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什么护?”江千夜红了眼睛,咬牙低声质问,“燃烧心血的莫回头,你还能用几次?”
一阵眩晕后,莫远歌站稳了。抬眼看着江千夜,双目毫无神采,嘴唇下意识地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江千夜不忍,可还是狠心道:“幼时在天阙城,只要我哭,你便替我服药;在长青山里,只要我装可怜,你就全力护我周全。远哥,我知只要继续待在你身边,讨得你怜惜,你便是拼死也会护着我。”
他凄然看着莫远歌憔悴的脸,冷笑道:“但我不愿意。我良心发现了,不想再利用你,累你为我丧命。我江星河这一生算尽人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做过什么好事,就当我为自己积阴德,悬崖勒马放过你。你走吧。”
听到这话,莫远歌如坠冰窖,心里空落落的,嘴唇哆嗦,沮丧失落,更无助。他红了眼睛,犹疑片刻,抬眼看着江千夜,毅然决然把手伸向他:“莫胡言乱语,跟我走。”
江千夜也红着眼睛看那只温暖的手,片刻后,毅然转头拒绝:“不。”
莫远歌收回手,面色刹时变了灰色,好像被掏空了灵魂,眼神黯然,凄然一笑:“是我武功低微,势单力薄,护不住你……”
见两人这么僵持着,风无忧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声:“多情自古伤离别。似海深情,也耐不住时势催人。莫镖头,你别怪我棒打鸳鸯……”
莫远歌怒道:“我与他清清白白,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翻脸!”
无端成了出气筒,风无忧并不在意:“好了,莫气了。来的路上遇见我姐夫和温素秋,他们已在去鸿安镖局的路上,说是要鸿安镖局交人。”
交什么人?莫远歌心头一震:只怕烂柯门已获知江千夜去鸿安镖局的消息。他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发麻:以宋青梅那脾性,鸿安镖局只怕要大难临头。
他手心冒着冷汗,脑里一片混沌,周围的一切仿佛要把他吞噬掉。瞬间慌张,下意识地去拉江千夜的手:“随我走。”
触手那温暖,江千夜却一把甩开他:“不!我跟你去自投罗网么?”
字字如刀,锥心般痛。莫远歌放了手,身体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心如火灼,捂着胸口强咽痛苦。
片刻后,他心神稍定,没再看江千夜一眼,背上刀匣缓缓前行,黯然消失在黑暗中。
江千夜头疼得像要炸开一般,心中血气翻涌,再撑不住,低头便呕血了。
风无忧一把扶住他,惊了:“真这么伤心?”
江千夜红着眼睛,咬牙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寒声道:“非也,老畜生打的。”
风无忧上下打量着他,笑得疑惑:“我就说嘛,欢儿向来寡情,何时这般重情重义了。”
江千夜喘息了两口,直视风无忧:“他走了,你如意了。”
风无忧摇着折扇:“上次让你狼狈出逃,非我本意。我被父亲罚了面壁,否则定会护你到底。”
江千夜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你怎么还敢来找我,不怕再被罚?”
风无忧慢悠悠地道:“怕啊。但欢儿生得美,一日不见,我思卿如狂。都要得相思病了,还管罚不罚的。”
江千夜冷笑了声,径直往前走去:“还说你懂风情,美人又冷又饿,这般没眼色吗?”
风无忧摇着折扇跟上去,恬然一笑:“前面马车上,锦衣玉食,红罗暖帐,请。”
一辆黑色马车停在林中,江千夜不客气地蹬了上去,撩开帘子钻进车厢。里面有床棉被,还有几件粗布换洗衣衫,一包寒碜的薄饼。
狗屁的锦衣玉食。
江千夜不在意,径直换了衣衫,嚼了几口饼子,裹着被褥睡了个昏天黑地。
风无忧坐上马车,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车厢,策马往云章楼而去。
江千夜吃饱睡足,被马车震动摇醒。撩开车帘,尚未天明,已能隐隐能看到韦庄城,风无忧正倚在马车门上养神。
“说好的锦衣玉食呢?”江千夜打着哈欠,“几片薄饼就把我打发了。都说风公子家有千金,行止由心,如今一见,不同凡响。”
风无忧一向出手阔绰,何时受过这般奚落。面皮一热,解释道:“我爹罚我面壁三月,我偷跑出来,没带多少银子。”
江千夜肚子“咕咕”叫,嗤笑:“我说一向阔绰的云章公子怎肯驾这样的破马车,原来是兜比脸干净。”
风无忧脸更热了:“好好好……你想吃什么,我去赊,行了吧?”
江千夜咽了口唾沫:“既然你偷跑出来,还是不进城为好。城门口有家馄饨摊,你去帮我买一碗。”
见风无忧愣愣地看着他,江千夜推了他一把:“快去啊,莫不是两个铜板你都拿不出?”
