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柏奚闻言也忽地蹙起了眉, 搂着末歌的手并没有松开, 而是问道蓝歌:“可清楚她们两个现下的行踪?”
“乌荔的礼仪队现下正行进到桐城, 靳长公主歇在了驿站养伤, 而青越九公主——”蓝歌又犹豫了一下,看着景染的背影措辞道:“暂时还未查探到行踪。”
景染身子猛然一震后便是立即抬步, 却被一道身形蓦地挡在了身前。
“你做什么去?”姜柏奚蹙眉看着景染,清声分析道:“她是暗中去的桐城, 自然要隐匿行踪, 而且那尊金秧子既然也受了伤, 至少表明她是没吃亏的。”
景染心下突然一松,抿了抿唇角还是绕过了姜柏奚往外走。
姜柏奚低头想了一下, 伸手拽住了景染的衣角将她拉了回来, 出声道:“你身后跟着个尾巴,将他叫出来问问。”
景染眼睑微敛,蓦地清喝了一声“罗诺!”
罗诺自景染面前现出身形, 对着她垂首不语。
“她让你跟着我做什么?”景染忽得压声问道。
罗诺犹豫了一下,答道:“暗中保护您。”
“再说!”景染凤眸紧眯。
“……听从您所有的命令。”罗诺沉默半晌, 知道再隐瞒不过, 主动出声道:“殿下是暗中去拦截了靳长公主, 因为靳长公主趁殿下近日不在京城,从伽龙寺偷偷取走了一样东西——”
姜柏奚闻言动了动桃花眼,景染却是蓦地打断罗诺的话,沉声问道:“她现下在哪儿?伤得可重?”
罗诺心下一暖,连忙答道:“景世子放心, 公主现下已经在回青越京城的路上了,至于身上的伤,调理一段时日应无大碍。”
景染脸色蓦地缓和下来,蜷了蜷手掌才出声问道:“靳鞅从伽龙寺取走了什么?慧忍大师去哪儿了?”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一本佛门古籍,一直藏于伽龙寺的天经阁。而慧忍大师自开春后便又出外云游去了,所以才给靳长公主钻了空子。”罗诺回道。
一本破经书有什么用?姜柏奚见景染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模样,没好气地松开拽她的手,问道罗诺:“所以那个木头人儿是早有预谋的半路拦截?那将东西截回来了么?”
乌荔的仪仗队现下正好行进到甘丘和青越的边界,说明长孙祈沐是掐着时日做了这件事,否则过了两国交界处的桐城便是乌荔的地盘了,那时再想要从靳鞅手中夺回一样东西的难度不亚于登天。
可即便如此,要从随行隐卫齐全,且必有防备的靳鞅手中夺回被取走的东西又岂是易事。
难怪那人那天晚上如此乖巧地便应了她回程的打算,而且昨日里传来的信件中俱是些扰她心神的荤话,景染动了动眉梢,心下好好给那人又记了一笔。
罗诺抬眸看了眼姜柏奚,认真答道:“属下是我家公主殿下的隐卫,只听命于我家公主和景世子,奚太子的话请恕我无法回答。”
“没有本太子的默许你以为你进得了这个皇宫?还能贴身跟到我的长安殿?”姜柏奚顿时恼怒地竖眉。
而罗诺则是忽然陷入进了寂声的犹疑中。
“……”看着蓝歌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儿,景染没好气地解救罗诺道:“说罢。”
“是!”罗诺一脸正经地应了一句景染的话,才道:“公主不算多有准备,只贴身带了罗译一人,至于东西,是取回来了!”
姜柏奚看着罗诺故作正经的样子,受不了地嗤了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人!”
景染偏头斜瞥了姜柏奚一眼,对罗诺道:“跟我来。”
她话落便抬步走出了药园子,罗诺连忙飘身跟上。
姜柏奚瞅着两人离开,撇嘴重新闪到了末歌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她淡淡的神色,扬眉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嗯?”
末歌低头拨弄了一下眼前一株火芯草的花芯,没吭声。
姜柏奚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那颗花芯再度揪了下来,一把插进眼前之人的发顶,将人重新箍进怀里愈发不满道:“这花有本太子好看?你竟敢晾着我!”
末歌垂眸看着被揪掉花芯的火芯草空管里冒出一滴殷红的汁液,再将眸光转向腰间箍着的手,压着眉心道:“太子殿下,你今日可是与花草犯冲?”
“什么犯冲?本太子这是物尽其用。”姜柏奚满意地看了眼末歌头顶的花芯,又微微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脸,瞪眼道:“休想避重就轻,赶紧说,做什么要躲着我?”
