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还在的时候,他也这样跟母后讨东西。
韩佑叹了口气,另一只手也拉住他,“陛下。”
夏司言抽出手说:“你走吧,反正跟我待在一起你也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韩佑知道已经交出去的筹码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既不能顶天立地做直臣,至少佞臣也做得坦坦荡荡吧。他又拉住夏司言的手,轻声说:“回长乐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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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爱我
韩佑的让步对夏司言来说是一种许可。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韩佑总是会让着他的。
夏司言满意了,一只手被韩佑牵着,另一只手扶在韩佑腰侧,故意问他:“去长乐宫做什么?”
“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韩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他低头坐在书桌上,官帽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夏司言觉得那带着短翅的乌纱帽十分碍事,抬手给他摘下来放到一边,藏在官帽里的网巾就露了出来。
黑色的长发妥帖地收在网巾里,额头也被网巾遮住一部分,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夏司言扯松束口处的绳子,把网巾取下来,又把发髻拆开,他的发丝就这样披散下来,柔顺地垂在深蓝色的官服上。
韩佑的头发像他母亲,浓密、乌黑、顺滑,好像怎么折腾都不会打结,用手指梳开就能又直又顺。夏司言很喜欢他的发丝被汗水濡湿以后贴在脸上的样子,又虚弱又撩人。
韩佑一直没有反抗,被抬起脸吻住的时候才稍稍退开一点说:“外面有人。”
暖阁的外间一直有两个内侍候着,有时还能听见他们小声说话的声音。夏司言继续吻他,“没事,他们不会进来。”
韩佑不说话了,牵着的那只手变成了十指相扣,他另一只手抓着皇帝的朝服。金线绣的龙纹在掌心捏皱了,给他有些粗糙的触感。
夏司言顺着他脖子吻下去的时候,他微微张开嘴巴喘气,向后仰起身体,睁大眼睛看屋顶上的彩绘。
韩佑觉得他可能是看过最多次皇宫屋顶的人,大臣们在宫里都是低着头的,只有他经常仰起脸看上面。
他和皇帝越过庄严的人群里对望,在朝会后躲在皇极殿的暖阁里接吻,在书写江山的地方做着最隐秘的事。
皇帝没有脱他的官服,只是把他的衣摆撩起来,抱他转过身体。
他趴在桌面那一堆书和卷宗上,把头埋在有些陈腐的旧书气息里。
呼吸在摇晃中变得破碎不堪,那些旧书的气味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涌进身体里。
混乱迷离中,韩佑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青铜墨碟,墨汁倒在书卷上,墨碟也滚落到地上,发出尖利而清脆的声响。
外头的太监隔着屏风问:“主子?”
夏司言没有回答,他紧紧抱着韩佑,把头埋在韩佑后颈急促地呼吸,凶猛地讨伐。疾风骤雨中,韩佑只能死死地抓住书桌边缘,用力得要把指甲掐进木头里。
书桌被撞得发出轻微的响声,外头的内侍不敢进来,韩佑听见他们在屏风那边轻声交谈。
韩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很久,夏司言呼吸平缓下来。他抱着韩佑喘息,把韩佑捏得发白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开握在手心,然后才直起身体慢条斯理地对外面说:“没事,别进来。”
外头安静了,里头也缓缓地安静下来。
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韩佑拿手肘推他,也不用敬语了,没什么力气地说:“你让开。”
夏司言觉得他被自己gan完又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欺负,故意磨蹭他,两个人又黏又腻地贴在一起。
“你让开。”韩佑又说了一次。
“不要,”夏司言把他汗湿的头发撩起来,亲他后颈的皮肤,喃喃道:“再抱一会儿。”
韩佑说:“我很痛。”
“哪里痛?”夏司言手探下去,摸到潮湿的地方,“是这里吗?”
