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好回盛京再次见面的相关事宜后,姚镜珩就与温止寒道别离开了。
温止寒总怕姚书会打听他与姚镜珩方才聊了什么,没想到少年一句相关的话也没问,开口先道:“云舒,你刚才说要送我只猞猁,作数么?”
“当然。”温止寒唤来下人,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后转向姚书会,“我早就搜罗了各地稀有小兽,本想给你个惊喜。”
姚书会眨了眨眼:“云舒也不提前与我说,若我提前拿到了云舒的礼物,也好在鬭兽时搏个名声。”
姚书会对着满园宠物挑花了眼,最终挑了只花色斑斓的幼年虎。
此事按下不表。
午休过后,众人回到狩猎场。
太康的狩猎分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其中春搜搜捕的是没有怀孕的飞禽走兽,夏苗猎取的是吃庄稼的野兽,秋狝主要猎杀吃家禽的动物,至冬狩飞禽走兽正肥,动物一般也不在冬天交配怀孕,正是猎捕的好时间。
春夏秋的狩猎都有特定的对象,因此规模都比不上万兽祭归属的冬狩。无论自愿还是被逼的,此时都是一个被皇帝看到、最好的崭露头角的机会;亦或是抛去功利性不说,这也是个绝佳的娱乐时机。
故而大家都留在高台下,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人。
最先开始的是围猎——今年与往年相同,在万兽祭之前,负责各项事宜的姚钦铎就已选择了一片林草茂密、野兽众多的丛林,围猎当日将几百号人撒至此处,将选定的那片从今团团围住。
此时姚钦铎一身戎装,熠熠生辉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站在高台上,接过宫人递来的连着弓箭的爆竹。
自爆竹中伸出的绵芯被宫人点燃,姚钦铎拉弓向天,拉弓射出。
姚书会偏头对温止寒低声说:“云舒若挽弓,定比姚钦铎飒爽。今年可惜了。”
温止寒笑答:“回盛京再看也不迟。”
爆竹在天空中爆开,发出噼啪脆响,是对守在丛林中人发的号令。
霎时间,锣鼓声沸反盈天,围着林场的人敲打着锣、鼓、镲,将飞鹰走狗赶到深沟中。
与野兽的慌不择路、惊慌失措不同,站在深沟上的贵族每个人都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仿佛那一沟的走兽全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姚百汌在上首道:“朕祝诸爱卿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他已经射杀了肉鸽,按照接下来地位尊卑,该轮到姚钦铎猎兽了。
姚钦铎不仅长相平庸,射、驭也是,他的下人牵来马匹后,他慢腾腾地上了马,轻甩马鞭,朝深沟而去。
姚书会偷偷瞄着高台最高处,总觉得姚百汌一脸阴沉。他想,姚百汌不喜欢姚钦铎也在情理之中,不论母妃,姚钦铎也是姚百汌几位子女中最普通的一个。
姚钦铎拉满弯弓,箭离弦,射中了一只雉鸡,鸡扑腾几下,就彻底不动了。
下人将那只鸡呈上给姚百汌,姚书会看到,不管姚百汌表面怎欢颜叫好,眼神中的失望都难以掩饰。
姚钦铎下了马,马匹被下人牵走,他则走到姚百汌面前,跪着回话:“这只雉鸡送予父亲,愿父亲岁岁常康健。”
姚百汌颔首。
第二个狩猎的人是姚斯涵,他发出一声清脆绵长的口哨声,一起通体雪白的骏马自远方奔向他,他抓住缰绳跃上马背,大叱一声“驾”。
马如流星划过般奔向围猎的包围圈,姚斯涵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从上马始至猎场外圈,约莫百步距离,一共射出十余支箭,支支命中。
场中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姚百汌也抚掌称妙。
姚书会瞥向刚射了雉鸡的姚钦铎,发现对方一脸失落,他想,姚百汌大概都将夸奖与掌声留给了姚斯涵,身为太子的姚钦铎心中势必不是滋味,也不知对方会不会因此对姚百汌心生怨怼。
姚斯涵此时已跳下马背,笑着冲姚百汌遥遥行礼,他看起来张扬恣意,是凡事可以随心而为的少年模样。
姚书会露出羡慕的眼神,他原本也可以如此的。
姚斯涵猎到了一只鹿、一只鹊鹞,还有一只野兔。
除去一支深深地扎在鹿喉处的箭,它的其他要害部位也插满了箭,但它还未完全失去生机,被宫人丢到姚百汌面前还在痛苦地挣扎。
而鹊鹞同鹿的状态也有些相同,它被射中了翅膀,失去平衡,落到宫人手中的金托盘上。
姚斯涵单膝跪下,不是正统的行礼方式,但姚百汌却不曾纠正,反而露出十分受用的表情。
姚斯涵道:“儿祝阿耶福寿无疆、福禄双全。”
姚书会暗自揣摩道,鹿的读音与禄相同,有福禄长久之意;兔子则向来与月宫相联系,是长寿的象征,姚斯涵的心思不可谓不巧妙。
姚百汌果然大悦,他语气宠溺地问:“快站着回话。我儿为为父猎来鹞鹰又是何解?”
