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戟咳了一声,走上前去,垂着眼睑,秉承着绝不乱看不该看的规矩,跪在地上。
“臣叩见皇上,叩见大将军!”
江言清跪在楚承戟身边,身后石壮也扶着韩辰竹跪下。
苍瑾钰一巴掌拍掉楚谋放在腰间的手,扔了鱼竿,笑眯眯的朝江言清走过来。
“弟媳,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路上舟车劳顿太辛苦。”苍瑾钰拉着江言清的手将他拉起来。
江言清看苍瑾钰虽然面带困倦,但脸色不错,皮肤红润,可见昨晚休息得不错。
“还行,路上认识了新的朋友,辰竹,他身体不好,所以我们走得慢。”江言清道。
苍瑾钰一听说身体不好,赶紧去扶韩辰竹,摸到他细瘦的胳膊,惊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瘦!”
韩辰竹虽然习惯性的矜持,但头一次面见天子,也难免不知所措。
江言清见他不知如何答话,帮腔道:“我们路上的时候还说让王爷去求皇上,派个老太医来给辰竹看看身子,哪成想皇上就来了,皇上这是未卜先知吗?”
他是想打个哈哈活跃气氛,但苍瑾钰去真的上了心,“要是未卜先知,我就带着太医来了。楚谋,你给宫里捎个信,让他们赶紧派了太医来。”
韩辰竹忙道:“也不急这一刻,臣谢过皇上了。”
“石壮?”他们聊天这一会儿,楚谋终于想起石壮的名字。
他曾经见过这个跟在楚承戟身后将士一面,那场仗打得十分艰辛,石壮率领的小队勇猛异常,直击敌人后方,最后导致敌人溃不成军。
本来石壮也可以和许多人一样成为开国功勋,享受高官厚禄。可是那场仗让石壮受了伤,然后这个人就不见了。
楚承戟目光看向他的腿,“你的腿好了?”
石壮抱拳道:“回大将军话,末将……草民的腿已经无碍了。”
他的腿当时伤的很重,要不然也不会给楚谋留下这么深的印象,石壮也不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我叫个太医过来,顺便也给你看看腿。”楚谋面色自然的说道。
石壮边道谢边看了眼苍瑾钰的脸色,发现苍瑾钰并没有把楚谋的逾越当回事,仿佛这是一件寻常的小事。他心里对这位年轻的新皇帝好感增加了许多。
“走吧,我们进屋去说话,水边寒凉,辰竹受不住寒。”江言清道。
几个人进了屋,有下人送来热茶。苍瑾钰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瞪了楚谋一眼,脸色微红道:“不如去里屋聊吧,这椅子朕坐着有些不舒服。
里屋刚被打扫过,屋内还有明显的熏香味道。苍瑾钰躺在床上,靠着被褥,这下舒服了,兴致勃勃的让江言清和韩辰竹坐在自己床边,让他们讲一路上的趣事。
江言清知道韩辰竹心里还装着事,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朝韩家的事情上引。
“那渣男以为韩家不行了,还挺硬气,以为我们都会帮着他。真是想得美,我们是辰竹的朋友,那是觉得辰竹这个人好,和他家里的事有什么关系?”
江言清很会讲故事,果然苍瑾钰顺着他的话问道:“韩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言清故意沉吟了一下,故作忧虑的去看韩辰竹。
苍瑾钰愣了愣,“不能说吗?没事,虽然朕不是看重家世的人,但是你不想说就不说。”
韩辰竹摇了摇头,“只怕说了,皇上会觉得草民是别有用心。”
“这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你尽管说,朕自己还没有主见吗?言清是不是知道,你来说。”
“好吧。韩家以前,就是皇上你还没登基的时候……”
江言清如此这般的将韩家的事简述了一遍,苍瑾钰脸上的笑敛去了些,看起来有些不悦。
韩辰竹大惊,忙起身跪在床边,“草民别无其他的意思,皇上息怒。”
江言清一脸愣怔,“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啊,我说的都是事实……”
苍瑾钰想要弯腰将韩辰竹扶起来,奈何他的腰不允许,于是只好朝江言清摆了摆手,“你快起来,朕没有生气,至少没生你的气。”
韩辰竹抬起头,疑惑不定的问:“皇上?”
