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是勇士,可勇士也只能在草原驰骋,在这江河湖海里,我毫无半点能力。”他心下思忖,男人是不能留下弱点的,须得找个机会熟识水性。
“现在好些没有?”卫长缨关切地摸他的脸颊。
“好了。”李星回握住卫长缨的手,向她眨眼一笑,顿时卫长缨看呆。
仿佛是,清晨的阳光落在澄清的湖水上,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涟漪一层层地晕动,波光荡漾。
“阿郎,你笑起来真好看!”
瞬时李星回面上发热,他哪禁得起卫长缨赞他俊。
张击衣在柳荫后看他们,见他们柔情蜜意,心中不免失落,可他已经选择走另一条路,此时不能再回头了。“长缨,李星回。”
他不喜叫李星回妹夫,便直呼名字。
两人起身,张击衣走至湖岸,解下系船的绳索,将小船拉至岸边。“上船吧,我这烟波斋须得乘船游览才行。”
“阿兄,我们还是在桥上游览。”卫长缨赶紧道。
“长缨,我们还是听阿兄的安排。”李星回却拒绝了,若惧怕晕船,那他就永远留下这个弱点。
张击衣呵呵笑。
“长缨,我们上船。”
晕船虽然痛苦,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而且刚才上船,李星回似乎是摸到一些窍门。
卫长缨见他坚持,只好挽住他的手。
船被张击衣拖至岸边,卫长缨先上了船,然后李星回上船。“阿郎,我们先坐下来。”两人在船中间坐定,这个地方晃动性小。
待他俩坐定后,张击衣将绳索抛到船上,双手推船头,他一用气,那船便向湖里划去。
瞬间张击衣身形跃起,轻轻落于船头,在空中他已卸去力道,落于船头时,船身毫不倾斜。
李星回见他这手功夫,心下暗暗佩服。“我若不是气力过人,那日迎亲时我早败在他手下,可见往日是我自大了。”
张击衣拾起船里的竹篙向水中插去,顿时小船向前行。
船下碧波荡漾,草木山石皆被倒映在水中,李星回看着湖水又觉晕眩,但好在是坐着,他犹能支撑。
卫长缨挽着他的手,只觉他的手心又在出冷汗,便知他又晕船了。
“怎么?晕船?”张击衣早知李星回晕船,却装作才知的样子。
“阿兄,你靠岸吧!阿郎从未坐过船。”
“不用,还是坐船。”没想到李星回又拒绝了。
“看远处,不要看近处。”张击衣不但没靠岸,反而撑船更快了。
李星回依言看向远处,远处湖水平静,顿觉心慌减轻。
小船向湖心撑去,清新的水气沁入心脾,李星回忽觉神清气爽,他放松下来后,晕眩的感觉虽犹有,但不似刚才那样强烈。
他欣赏着这湖光,万物有了水才便具有灵气,有了水才能生存。
忽然张击衣唱起歌,他的声音清朗激越,歌声便在这湖面上散开,犹如涟漪不散。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李星回听得出神了。
歌声如大珠小珠滴落在湖面上,那湖面上仿佛也有了声音。
卫长缨轻轻拍掌。
“郎君。”曲桥上一名仆从在呼唤。
“何事?”张击衣转过头。
“贵人来访。”
张击衣一愣,神色转为黯淡,但瞬间他又振奋起精神,道:“你带她去秋草居。”
卫长缨心下思忖,这贵人莫不是张击衣暗中来往的那名女子,思虑一动,眼珠便不觉转动。“阿兄,既然你有贵客来,那我和阿郎便先告辞。”
“也好,改日你们再来。”张击衣也不再挽留,向湖岸的方向撑船。
很快小船靠岸,张击衣拾起绳索先跳下船,他扯着绳索将小船拉至岸上,卫长缨和李星回这才下船,两人都道了告辞。
张击衣也不送,只令那仆从送出去。
两人出了府,门外有两架马车,其中一架马车是长安侯府的,另一架马车却不知是谁,也没有车夫。
卫长缨装作不经意地靠近。
帘子拂起,从车厢里传来蚀骨般的幽香。
卫长缨的视线向车厢里看去,可这时李星回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开了。
马车里坐着两名女子,两名女子皆戴着帷帽,卫长缨没瞧到她们,但她俩却将卫长缨的形容看了个清清楚楚。
“想不到人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若世上有她存在,又何必有我郦蓉华呢?”其中一名女子声音酥软媚惑,有几分勾魂之感。
“主子,明日婢子便除掉她。”另一名女子压低声音。
“蠢话!这等绝色身边岂无厉害人物,会有你下手的机会?你怎么不瞧瞧她身边的男人?”