风无忧下马思忖片刻,道:“那你在马车里等我,千万别出来。”
“嗯。”江千夜钻进马车。
风无忧看着马车犹疑片刻,转身往城门口去。待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小跑着回到马车,江千夜早已不知去向,只给他留了一张字条:一出樊笼心自远,千夜要去寻自己一方天地,谢无忧兄一路照拂,江湖路远,有缘再会。
“耍我!”这人竟不告而别!都帮到这份上了,还这般防备他,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风无忧一把撕了纸条,正想把馄饨丢了,无奈肚子也咕咕叫,干脆一屁股坐马车上吃起来。
第34章 故来相决绝
天色暗沉得紧,似要下暴雨。一向门庭冷落的鸿安镖局被数十名烂柯弟子包围,为首的正是温素秋与花知焕。
两人站在双龙戏珠影壁前,望着那残破的镖局大门。“这匾额是孝帝亲题的吧?有些年头了。”温素秋道。
“嗯。”花知焕双手背后,“曾经不可一世的鸿安镖局,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但莫家积淀深厚,传承未绝,师兄切不可轻敌。”
他身后站着一个方脸虬髯的汉子,正是桐子城那晚花知微护卫队里的曹征。他瑟缩着,畏惧地看着“鸿安镖局”四个大字,搓着双手,眼里充满不安。
温素秋推搡了下曹征:“一会儿知道怎么说吧?”
曹征猛点头:“一路上温大侠叮嘱多遍,不会忘记。”
“去叫门。”温素秋对身后弟子道,“客气些。”
弟子上前扣着衔环面兽上的铜环,老旧的大铁门就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
“谁啊?”胡牛牛的声音在门里响起,接着便是沉重的大门“咔咔”闷响。胡牛牛开门,见鸿安镖局竟被包围了。那些人身着统一的黑白子服侍。为首的两人皆丰神俊朗,一人神情温和,另一人却脸色冷峻,都看着自己。
胡牛牛脸色剧变:“你们……找谁?”
“在下烂柯门花知焕与师兄温素秋,前来拜会鸿安镖局宋女侠,请宋女侠出来说话。”花知焕朗声道。
胡牛牛从小听着烂柯门与鸿安镖局恩怨长大,脸色瞬间煞白,“嘭”一下关了大门,还把插销也插上,扭着一身肥肉往里屋跑,挨烫一般嗷嗷叫:“不好啦,烂柯门打上门来啦~”
巳时,天却黑得如同黄昏,天边黑压压的乌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鸿安镖局大门外气氛更是剑拔弩张。宋青梅一袭素白长衫,伫立在石阶上,风袖飘飘,发丝飞扬,一身清冷。腰间多了一柄翠绿的毛笔,正是名震江湖的妙染坊竹芒。笔身由坚韧的毛竹做成,笔锋为雪狼尾部最硬的毛凑成,着墨时力道遒劲,入木三分;干透时纤长尖锐,锋利如刀。伍智达和胡牛牛站在她身后,皆手持武器,毫无惧色地面对烂柯门人。
“鸿安镖局与烂柯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二位这般咄咄逼人所为何来?要灭我鸿安镖局吗?”宋青梅冷脸道。
花知焕抱拳道:“不敢。只是听说刺杀幼弟的凶手就藏在鸿安镖局,还请宋女侠行个方便,把人交给我。”
宋青梅冷笑:“听说?听谁说的?站出来,我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想欺我鸿安镖局只剩孤儿寡母?”
曹征灰白的脸更加难看,瑟缩着又把头低了些。
“宋女侠莫激动。”温素秋道,“当晚我师弟请鸿安镖局莫镖头做护卫队长,当时护卫队里还有三人,今日其中一人便在这里。我让他细讲当日及以后发生之事,到底是不是污蔑鸿安镖局,宋女侠一听便知。”
他转头拉曹征:“把你听到的,和后面发生的事都说出来。”
曹征脸色晦暗,站出来冲宋青梅抱拳:“在下曹征,见过宋女侠。”
宋青梅斜了他一眼,鼻腔里哼了声,侧身避过那一礼,神情冷傲。
曹征更加不安,但已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当晚在下与方常进、尹强坐在角落里聊天,莫镖头与粱掌门坐在另一边吃茶。花魁出场跳舞时,尹强说她舞姿眼熟,像袁公公府里那个叫欢儿的戏子。后来花公子被花魁杀害,在下帮着探查现场,无果,在下便离开了。”
他继续道:“年前,在下突然收到方常进寄来的一封信,他在信里说,他和尹强要做一件大事,若事成,定来与在下把酒言欢;若时至来年三月他和尹强没有来找在下,便说明他们皆已遭遇不测,请在下将他藏在照月湖东面树下的东西挖出来,送到烂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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