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桌子的苹果,用匕首削着,技法很好,一条皮走到底,丝毫不断。
上好的梨花木门被人粗鲁地踢开,匕首一顿,便刺入了自己的手中,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竟然有胆子敢踢渊王府的门。
“太子殿下和渊王妃见谅则个,皇上令咱家迅速交差,故如今惊扰了渊王和渊王妃,还请多担待。”那太监或许还是年轻气盛,哪怕渊王是个傻子,那也是皇室,如此明显地表示对渊王的不看重,还真不怕渊王不傻之后,第一个拿他开涮。
钟令怀也是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这是皇上的意思,他自然不能怪罪,只不过来的如此匆忙,是怕他提前听到什么风声,有何准备吗?
“无妨,公公不知有何事?”钟令怀当做迷惘,只让人觉得这人真是不够聪慧,这嫁人次日一是向公婆敬茶,二来也是落了红的布。
“弟夫,是帕子。”今日的蔺剑先依旧一身杏黄色的长袍,昭示着他太子的身份,只可惜,这空有其名而并无其实。
“……”钟令怀哪里知道有啥帕子,以为是床单,“昨日王爷饮酒过度,那那帕子也不知道去了何处,要不等王爷醒来,我将床单拆了给你送去?”
太监:……
太子:……
渊王:……
“不必了,也快到了王爷与王妃进宫的时辰了,咱家在此等候便好?”
“公公和太子还请门外等,王爷未着里衣,等下人过来服侍再请过来。”钟令怀见这太监还是不依不饶,便下了逐客令。
见太监还未打算离开,钟令怀一瘸一拐布到床边,只是那走路的姿势,自然引人遐想,扶着蔺池双,将床单扯了出来,粗略叠好交给了那个太监,那太监见任务已经完成了,便带着浩浩荡荡一帮人走了。
“太子殿下,请留步。”
第4章 往事
“你们先行回宫,不能误了父皇的正事,稍后本宫会与池双,令怀一同回去。”蔺剑先甩手而立,让太监先行回宫交差。
钟令怀喟叹这久居东宫的太子,地位颇低,就连顺从自己心意留下来,还需特意寻个托词,没有一点自由。
“大哥,令怀冒昧询问,你可知我的嫁妆,放在何处。”钟令怀之所以喊这一声大哥,也是为了拉进两人的关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之前太子所递条子,让自己务必落红,今日就有人上门查验,想来还是有几分凭仗,指不定是扮猪吃老虎。
蔺剑先见钟令怀披着蔺池双的披风,而未着外衣,钟丞相是文臣,对于着衣一事自然讲究,怎么会如此不雅,又听闻嫁妆二字,明白了钟令怀的言下之意,“钟丞相的家产都被充公,所以弟夫出嫁之时的嫁妆,皆是王府自己所出,至于弟夫的衣物,怕是昨日太过繁忙,今日还未来得及送入房中,小莲,你让王府中人,将王妃的衣物送过来。”
小莲听着像个丫鬟的名字,听声音那人却是太监无疑。
“谢谢大哥。”转身看着侍女已然在为蔺池双穿衣,“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钟令怀对王府并不熟悉,初来乍到,也就隔壁厢房,昨日方才借住一宿,还算认路些。
便将人拉至隔壁说话,房门大开向外,虽同为男子,但毕竟如今两人的身份有别,还是不要遭人话柄为好。
“多谢大哥,这次提前予我纸条。”钟令怀自然是指落红一事。
“无妨,当年钟丞相对母后有恩,又是本宫半个太傅,虽然母后救了你们一家性命,但还是害得你如今成了他人男妻,对于一个文人而言,实在太过羞辱。”蔺剑先想着从前还算亲近自己的蔺池双,如今却总是与自己疏离,心中不免有些悲切。
“恕我冒昧一问,王爷好像并不喜大哥?”钟令怀想起昨日蔺剑先为蔺池双解释良多,例如蔺池双痴傻,易受人挑拨教唆。
蔺池双的确是只针对他与蔺剑先,对于其他人,也没有见他有什么脾气。在原主记忆里,只知道是当年一场大火,造就了如今这个痴傻的蔺池双。至于详情,皇室密辛,自然不外传。
“本宫年幼之时,母后与菽妃娘娘交好,那时本宫与池双,还是很好的玩伴,深宫险恶,两个孩子的友谊,倒是干净的纯粹,”像是回忆起当年的美好往事,蔺剑先本还微掩的唇角,却被接下来的话,给硬掰了下来,眼里满是愧疚,“那日麓华宫走水,菽妃娘娘为了救我,便葬身在火海之中,池双见到自己母亲被活活烧死,自此心智逆转回七岁,虽懂些东西,但智力终究如孩童。”
“所以他一直不喜欢你,甚至很讨厌你,认为你害了他母妃?”钟令怀没想过蔺池双竟然有一场如此悲惨的往事。
“此前为了救钟丞相,母后强行让池双娶你,以获大赦,必定会连你也记恨上。”看着钟令怀的眸子中,还有几分担忧,毕竟男妻二字,于钟令怀而言,怕是太过折磨,如今也只能劝他想开一些,“王妃虽然听着不雅,但好歹保住了性命,等你来日青云直上,再为钟家翻案。”