那声音媚惑的女子挑起帘子向外看去,这时李星回正扶着卫长缨上马车,她的视线落在李星回面孔上,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
作者有话说: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出自曹操《短歌行》
第25章
从昨日起长安侯府就忙碌起来,今日安平侯夫妇和永宁侯夫妇要来做客,卫长缨令人打扫庭院和正堂,还去市集购买了许多食材。
虽说他们是想品尝北狄风味,但李星回担心他们吃不惯,便就另备了一些。
辰时后,两对夫妇结伴前来。
“大阿姊,这是我和安平侯送给你和大姊夫的蓝石,是前年安平侯在大宛国所得,可是无比珍贵。”
这粒蓝石有鸽子蛋大小,颜色通透,确实是珍贵。只是大周人喜爱翡翠之类的玉石,对这蓝石并不欢喜,卫长绡想着自己不喜,便将这粒蓝石送给卫长缨,还能给自己挣面子。
“多谢二妹。”卫长缨接过来。
卫长绫也拿出自己的礼物,是一对鸳鸯玉环。
众人分成两拨,李星回陪着朱律与王琅玡在花荫下饮茶,卫长缨则带着卫长绡和卫长绫游览府中景致。
这是昭元帝赐给李星回的宅子,虽然不大,房屋也有些陈旧,但布局设计却是气势磅礴。
而且长安侯府的位置正好是全京畿最高的地方,府中有一座小塔,登上此塔,可俯瞰全京畿的景致。
不过府中屋子不多,沿袭了大周喜开阔疏朗的风格。
“比安平侯府差远了。”
那日回门后,卫长绡便想来瞧瞧长安侯府,看能不能及得上自己的安平侯府,因此就约着卫长绫初六来长安侯府做客。
此时见到长安侯府就是一旧宅子,哪及得上自己的安平侯府富丽堂皇,瞬间卫长绡的嫉妒之火熄灭了。
卫长绫对山坡上的小塔感兴趣,想要登顶一观,卫长绡怕高,便在山坡下等待。
“大阿姊,听说齐国夫人污蔑陷害大姊夫,被陛下撤去封号,还杀了她好几个家奴。”
此事京畿几乎人尽皆知,自从此事后,齐国夫人府的家奴在外也不敢嚣张,欺压老百姓,收敛了许多。
后来郦君月派人送来十车物品,有绸缎布匹、补品药草、蔬菜果品等,说是赔罪之物,卫长缨虽收下,但却将这些东西分发给李星回的族人。
“真是好笑,还敢大言不惭说要找到一个比大姊夫相貌和功夫强十分的人,我看哪,她都找不到比王琅玡强的男人。”
卫长绫嘻嘻地笑,她是真嫁对男人,与王琅玡脾性相投。
“小妹,这塔楼石阶比寻常要高,上下要小心。”卫长缨叮嘱。
“没事,这些日子我都和王琅玡学功夫。”
姊妹俩爬上了塔楼。
卫长绫一上来就觉视野开阔,只见一条河流穿城而过,密密麻麻的房屋和拥挤的街道尽收眼底。
“大阿姊,那是皇宫。”
矗立于城北的勾陈宫,是大周的皇宫。大周初定之时,钦天监禀奏,天之星以北辰最为尊贵,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而这北辰便是北极星,而又称勾陈。
因此,大周的皇宫便以勾陈命名。
勾陈宫离长安侯府甚远,依稀能看到朱红的城墙,但也仅仅是无穷山川中极小的一部分。
卫长绫手放在唇边大声呼喊,她最小,也最得李元青疼爱,性子活泼,在这塔楼上她高声呼喊王琅玡的名字,也不觉得被人听到害羞。
“如果夜里登上此处看星星,那可多美!”
“是啊!满天的星星又大又亮,近得一伸手就能摘下来。长绫,你和三妹夫就晚些走,你大姊夫说夜里要烧篝火,烤全羊。”
“烧篝火,烤全羊啊!那我可要大开眼界了。”
卫长绫从未见过这些,马上表示要等夜里再回去。
“王琅玡,王琅玡。”她大声呼唤。
声音传出很远,王琅玡在她的呼唤声中走到塔楼下。
“长绫,我来了,你看你这么大声,把我们都给叫来了,好好的茶也不饮了。”
朱律和李星回也都在塔楼下。
“王琅玡,你上来。”卫长绫别具一格,她不喜称呼夫婿,倒爱这样直呼全名,算是三对夫妻中与众不同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