狩猎的猎物往往用作三个用途,一是祭祀,往往取的是品相最好的猎物;二是宴用,即在狩猎场现场烹饪分由王公贵族与诸臣食用;三是充御厨,即拿回盛京皇宫,由御膳房操刀,做给贵人们吃。
“这鹞鹰,儿确不是要充作平常用途。”姚斯涵答:“阿娘与阿耶弈棋总是输,儿见阿耶有心想让棋,便想着送阿耶一只小禽。阿耶若见形势不妙,便将其丢上棋盘,赖个平局,岂不美哉?”
“你啊。”姚百汌轻责道,“这些体己话怎好拿出来说。”
姚斯涵边笑着告罪边退至臣子中。
姚斯涵接下来的姚镜珩暂不细表,他猎了一只狐狸,恭恭敬敬地献予姚百汌。
姚百汌似乎也十分满意,收下狐狸后亲切地问道:“吾儿在偃都可一切安好?”
姚镜珩答:“一切都好,陛下放心。”
姚百汌道:“今日狩猎结束,与朕同用晚膳罢。”
姚镜珩答是。
姚镜珩之后便轮到温止寒了。
姚百汌并无替温止寒解围之意,他似乎在考验他最得意的臣子如何将这件事处理得漂亮。
温止寒接过下人递来的弓——那把是他刚成为御前酒官时姚百汌的御赐。
他拜答:“臣肩上有伤,不便骑射,今日斗胆向陛下举荐——”
“此人能百步穿杨,定不辱没陛下的好弓!”
姚百汌倾身问:“哦?大司酒从不向朕打这样的包票,朕倒想看看,是怎样的箭术当得起如此称赞。”
“修文!”
姚书会大步向前,跪在温止寒身旁,双手举过头顶,示意温止寒赐弓:“谢大司酒抬举。”
弓箭到手,姚书会单手抓马缰,跃上飞霞骢。
离猎物聚集的深沟还有百步远时,姚书会双腿夹紧马腹,双箭齐发。
他跃下马,抱拳朝姚百汌道:“奴不辱使命。”
说话间,宫人已经将猎物装到托盘上呈给了姚百汌。
姚百汌看到青铜托盘中的鹌鹑,神情中可见失望,他问:“只有这鹌鹑?”
他问的是宫人,答的却是姚书会:“还有只猎豹,恳请陛下移步观看。”
姚百汌不清楚为什么猎只豹子还要移步观看,但也被姚书会吊起了好奇心,他道:“摆驾。传豹奴与朕同去。”
豹奴是专职饲养豹子的人的称谓,当年嬴雁风带来的豹子产下的幼崽姚百汌分得了一只,那只豹子如今已经儿孙满堂,成为豹奴的人也多了几番。
近了深沟,姚百汌看到,那只豹子的前肢被箭穿透,钉在深沟边缘、一棵三四人合抱粗的树干上。
“好箭法!赏!”
姚书会躬身答:“奴受三殿下启发,方知猎物除了杀死还可圈养,这才如此猎这只豹。”
姚百汌大笑:“你舞剑时说有意行伍,朕本想若让你从兵卒做起,你想必会知难而退为朕舞剑。如今想来,如此倒是屈才了。”
“朕问你,你可愿入行宫,伴朕左右?”
姚书会拜倒在地:“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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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修改了部分称谓。
这周好忙,只有一更。
明天过生日去啦,也不更新,咱们下周见呀~
第二十七章
围猎结束后,姚镜珩在姚百汌处用了晚膳。
饭毕,姚镜珩躬身告退。
姚百汌屏退众人,轻叹一声:“眷儿,你还怨恨着为父吗?”
因叶如惠产子而亡,姚百汌为了纪念这位宠妃,为姚镜珩起了小名,曰“眷”,取思念之意。
姚镜珩垂眼答:“天灾人祸,儿从不曾怨恨陛下。”
姚百汌又叹:“当年为父也的确没有办法。红颜多薄命,这也算是你母亲的命数罢。”
姚镜珩垂着眼眸,掩住了眼中的怒气。他母亲生产时九死一生,但凡姚百汌对他母亲哪怕多上半点心,他母亲都不至于差点被活埋,历经九死一生才死遁出走——
叶如惠诞下姚镜珩后,血流不止,待血止住后却气息渐弱,眼看着不行了。
叶如惠的婢女倚翠东奔西走,始终未能上达天听请来医工,走投无路之际,她悲从心来,坐在冷宫门前冰冷的地板上放声痛哭。
巧的是,那日皇后喻樽月走丢了一只猫儿,她派了婢女来寻,喻樽月的婢女经过此地时了解了此事,才请来了位女医工来为叶如惠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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