末歌不欲开口,动了动身子想挣脱姜柏奚的手臂却发现她箍地极紧,只好开口道:“我并未躲你,只是看你身边桃花儿开得正旺而已。”
姜柏奚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凑近她低声道:“什么桃花儿,本太子可只揪了这一朵花儿,如今正插在你头上,你还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末歌忽得抿唇不语,姜柏奚深深看了看她的眼睛,又凑近一些,贴着她的额头喟叹道:“我走时让你细想周全给我回信,你却将我晾了整整三个月,如今我回来了你还要躲着我,没良心的死丫头!”
末歌感受到额上传来的温热触感,低声道:“我不是传了信给你,是你未曾好好儿回。”
姜柏奚顿时气笑了,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好气道:“我看来看去,那十八个字也只是一道本太子宫中医女请安的普通折子罢了,哪里是我的末歌给我写的信?”
末歌看着姜柏奚的眸光动了动,却是没应声。
“看来这三个月没苦了你倒是苦了我。”等了半晌还未见这人说话,姜柏奚轻叹一声抬手捧过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咕哝道:“若说非礼的话我还想继续非礼,怎么办?”
她话落便松了好看的眉头,也不管这人说不说话了便偏头凑了上去,试探性地在她唇角碰了一下之后便辗转挪向了唇瓣,却是还没动作便猛然僵住了身子。
末歌轻飘飘自姜柏奚僵住的手臂中脱身而出,将头上的花芯摘下来戳进姜柏奚襟口里,边往园子外走边对身后僵在原地的人幽幽道:“太子殿下,我的花是用来入药的而不是揪的,你既然揪下来了便当药用了罢。”
姜柏奚瞪大了桃花眼看着当真出了园子的人,恼怒道:“你竟敢给本太子下药!”
“是你自己揪的,我只是加了点儿别的东西罢了。”末歌话音落下便自药园消失了身影。
隐在暗处的蓝歌早已惊到不知所措,看末歌果真离开了后连忙现身在姜柏奚面前,磕巴道:“太子,您和末歌这……这是?”
“是什么?如你所见!”姜柏奚竖眉叱了蓝歌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还不赶紧带本太子回去!”
蓝歌连忙抱起姜柏奚飘回了正殿,景染看她这幅模样被抱进来,拧眉对罗诺吩咐道:“你下去罢,照我说的做,你家公主那里自有我去说。”
罗诺只犹豫了一瞬便只好点头应是,飘身离开了屋内。
蓝歌将姜柏奚放上软榻之后也连忙隐了下去,景染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那个小医女做的?”
姜柏奚似是不想回话又动不了脑袋,只得默默撇了一下眸光,景染轻笑一声,伸指搭上她的手腕,眸光奇妙道:“一个半时辰,正好够我配出解药的时间,你这个小医女可不简单。”
“那自然,她可是本太子的人!”姜柏奚闻言扬扬眉,喜滋滋地回了一句,回完才恶狠狠地破口大骂道:“不过是个黑心黑肺的死丫头!”
景染居高临下睨着她,眯眼道:“什么时候开始动了心思的?”
姜柏奚戛然住了嘴,看着景染的神色,故意大咧咧地含糊道:“心思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她自五岁起便跟在我身边了。”
景染猛然间敛了神色,沉声道:“就算你原本不知道她是何人,你也合该清楚你身子里长年累月的毒是如何来的!”
“管她是何人,她跟了本太子十年便是本太子的人!”姜柏奚忽得眯眼看向头顶的悬梁,一字一句道:“至于这毒,她亲手下进来的,本太子便要她亲手给解了。”
景染定定看了姜柏奚半晌,忽得转身坐到了桌边,冷硬地端着一杯茶不说话。
姜柏奚偏回眸光看她,软声喊了句“姐?”。
景染并未搭理她,反倒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姜柏奚无奈叹声道:“你家小丫头那日临走前说——”
她故意顿了一下去看景染,见她毫无波动只好继续道:“她说,乌荔最擅布置暗桩,青越皇宫既然有个端妃,那我甘丘皇宫也合该有的才是。”
“所以你明知她的身份也在所不惜?”景染忽得转头眯眼道:“哪怕日后会有诸多后悔和不可预料?”
“她不一样的。”姜柏奚没多做解释,桃花眼闪着潋滟的光,对景染柔声道:“姐,你再待一段时日我便放你走,我不干扰你和你家小丫头,你也由着我自己处置这份儿心思好不好?”
景染静默地看着姜柏奚眸中从未有过的柔软波光,忽地起身走到榻边揉了下她的脑袋,恨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早就被吃得死死的!”
姜柏奚听到她这句话,忽得勾唇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