可以教教你嘛。”
权衡道:“我不喜欢女人。”
“那在下也可以做男人。”
权衡道:“我不喜欢你。你也别打白九的主意,少用你那合欢功法祸害我的人。”
“白九不是你那条狗的名字?”
“现在是他的名字了,”权衡起身攥住秋千的一根绳,停住了他飘荡的动作,逗白衣人,“又乖,又傻,又听话,多像我的狗——对不对,白九?”
这鬼话花缎罗是一个字不信。权衡多年前养的那条狗是条大白狼狗,长得漂亮,却凶得要死,逮谁咬谁,根本养不熟,偏偏权衡喜欢。
后来狗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残忍分尸,权衡把那人给杀了分尸,再也没养过狗。
白衣人闻言抬起头说:“我不叫白九。”
右护法没想到自己还能在权衡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一开口耳根都酥了”的兴奋,眼睛都亮了,看白衣人的目光像匹色中饿狼。
权衡知道右护法什么德行,声线一沉:“花开,我只警告你一次,你敢碰他,我缝了你前后两张嘴。”
花缎罗怏怏撕开目光。
白衣人还在坚持着:“我不叫白九。”
权衡伸手把他从秋千上拉了上去,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笑道:“那你倒是说你叫什么?”
“我不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权衡慢悠悠说,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轻轻往前带,呼吸尽数拂在他的面上,“你总要有个称谓吧?”
白衣人觉得他说的有理,勉为其难地点一下头:“好吧。”
花缎罗抱着肩微微皱着眉:“权衡,这人来历不明,你当真要留在身边?”
权衡道:“你怕了?”
花缎罗翻个白眼:“你领回来的人,我怕什么?”又道,“四方会的事是他做的?”
“是。”
“这秋千是他求你做的?”
权衡被问烦了:“是,他看着好玩——你少在这叽歪些废话,没事就滚。”
实际上今天的权衡已经算是色令智昏、心情很好了,以往花缎罗说不上三句话就该挨揍。
花缎罗见好就收,就要告辞,权衡揽着白九柔韧的腰身,忽然想到什么,不善地眯一下眼:“等等。你卖催情药给四方会门主?”
花缎罗大呼冤枉:“少主,我可不认识他!”
“他的催情药方挺有意思,”权衡道,“你若闲着没事,去查查。”
他的话语里并无强迫性的指令,但花缎罗若听不出来这是给自己派的任务,就枉做多年右护法。
右护法领命,临走前习惯性地抛了个媚眼:“少主,得空要不要一起来做点快乐的事情?”
权衡不耐道:“滚!”
右护法滚了。
坐在权衡腿上一直安安静静的白九侧头看权衡,好奇问:“快乐的事?”
权衡的手捏在他后颈,顺着身躯起伏的弧度下滑,越过了腰线,在尾骨上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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