苍瑾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家的事,也知道你爹是含冤而死的。前阵子朕一直在忙着查这些案子,查了半月有余,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实在烦了,这才偷溜出来。原本想着到弟媳这里玩几天,想不到遇到你。”
韩辰竹又要磕头请罪,苍瑾钰忙道:“不过也怪朕,没想考虑你们的日子多难,早知道我就再坚持两天。不过你也别急,事情基本都快完了,朕给你个准信,等朕回去,就下圣旨,让你家沉冤得雪。”
韩辰竹大喜,跪在地上磕头,“多谢皇上,多谢主隆恩。”
第61章 大结局
苍瑾钰在燕川住了三天,就动身回皇城了。临走之前,楚谋和楚承戟密谈了一次。
楚谋非常不避讳的告诉楚承戟,他这个王位不能世袭,就是说,他和江言清可以领养孩子,但是孩子不会封世子。说白了,就是这个王位就是他一个人的,等他死了,王位连带着燕川这块地,全部被朝廷回收。
虽然这不是商量,只是单方面的通知,但楚承戟非常爽快的同意了。他原本就没想做王爷,也没想过孩子的问题。
关于燕川的治理问题,楚谋也传达了苍瑾钰的意思。因为燕川地处边界,远离中原,楚承戟可以根据当地的情况来管理燕川,并不需要完全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吗,可以出具地方政策,但是要上报朝廷。
后来楚承戟给江言清转述的时候,江言清顿时对苍瑾钰刮目相看,这不就是现代的两制吗。
但是朝廷现在国库空虚,燕川土地肥沃,所以每年可能会较其他地方多上缴粮食赋税。楚承戟自然无异议,他心怀家国,非自私自利之人。
苍瑾钰走后,江言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皇帝没什么架子,但总归也是上位者,在这个封建时代,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但江言清却不怕楚承戟,相处半年,楚承戟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早已放下戒心,相处起来仿佛是老夫老妻,没有任何顾忌。
但是在床上,却一点都不像老夫老妻。
某日云雨初歇,江言清累的手指都不想动。被楚承戟搂在怀里缓了半天,才攒了一点力气,踹了踹楚承戟。
“往旁边点,热。”
楚承戟抽身朝旁边挪了挪,然后翻身下床,“我去打些热水来给你擦擦。”
江言清看着楚承戟后背那一道道的新鲜的抓痕,脸色绯红。那些抓痕周围,还有许多陈年旧伤,伤疤已经很淡的,但仿佛仍旧能看出当年的凶险。
不一会儿,楚承戟端了盆热水回来,沾湿了布巾,给江言清清理身体。
江言清听话的让抬手就抬手,让翻身就翻身。
楚承戟低笑了声,“今天怎么这么乖?”
江言清哼唧了两声,“承戟,你背上那些伤,说好都给我讲讲来历的。”
楚承戟一边洗布巾,一边道:“不是都和你说过了,有些没说的我也记不清了。”
“都说了?”江言清挑眉,“你就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都说了。”楚承戟走出门口泼了水,回来坐在床上,摸了摸的额头,把手指插进他汗湿的头发里,“怎么忽然问这个?”
江言清支支吾吾的,“那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什么瞒着你没说的。”
楚承戟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你以前的事我听说过很多,我不想让你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江言清咬唇。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怕事情太过离奇,不被相信。
“怎么这个表情。”楚承戟翻身上床,靠在床头,让江言清枕在他的大腿上,“我对你的情况有也有所猜测。你在侯府一直过得压抑,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又抛弃了你,还被逼着嫁给凶名远扬的我。你试图自戕,那时候你的身子甚至还不如现在的韩辰竹。”
江言清静静的看着楚承戟,心里极为震撼,没想到男人竟然这么关心他。
“但是你在嫁给我的时候,精神状态俨然已经变了一个人。”楚承戟帮江言清按摩着腰,熟练的动作力道恰到好处,他爱怜的说道:“人处在极端的情绪中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我猜,你是不是对过去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
江言清一边心惊楚承戟这番十分先进的言论,一边心中感慨万千。他拉过楚承戟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他的指缝里,十指纠缠。
“承戟,有件事我的确一直瞒着你没说,因为事情太过离奇,我怕你觉得我是疯了。”
楚承戟的手微微用力,将江言清的手掌轻轻捏着,给他安慰。
“不过既然你刚才那么说,我就和你说说吧,要是你觉得不可思议,你就当是我自己的一种精神保护。”江言清笑了笑,理了理思绪,开口道:“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
“所以对于我来说,你去提亲那天,才是我看见你的第一天。当时你真的把我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