“弟夫,作为兄长,本宫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池双,他只是小孩秉性,天性并不坏,你对他好些,他自然会多听你的话一些,这王府,看着繁花似锦,内里太过腌臜,还得靠你出手整治。”原本有些弯着的背脊,在那一瞬间挺得尤其的直,这么多年他与母后如履薄冰。
只知宫内皇子明争暗斗不断,何曾想过,虽非一母,蔺剑先也可待蔺池双为胞弟,钟令怀为此唏嘘不已,十数年过去,太子之位还未移位,蔺剑先自然也是善于权谋之人,钟令怀不敢全信,也不得不信。
“多谢大哥提点,至于王爷,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如今钟家破落,我若再惹些事端,渊王府邸怕是也要蒙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况且我已与他成亲,倘若令怀一日未下堂,自当全力护着王爷。”
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进入房中的蔺池双打断了。钟令怀觉得聪明人之间就不必拐弯抹角了,他听不懂,也不想废那个心思去猜测。
蔺池双见蔺剑先与钟令怀相谈甚欢,丢下一句,“下贱。”便转身出门去了门外所停的马车之上。
他虽是二十三的年岁,可心智终究停留在了七岁孩童。只记得贪玩耍闹,看见蔺剑先与那个名为钟令怀的男妃,两个人聊的如此开心,随即想到了昨日那油嘴滑舌的话语。心下越发认为这两个坏人,想要联合起来欺他。
钟令怀上到马车上时,手背在身后,找了一个离蔺池双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澄澈透亮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蔺池双看,越发觉得这人闭目养神时的模样,真当是动人。
“再看就将你眼珠子挖出来。”正在闭目养息的蔺池双,被一双视线的炽热所染,瞪大了眼眶,作出凶狠的模样,让那个坏人离他远些,只不过,宽大的袖口微微动着,泄露了主人的不安,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害怕。
果然还是不开口的时候,可爱温顺多了,明明是只小白兔,偏偏学大灰狼想恐吓人。
“王爷下次吓人的时候,可得把手藏好了。”澄澈透明的眸子染了一丝笑意,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向蔺池双的方向,手中还握着一串色泽红艳的糖葫芦。“呐,给你的。”
钟令怀从来没有哄过孩子,也不知道孩子喜欢些什么。刚才看见巷子远处有人卖糖葫芦,想起电视剧中好像都是这么演的,便鬼使神差买了一串。
还以为蔺池双会傲娇地故作矜持不要那串糖葫芦,然后再借以机会多交谈几句。
结果未曾想,蔺池双的字典里就没有对敌人客气两字。
看着蔺池双坐在对面,吃得满嘴糖渣,眼中是孩童的满足,心里腹诽着,一串糖葫芦至于吃得这么得劲吗?
见这边没有话题可以下去,钟令怀素手撩起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象,果然是主城,富庶一片,热闹非凡,只不过这越走,人便越少,皇宫周围的把守森严无比。
隔着衣衫被肩胛部的刺痛所惊,转过身去,不知何时,蔺池双已经移到了自己身旁,如今一转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隔一指。
就连对方面上细素的睫毛,都能数地出根数。
第5章 溺水
“王爷,何事?”屁股连忙向后挪了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许,钟令怀面上轻红,却不愿在语气之间透露些许。
“本王赏的。”将竹签剩下的半个糖葫芦往前一递,面上满是肉疼的模样,这明明是他买的糖葫芦,何来赏他一说,这番说辞倒是让钟令怀哭笑不得。
这半个糖葫芦也就算了,只不过这还沾着口水,钟令怀还真没有抢人剩食,吃人口水的习惯,“王爷吃吧,令怀不爱吃这些零碎。”
“不识好歹。”
钟令怀“……”
马车里是一片寂静,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到了宫门口,换上了步撵。
想起蔺如洲搞的幺蛾子,钟令怀不觉得他会这么容易放过蔺池双。方才在两人分路而行之前,俯身附耳添了一句,“王爷,小心。”
人心难测,钟令怀大抵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蔺如洲虽是想敲打蔺池双,却是从他这个王妃身上敲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