韩佑顿了顿,“不是。”
他回过头,眼睛红红地看着夏司言,“真的很痛,你放开我。”
夏司言放开他。他转过身来,夏司言才看到他昨天被烫伤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皮,有血渗出来,应该是刚才在桌沿上磨到的。
“你刚刚怎么不说呢?”夏司言蹲下来,心疼地摸了摸他伤口周围的皮肤,抬起头望着他说:“我叫人拿药过来。”
夏司言的头发和衣服纹丝不乱,即使现在蹲在地上仰头望向他,也自有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若是眼睛里残留的最后一点情yu散去,这个样子去见朝中大臣恐怕都没有什么不妥。
韩佑觉得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自己实在是太狼狈了。
“不用了。”他低声说。
夏司言却蹲在地上握着他的腿不放,坚持道:“那就去长乐宫,我帮你擦药。”
韩佑觉得身上很不舒服,其实后面也很痛,但是他忍着没说。做的时候还不觉得,做完才发现疼得厉害。
第一次也是这样,回家以后才发现受了伤。生病那天夜里跟夏司言的温存,好像又被这一次的疼痛给冲淡了,觉得还是不舒服要比舒服更多一点。
他们在地位上不对等,在感情上不对等,连做这种事也是不对等的。
韩佑低头看了夏司言一会儿,勉强笑着说:“不用了,我想回家。”
回家这个词刺了夏司言一下,他觉出韩佑的反抗和逃避,站起来帮他把裤子穿好,脸贴着脸抱他,哄道:“你生气了?”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
韩佑身上实在粘腻得很难受,推了推夏司言说:“陛下,我要走了。”
夏司言不肯放手,亲了一下他的鼻尖说:“对不起。”
这是韩佑第一次听到皇帝跟人道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温言道:“没事,陛下不要多想。”
“你看你笑的多难看,”夏司言捏他的下巴,“别生气,以后不这样了。”
韩佑垂眸不说话,他太了解夏司言的坏脾气了,关于“以后不这样了”的保证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不过这一次夏司言是真的有些愧疚,本来叫他过来只是想跟他说户部尚书的事,可是看到他对自己顺从的样子,又忍不住想欺负他。
凑过去吻他的唇,一下一下的,吻得温柔缱绻。等亲够了才说:“任命你为户部尚书的圣旨,我已经让你老师去拟了,高兴一点好不好?”
韩佑脸上的笑意很快收敛了。沉默半晌,惨惨地说:“陛下以为这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韩景略的身体换一个户部尚书?”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司言知道他误会了,“我想跟你做这些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韩佑曾说过一次喜欢,在一切发生之前,而这一次韩佑沉默了。
夏司言在他的沉默中恐慌起来,捧着他的脸催促道:“说啊。”
韩佑仍不答。
夏司言手上加重了力道,带着威胁的意味,一字一顿道:“说你喜欢我!”
韩佑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往后退了几步,拱手道:“陛下,臣告退了。”
夏司言脸色冷下来,“你敢。”
韩佑后面很痛,所以躬身的动作没有做到底就直起了腰。皇帝不让他走,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塑像。
窗外树影婆娑,蝉鸣聒噪,两个内侍立在暖阁门口,正昏昏欲睡。突然听见里头噼里啪啦一阵响,像打翻了什么东西。
刚才皇帝叫他们不要进去,他们也不敢问,只是突然惊醒了瞌睡,两人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一个胆子大的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笔架、墨碟、书卷,散落一地。黄玉镇纸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那内侍看得有些肉疼,又瞥见韩侍郎披散着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眼睛红红的,那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顿时觉得这不是他能窥视的秘密,缩了缩脖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
夏司言发完脾气又很快安静下来,他隔着君臣之礼的距离,看韩佑陌生地站在他面前。只觉得他们现在是在越走越远,无论怎么让身体紧密相连,都无法抹平这道越来越大的鸿沟。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很急迫地想让从前那个温柔耐心的先生回来。
他走过去,摸到韩佑胸前的孔雀补子,张开手掌按在那上面,说:“高擎被逐出内阁,现在只剩下你老师还有胡其敏两个次辅。朕不会提他们任何一个做首辅,首辅的位置是给你留着的。”
“朕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而你只需要爱我就可以了。”
第26章 禹州
快到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韩佑穿了件月白色纻丝直裰,躺在家里花厅的竹椅上,看院子里的花草被大雨打得一片憔悴。
他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家了,整个下午也没有去部衙,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会儿,一不留神居然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儿时在禹州,父亲和母亲还在的时候。家里的院子跟现在的差不多大,方位也一样。那时家里做瓷器生意,院子里常常堆满了装瓷器的木头箱子,父亲总叮嘱他们要小心不要把货碰坏了,母亲想种点花草都不行。那个时候院子里只有一棵大槐树,一到夏天,就蝉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