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回,把药给我。”张击衣一见到李星回便怒从心起,他砸断了自己的腿,现在还抢走自己的药。
“张击衣。”李星回直呼张击衣的名姓,他浓眉挑起,将手中的小瓷瓶举起。“从今日起,你永远吃不到这瓶中的药,不管有多疼,你就好好地忍着,不能忍就去死。”
“阿郎。”卫长缨失声喊道,这个时候他还在刺激张击衣。
李星回看了卫长缨一眼,道:“长缨,不要心存不忍,你不忍心就给他吃了多少这种药,日后他发起狂病,你又如何治他?”
卫长缨被李星回驳得哑口无言。
“李星回,我要杀了你。”张击衣暴怒。
“杀我?你能杀我吗?张击衣,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难道要躺着杀我?”
张击衣握紧了拳头,愤怒中他忘记了疼痛,胸膛里满腔对李星回的仇恨,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杀李星回。
“阿郎,你别说了。”卫长缨觉得自己也要晕厥过去。
但李星回并没有停止,他将小瓷瓶中的药全部倒在手心里,笑道:“张击衣,你看着。”说完,他手握成拳头,再松开手时,手心里只有一片白色粉末。
他手一撒,那白色粉末便飘飘扬扬地飞走了。
“以后你再也吃不到了。”李星回将小瓷瓶扔出了窗外,然后他大步离开屋子。
张击衣气得发抖,如果当初他不是看在卫长缨的份上心软,如果李星回不是卫长缨的夫婿,他至少有两次杀李星回的机会。
“阿兄。”卫长缨上前握张击衣的手。
不料张击衣将她的手甩开,他望着屋顶的横梁道:“以后我会杀了李星回,我再也不会想着他是你的夫婿饶过他了。”
他还是不如李星回狠,李星回是不会因为他是卫长缨的阿兄放过他。
说完,他闭上眼疼晕过去。
卫长缨赶紧给他擦汗,换下湿漉漉的亵衣亵裤,忙完后她也累得满头大汗。
回到隔壁的屋子,李星回坐在榻上也在生气。
卫长缨坐在他身畔,头靠在他的肩上。
李星回伸手拥住她,低声道:“长缨,你是不是因为我对阿兄说那些话,你生气了?”
“没有,我知你用意,你故意激怒他,让他能忍住疼痛,可是这样会让他恨你的。”卫长缨闭上眼,她也累了,只想靠在这宽厚的肩上睡一觉。
“阿兄本来就恨我,我砸断了他的腿,他恨我,杀我,我都不会介意,希望他能挺过来。”
卫长缨在他肩上蹭了两下,道:“我现在好怀念我们在京畿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们夫唱妇随,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等我们到了北狄,我会让你更快乐,还有我们的孩子。”
李星回憧憬着未来的日子,他教他的孩子骑马、射箭、驯马、舞蹈,他要把他会的全部教给孩子。“长缨,你说我们……”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去瞧卫长缨,卫长缨却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好好睡。”李星回抱起她放平在榻上,给她脱了鞋子,然后他坐在旁边瞧卫长缨。“我听听她的肚子,说不定能听到里面的小娃娃叫我。”
他笑得嘴角咧开,俯下身去听卫长缨的肚子,他听了半晌,什么都没听到。
“看来小娃娃太小了,还不会说话。”
李星回自言自语。
这时外面传来马嘶鸣的声音,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似乎是有客人来住店。
“你们这里可是有三个人投宿,两男一女,他们长得都挺好看,其中有一名男子腿断了,可是住在你这里?”
