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脚步刚刚停下,就见假山石后面飞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手中一把单刀,直朝司空扑了过来。
司空飞身避让,抽出腰间单刀迎了上去。
刀身相撞,铿然作响。
司空头也不回的喊道:“拿住曹溶!”
同一时间,曹溶也对黑衣人下命令,“把人拦住!”
两个侍卫将曹溶拽到一边,生怕他再搞什么花样,干扰到了司空。
而假山石下,司空已经和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战成一团。两个人走的都是刚猛迅捷的路子,瞬息之间,已过了数招。
“住手!”
远处有人奔来,厉声呵止。
司空充耳不闻,飞身跃起一刀斩向黑衣人。刀风凛冽,带着宛如绝世神兵一般夺人心魄的肃杀之意。
黑衣人硬接下这一刀。
锵的一声震响,司空手中的单刀从相击之处断裂开来。
然而司空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变故,断刀去势不减,直朝着黑衣人门面刺去,双眼之中杀意凛然,竟丝毫不顾及黑衣人手中的单刀。
这是鱼死网破不要命的打法。
“住手!”
曹溶拼命挣扎,厉声喝道:“住手!”
黑衣人眼中一瞬间闪过几分无措。
他接到的命令是“拦住人”,但他的对手却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锵然一声响,司空手中的断刀再一次被黑衣人的单刀架住。
断刀原本就布满裂纹,再一次的撞击令它几乎从刀柄处寸寸碎裂。
然而不等黑衣人松口气,就见司空手腕一翻,刀柄从他手中掉落,与此同时,他手中有亮光一闪,一柄尖刺直朝着黑衣人的咽喉刺来。
黑衣人一瞬间有种浑身发凉,毛发统统竖起的惊悚感。
司空动作太快,他根本不可能闪开。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直朝两人飞了过来,当的一声撞在了司空手中的兵器上。
司空顺着这股冲击的力量向后跃起,脚尖在黑衣人的胸前借力,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翻出,狸猫一般极轻巧地落地。
黑衣人被他踹得后退两步才稳住了身形,一口气松懈下来,几乎虚脱。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埋怨上官给自己所下的命令有问题,还是该自省技不如人。
他手中所握的是一柄难得的宝刀,但在这如狼似虎的衙役面前,竟有力不从心之感。明明他已经击碎了他的单刀,但不知为什么,这衙役却给他一种越战越勇、越战越强的恐怖感。仿佛所有对手制造的困境,都进一步激发了他血液中潜藏的凶性。
司空一双利眼仍一眨不眨地盯着黑衣人,手中所持的尖刺却已经不见了。
陈原礼隔着半个庭院的距离,压根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操作的。不过在见识过了司空改制的手弩之后,他手里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陈原礼跑到近处,几乎勃然大怒,“曹大人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曹溶听他口称“曹大人”,就知道这人是知道他身份的。他冷冷瞥一眼颠倒黑白的陈原礼,语气恶劣,“你瞎啊?!”
不瞎怎么会看不到,明明是他的人被小衙役压着打?!
到底是谁想杀人灭口啊?!
陈原礼怒不可遏,“司空只是普通衙役,曹大人动用的却是曹家私卫。京城上下,谁不知道曹家的私卫武艺出众?!”
曹溶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了。他的私卫,差点儿就被这疯子衙役给干掉了好吗?!
陈原礼寸步不让,“曹大人不该给我等一个交代吗?”
曹溶看到私卫一脸惭色,又硬生生的把一腔热血强咽了回去,“这不是我曹家的私卫,是皇城司的禁军!”
陈原礼淡淡扫一眼那形容有些狼狈的禁军,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司空。一肚子的怒气好像稍稍的平息了那么一点儿。
但他表面上仍然十分强势,“曹大人自告奋勇要当向导,在下还以为大人是要对我们的人有所交代,没想到到了这僻静之处,就对在下的同事下手了……”
曹溶心中激怒,表面上反而迅速的平静了下来。他神色有些阴沉的扫了一眼司空,一字一顿的说道:“没想对你们的人下手。我只是想拦住他,有些地方,不能让他搜。”
司空这个时候也听明白了一些,这个曹溶,好像也是有身份的人。
能被陈原礼称一声“大人”,司空脑海中各种念头转来转去,暗想难道曹溶跟张鸿一样,都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也负责情报方面的工作,司空觉得,这一项就与曹溶的所作所为比较吻合。
陈原礼寸步不让,“既不让搜,何不明说?!”
