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怎还没回来?这都去了大半天了。”
卫长缨也在想这事,李傀就住在京畿的揽月小筑,若只是送狮虎兽的血也早该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估计正在回来的路上。”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卫长缨刚抬起头就看见李星回笑盈盈地进来。“阿郎。”卫长缨起了身。
“君侯。”小珠也起了身,但她立即识趣地退出屋子。
“长缨。”
他额头上满是清亮的汗珠,被烛光映得像宝石发光,卫长缨掏出绢巾细细的揩去。“怎样了?”她问得声音很轻,有期待,但也不会给予压力。
李星回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卫长缨,卫长缨接过瞧了一眼,原来是丹丘山下草地的地契,这张地契上记载这片草地的起始和大小。
“还有这个。”李星回又拿出一张纸。
卫长缨也接过来看,这张是李傀书写的契据,声明将草地无偿转赠给李星回,永世不得收回。“事情都妥了,你怎才回来?”说着,卫长缨便将两张契据折叠收起,放到箱柜里面。
“李傀要看到狮虎兽的血有效,才肯将契据给我,因此便回来晚了。”
“他也真好笑,明明说的是拿来狮虎兽的血就可,至于有没效那不是应该找他请的巫医的问题么?”卫长缨不喜,那李傀把有效无效赖在李星回头上,分明是不想给地契罢了。“那他意中人可是好了?”
“人是见好了,好得不太多,那巫医看起来很有把握,说只要拿来的是狮虎兽的血就一定有效,十天半月便能起身。因此这般,李傀才将契据交与我了。”
“你见着那女子吗?容貌如何?”
“自然比你差远了。”
卫长缨哧的笑出声。
李星回以为她不信,道:“是真的,决无虚言,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不及我的十分之一也不至于,否则李傀如何欢喜她,多半是病中形容不好看。”
“反正不及你。对了,那女子说身子好了来拜见你。”
“见我做甚?”卫长缨不悦,这女子是李傀的外室,卫长缨是不愿意与这种人来往的。
“她听闻你的美貌就想见你。”
卫长缨自是不想见,也不便再继续这个话题,遂出门寻小珠,令她去准备热水以供李星回沐浴。回来瞧见李星回正在看她放在案台上的襕袍,并拿在身上比划。
他的皮肤黑,石青色倒衬着肤色白了几分,人更显得丰神俊朗。
“长缨好手艺。”他赞起卫长缨滔滔不绝,所有的词语也不重复。
“油嘴滑舌,油腔滑调,你定是骗过不少女子。”卫长缨故意嗔他。
“是么?”李星回捉过卫长缨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上,笑道:“那你摸摸,我是不是油嘴滑舌?”
“就是,油嘴滑舌。”卫长缨想要抽回手,但李星回哪里肯放,他捉住卫长缨的手迅速亲吻了一下。“长缨,你的手真香。”
不但香,还很软,软软甜甜的。
卫长缨羞得满脸绯红,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两人正在纠缠,屋外便有人道:“长安侯,陛下宣你马上入宫晋见。”
卫长缨吃了一惊,定了定神,这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昭元帝的近侍檀冲,此时虽不算夜深,但也是戌时中了,昭元帝突然召见李星回意欲何为?
约摸四更天时,李星回才回来,此时卫长缨早就睡熟了。
李星回轻抚她的面庞,即使每日都在一起,夜里也拥在一起,可他还是对卫长缨充满了迷恋。
那细细的肌肤像花瓣一样柔嫩,芬芳扑鼻,他的手指慢慢地揉碾,即使他没用力,手掌中的倒刺很快便将那白皙的肌肤给蹭红,只见他抚触过的肌肤染遍云霞。
红艳艳,比桃花娇,比梨花香,他找不到任何一种花可以用来形容。
毕竟草原上的花品种很少,那些花虽然美,但不足够形容卫长缨的盛世美貌。
小巧丰润的嘴唇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仿佛有露水要从花瓣滴落下来,李星回终于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含住那两片香甜的唇。
而这时卫长缨睁开眼,李星回吓了一跳,只当她醒了,讪讪地起身,没想卫长缨只是翻了身,便又闭上眼睡着了。
“我怕什么?”李星回抚着胸口,心砰砰乱跳。“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亲她一下还怕成这样,便是她没睡着,我亲她也不应害怕。”
他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害怕,说是害怕好像又不是害怕,可就是心慌慌的。
李星回闷闷地躺下来,他刚躺下,卫长缨柔软的身子便袭卷过来,像一只小兔钻到他的怀中,他顺势拥住卫长缨。
没多久天色微明,屋外有了脚步声,李星回半梦半醒,伸手向前一摸却摸了空,睁开眼,身畔空空如也,不免心情不爽。
“我只想每日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长缨,那这一天都会快乐。”
他正想着,卫长缨和小珠的声音传进来,李星回赶紧闭上眼装作未醒的样子。
门开了,卫长缨端着木盆进来。
她将木盆放在案台上,便来榻前探视李星回,见他还睡着便要离开。忽然李星回一把抓住她的手,便将她拉到榻上,然后一张腥红色的大褥子盖下来。
褥子里不见光色,无边黑暗,只有两双眼睛像星辰一样发着光。
“长缨,我想死你了。”
“不信,我们天天在一起,有什么可想的?”卫长缨故意激他。
“只要我看不到你就会想你。”
“昨夜陛下召你进宫所谓何事?”卫长缨还惦记着,昭元帝也曾深夜宣召过她的父亲,这种情况也仅有两三次,都是比较紧急之事。
“陛下知我去丹丘山取狮虎兽的血,与李傀交换草地,他对我要那片草地很好奇。”
“那你说了?”