李星回一怔,这声音颇为耳熟,他一想竟是卫长绫的声音。
那掌柜并不回答,道:“小娘子,这种事不可说的,不然我们随意把客人的隐私说出去,以后谁敢住我的客栈。”
李星回听到这里赶紧推门出去,只见院子里有几个人,正是安平侯夫妇和永宁侯夫妇四人。
他们撑着桐油伞,但身上和发丝都淋了雨。
“大姊夫。”卫长绫先看到李星回。
“你们怎么来了?”李星回实感意外。
朱律城府深,立即道:“我们进屋子说,别在外面淋雨。”
“掌柜,你先帮我们送茶过来,再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饭菜做好送来。”李星回一面请他们进来,一面掏出银两给那掌柜。
那掌柜见朱律等人都是锦衣华服,男俊女俏,一口京畿口音,便知是京畿的士族大家,赶紧接了银两去准备饭菜。
众人一进屋,卫长缨便醒了,她见到众人也是满怀欣喜。
“大阿姊,我们可追得你们好苦。”卫长绫笑嘻嘻。
“怎么回事?”李星回一头雾水。
王琅玡擦着发丝上的雨水,道:“其实是陛下命我和安平侯追你,和你一起去北狄,助你登上大单于之位。她们两个是想去北狄玩,吵着要来,没办法只好带上了。”
“幸好你们走得不算远,我们沿途一打听就知道你们住在这家客栈,就寻过来了。”朱律也是满脸雨水,但还帮着卫长绡拧干发丝。
“陛下真是想得周到。不过两位妹妹,去北狄路途遥远,风餐露宿,多有不便。”卫长缨提醒两个妹妹。
“大阿姊,长绫是个爱玩的,我早就警告过她了,她要跟来,以后吃苦受罪那是她自寻的,就不用管她。不过让她吃吃苦头,日后才好做当家主母。”王琅玡把卫长绫拉到自己面前。
卫长绫啐了他一口,道:“趁年轻就要四处见识一下,不然以后怀孕生了孩子,我可就被箍住了,哪里都去不成。”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没有负累,正是要及时行乐。”卫长绡附和。
卫长缨瞧了李星回一眼,李星回赶紧打个哈哈,道:“对,及时行乐。”
一时众人去隔壁看张击衣,张击衣也醒了,但一直在装睡。众人也不好打扰他,只好退出屋子。
因这家客栈已经人满,掌柜只得把自己家人住的两间屋子腾出来,给卫长绫等人居住,他们自己则挤到柴房去。
晚间酒席摆在客栈大堂里,卫长缨让李星回招待众人,自己则端了鸡汤去张击衣的屋子。
“阿兄,来饮鸡汤。”卫长缨将鸡汤放在案台上,拿了绢巾先给张击衣擦汗,然后将绢巾垫在他的下颌。
“扶我坐起来。”
卫长缨知他要自己吃,赶紧扶他坐起身,但腿一动他就疼得冷汗直冒,全身打哆嗦。
他咬着牙,大口地抽气,道:“把碗给我。”
卫长缨把汤碗递给他,他接住后,那汤碗也是颤抖不停,汤汁溅到他的手背上,便将那块皮肤烫红了。
“阿兄,我给你拿着吧!”
“不用,我手没断,可以自己吃。”张击衣的语气很硬。
他握着勺子饮汤,可手一抖,勺子的汤全洒了。
“李星回,我绝对要杀了你。”张击衣咬牙切齿,这攒于胸口的愤怒暴发出来,使他瞬间忘记了疼痛,他扔掉了勺子,端起碗直接饮汤。
“阿兄,你饮慢点,汤很烫。”
碗里的汤饮完了,张击衣还将里面的鸡肉也吃得干干净净。
“明天我要饮鱼汤。”
“好,阿兄,我过会来给你洗漱。”卫长缨给他擦嘴后,又扶着他躺下,这才拿着碗准备出去。
“长缨。”张击衣叫住她。
“阿兄。”卫长缨转头。
“你不要后悔你所做的事,我若活着,非杀李星回不可。”
卫长缨没有吭声,李星回故意激怒张击衣,就是让张击衣对他的刻骨仇恨而有生存下去,摆脱对止疼药的依赖,现在张击衣已经上钩了。
掩了门,卫长缨去大堂,那里众人正谈得热火朝天。
朱律之前对李星回很是嫉妒,但日后李星回要成为北狄的大单于,那就不再是他的对手,也不是竞争者,嫉妒之情烟消云散。
卫长绡和卫长绫都是玩的心态,至于李星回当不当北狄大单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了京畿,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长缨。”李星回向她招手。
卫长缨在李星回身畔坐下,案台上摆放着预先给她留出的饭菜。
“阿兄吃了没有?”
“他吃了,说明天要吃鱼汤。”
卫长绫望着卫长缨嘻嘻地笑,道:“大阿姊,大姊夫说你有喜了,我们姊妹三人同日出嫁,没想到大阿姊先有宝宝了。”
原来李星回忍不住要他们分享自己当父亲的快乐,饮了一碗酒后便就说出来,惹得众人纷纷恭喜他。
“王不留行,这名字可真威风。”卫长绡笑道。
这也说了,李星回真是留不住话。
这一夜把酒言欢,饮掉了掌柜的三坛老酒,除了卫长缨有孕不能饮酒,其他人都饮了不少。
卫长缨望着两个妹妹,两个妹妹容光焕发,白皙的肌肤染上了红霞,娇若桃李。
不得说,李元青还是会找女婿的,三个女儿都嫁了如意郎君。
朱律和王琅玡饮醉了,卫长绡和卫长绫扶他们去房间歇息,李星回也大概是醉了,不断地发笑,卫长缨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就是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