曹溶有些郁闷的看看他。
他能说他只是想探一探凤随的手下都是什么深浅吗?!
他以前只知道凤随是个不爱说话的沉闷性格,怎么从来不知道他的手下竟然这般伶牙俐齿呢?
“我不想跟你们吵架。”曹溶的脸色更冷了,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搜查玉香楼可以,找人问话也可以,所有明面上的流程,曹某人都会配合。但是有些东西,不该你们知道的,请恕我不能通融了。还请这位小兄弟把刚才从顾娘子房中搜到的铜管交出来。”
第31章 细心
陈原礼朝着司空望了过去,目光疑惑:什么铜管?
司空长话短说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从顾娘子的闺房里找到铜管的经过,又强调说:“珍珠鞋与这顾娘子有关,她也是人证。”
曹溶寸步不让,“大理寺办案,曹某全力配合。然,曹某人手中的案子,也请各位不要插手。”
言下之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原礼猜不出铜管里会是什么东西,一时间有些踌躇。他知道他家大人的处境也不是那么稳固的,不好四处树敌。但若是这物证与案子相关,就这么轻易给出去,倒是他的过错了。
司空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耐心等着陈原礼做决定。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还在不住地打量曹溶。
他对这个隶属于帝王的特务机构还是很好奇的。
不过如此一来,很多事倒是比较好理解了。比如张鸿与他之间的交情,他也愿意配合张鸿用画船来疏散群众,等等。
曹溶也注意到了小衙役在打量他。
曹溶虽然竭力端出一副从容的派头,但心里实际上是非常郁闷的。他是听了张鸿的话,想要试探一下,凤随身边那个能够破解机关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位面生的小衙役。
没想到,小衙役不但有脑子,而且打起架来也是不要命。
陈原礼也不打算与皇城司就这么僵持住。他问曹溶可否看一眼铜管里的东西,然后再交还给他。
曹溶一口拒绝了,“这里面的东西,与你们的案子无关。”
陈原礼点点头,“既然曹大人这样说,可否留下手书?一来我们不好将物证轻易交出,二来,也请曹大人做个人证,证明这东西确实与案情无关?”
曹溶思忖片刻,觉得不留下这么一份手书,铜管大概是要不回去了。便也不再拖延,干脆地点头同意了。
刚才跟司空打了一架的禁军跑到了假山石的后面,不一会儿就捧出了文房四宝,几个人就在后院的凉亭里铺开纸张,写了一份收据。收据的最后,曹溶还按了自己的小印。司空在一边偷看,见小印刻的是他的字:若水。
上善若水。
司空心想,这人的字取得倒是好。
陈原礼收了这份收据,就对司空使了个眼色。
司空取出铜管递给了曹溶。
曹溶很是戒备的打开检查了一下,然后紧绷的神色松弛下来,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玉香楼的底细,还请几位保密。”
陈原礼忙说:“大人放心,我等都知道。”
说着他对旁边的司空示意,“咱们这也算挑明身份了,司空,见过皇城司的曹大人。”
虽然还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职位。
司空抱拳行礼,说了一句“见过大人”。
他对曹溶始终抱着戒心,这个时候也不会一转脸就巴结起他来。再说他之前打开铜管,又照着原样塞了回去,见曹溶打开铜管检查,还稍稍紧张了一下。见他没有察觉,这才放下心来。
曹溶有些郁闷的点点头,“大家也都是为了差事。”
他觉得司空这个小子真像一头凶巴巴的小老虎似的,或许看外表只觉得毛茸茸的很可爱,但实际上牙齿和爪子都锋利着呢。
移交完证据,陈原礼又问道:“请问曹大人,顾娘子从何处得来乔家小娘子的绣鞋?刚才小的问她,她什么也不肯说。”
曹溶的脸又沉了下来。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问题不解释清楚,凤随这边怕是会一直缠着他。
“我们查自己的案子,捎带脚知道的。”曹溶很勉强的解释说:“我们不想管这个事,就想法子把绣鞋的事透露出去……否则,顾娘子自己去一趟灶房,能费多少工夫呢?”
这就是算准了接到任务的婆子不舍得烧掉珍珠鞋。她家贫,留着自用的可能性不大。一旦转手卖出,消息就算是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