“说了,我说要开办养马场。”
“陛下怎么说?”
“他说从此大周也有好马了。”
“就说这些吗?没说别的?你昨晚可是四更天才回?”卫长缨不信,这些话顶多说上半刻钟就完了。
“陛下新近得了一匹汗血宝马,与我商讨如何驯服这匹汗血宝马。”
“那你没替陛下驯服吗?这是你最擅长的事。”
卫长缨吐气如兰,李星回只觉心醉,笑道:“我会如此没眼色吗?我的大周师父们好歹教了我十来年的中原礼仪文化,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我若替他驯服汗血宝马,他岂不失颜面?因此,我只能提点一两句,更多是让陛下自己想办法。”
“那可真难为你了,知道法子又不能说,说也不能多说。”卫长缨娇笑不已。
“好在陛下也是厉害人,直到四更天就驯服了汗血宝马。”
卫长缨的手抚上他粗糙的面庞,她心中不禁有些难过,甚至还为李星回感到不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李星回还在北狄,还在那片苍茫辽阔的大草原上,他便能高傲地展翅飞翔,无拘无束。
可是,在大周他是不能太露锋芒的。
这瞬间卫长缨也想到张击衣,张击衣的情况同样如此,只是张击衣在卫长缨的心头一晃而过,她满心满眼的想的都是李星回。
她深深地为她的夫婿鸣不平。
“怎么不说话了?”李星回感受到她的沉默。
“我中意听你说嘛!昨夜你睡得太晚,不如你再睡一会。”
“嘿嘿,你陪我睡。”李星回笑着,猛地翻身将卫长缨压在身下。
褥子里依旧不透光,连五官都瞧不清,李星回却仿佛看清卫长缨,甚至还看到她脸上晕起的红霞。幽香在鼻端浮动,那像蚀骨一般软化着他如猛虎般强壮的身躯,他像是中了迷香,就快酥倒。
“长缨,你真美!”
他哧哧地笑,笑声中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猖狂。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就明显加重,喘息一声接一声,如同惊涛骇浪拍打着岩石。
卫长缨似乎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伸手推着他要起身,但压在身上的是一头强壮的猛虎,抬起来的纤手瞬间被他扳到头顶。
褥子被撑起了一丝缝隙,光透了进来,然后褥子又压下来,光消失了。
黑暗中只剩下窸窣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卫长缨轻轻掀开褥子出来,她穿好衣裳,才将褥子往下拉,使李星回的头脸露出,这褥子里面的气息可不好闻。
李星回睡着了,鼾声大作。
片刻前他还坚持说不睡,可话一说完头一歪便睡沉了。
对着菱花镜照,衣裳上满是压出的皱褶,那心思活络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原由,羞得卫长缨赶紧脱下来,又另找了一身换上。
头发也需要重新梳,好在卫长缨不爱梳发髻,平日里都只是用丝带将发丝随意绾在一起。
她用篦子理了理发丝,便绾上丝带,对镜自照无异才出门。
小珠坐在院里桃树下的石凳上,此时桃花已凋谢,碧绿的嫩芽抽出来,给院中增添不少生机。
“缨娘。”阿珠在纳鞋底,她觑眼瞧了卫长缨一眼,此时卫长缨穿的是鹅黄衫,下着青草色的长裙,肩上披上一袭新檀色披帛,整个人如同朝露般清新。“晨起那阵穿的衣裳好看啊!怎么的就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