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没说让他在这待多久,只说待到事情解决了才放他走,可谁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况且……保不准他李晚玑也是这件事中该被解决的东西。他可没算过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届时皇上要他命,他似乎也不能不从。不仅不能不从,还得感恩戴德地跪谢一句谢主隆恩。
“公子在这好生歇着。”小黄门低声道。
李晚玑一笑,从钱袋子里摸出一串铜板塞到对方手中,小黄门立马笑得眼睛都没了:“公子是吕公公带来的,其他人断不敢对您做些什么不利的,公子不必担忧,只要好生待着,什么也别多看、别多问,自然是会平安无事的。”
“好嘞,多谢公公提点。”笑着,李晚玑又补充道,“要是我活着出去了,公公记得来找我算命,我给你算便宜些。”
新的被褥很快便被人送了过来,李晚玑也将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虽不知要住上多久,但始终不能待在这一屋子的灰中。别说是进来救人的了,到时候估计人还没见着,自己先咳嗽咳死了。
人人皆言宫中豪华,可说这话的人大多都未见过宫里究竟何样,如今李晚玑亲眼一见,虽说那些人传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但这句倒是实打实的真。哪怕是宦官住的地方,桌椅也是用红木精雕而成…虽说有些难闻的臭味。
一股子臭阉人味。
李晚玑趴在桌上,回想着自己的言行是否出现了纰漏。他已经非常努力地营造出高泞在单方面爱慕他的假象,他前一夜给自己算了又算,每一卦都在告诉他得去高府门口蹲守富贵之相,得参入宫中,并且卦象中最诡异的是,最终之解皆为天、为龙,无一例外。
为天、为龙之人只有一解,但就眼下看来,别说救他了,那唯一的解似乎正是有意要他性命之人。
李晚玑叹出一口气,若卦象无误,这件事远比他想象中易解,只是他实在不能袖手旁观,且既然卦中之解有他这一环,他又怎能安稳地睡在云良阁精心准备的黄花梨榻上?
想着他又不自觉叹了口气,光是坐在这屋子里的这么一会,他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卦象说会没事,那就是会没事。但李晚玑性子始终不是个安分的,他从椅上站起身,忽然,有人适时从外头推开了他屋子的门——
高泞抬眸看了一眼来人,见来的是吕元才,很快又撇开脑袋。
吕元才手中执杯,缓缓走到他身前:“喝口水。”
高泞不应他。
吕元才对他没什么耐心,往日接人进宫时总像两个在唱戏的丑角,互相谄媚地送笑,这时终于不必再端着副虚假模样,吕元才便直接上手捏住高泞的脸,让人正对着自己,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尽数灌进他的喉咙里。
水液不管不顾地冲进他嘴里,引得高泞直咳嗽。
吕元才毫不在意地继续道:“高小将军,你我皆是聪明人,既入了此处,想必也是无需再各自端着那副令人作呕的假模样了?”
高冷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是令人作呕?”
吕元才颇优雅地擦拭着滴落到手上的水,口气却是满不在乎:“我曾想过你还活着,但国子监与这几年来的科举中都未见到相似之人,饶是未料到,你竟去参了军。不得不说,你很聪明,跟你爹一样聪明。”
高泞怒目瞪他,“你早就知道我没死?”
吕元才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仿佛是在炫耀立下的功绩一般,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所作所为:“你这么聪明就没想过,为何你一个小娃娃能活下来?嗯…虽然我曾想过,你会不会早就被冻死在那寒雪之中,谁料曾有人见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高府那片废墟前站了许久……”
“既然你认出了我,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杀了我?!”高泞咬着牙,声音有些发颤。
“杀了你?杀你作甚?”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一般,吕元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以为你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况且,当初要你爹性命的人,可不是我呀。”
高泞狠狠瞪着他,眸中尽是无法掩饰的愤怒:“呵,我怎会不知满朝上下都惦记着我爹的命?”
吕元才颇失望地摇摇头,“你就没想过,为何这事会不了了之?”
高泞并不是没想过吕元才的话中之意,他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甚至在见到卢怀钟还活着的时候还怀疑过对方。只是吕元才话里的那个意思,他不敢认、也不敢信。
“罢了。”正在他沉默之际,吕元才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于昏暗的空间内,只闻吕元才勾起个狐狸般狡黠的笑,朝外头喊道:“高小将军许是觉着跟奴才说话无趣了,奴才嘴笨,只能给您找个更有趣的人儿了。把人带进来罢。”
接下来的场面,说是令高泞大为震惊,险些让翻涌的气血冲了脑仁也不为过——李晚玑怯怯地从缝里挤进来,见着他立马嫌恶地皱起眉头,一副见了世仇,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
见二人对视时气氛不自觉变得僵硬难述,吕元才心中愈喜,他笑眯眯地退到李晚玑身后:“高小将军,您可还认识这位小公子?”
高泞不语。
对方的神情令他不自觉失笑,吕元才继续道:“奴才可不似他人那般狠心,换作别人,将军恐怕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呢。”
最后一面?什么意思?高泞被铁链禁锢的双臂不自觉地发颤。未等其余二人再说什么,吕元才已自觉地退了出去,替二人关上门时还不忘嘱咐那领李晚玑来的小太监好生听着,别错漏任何消息。
暗房内只点了一支烛,却也无法完全照亮这狭小的空间。看着至爱之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李晚玑不免心中一紧,他重重地向前踏了一步,高声呵斥道:“你这衣冠禽兽!今日终于得到报应了吧!”
高泞看着他,眼中蓄满了茫然无助。他听见李晚玑怒不可遏地给他安上种种莫须有的“罪名”,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很显然,是说给屋外的人听的。
只是他不理解,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李晚玑会出现在这里。从对方话里得知,吕元才把他带来,是觉着李晚玑是他的软肋,兴许能靠此作为折磨他的把柄,但看着李晚玑这副趾高气扬的做作模样,分明更像是自己把自己送进虎口的。
李晚玑越说越急,说得煞有其事,甚至将那些细枝末节的也一并吐出,害得屋外的小太监听了都羞红了耳尖,嘴里直骂着不害臊!下流!不检点!别说小太监了,就连在他面前的高泞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李晚玑从哪看到的那么多…新奇花样。
真是长了眼。
“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李晚玑一面高呼着,一面走到高泞身前,嘴里虽说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脸上却填满了无尽的疼惜。他捧着高泞的脸,毫不犹豫地吻在对方唇上,尽管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短暂触碰,带来的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安定。
李晚玑伸手抱住他,既然高泞此刻做不到,那就由他来做。
一个极轻的声音在高泞耳边响起:“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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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更新噜!!(自豪叉腰
第109章 愿意与我成亲么
只是这暗房内始终不能安静太久,可李晚玑舍不得撒手,高泞也用尽全身的气力紧紧地黏在他身上,前者只好抱着他,无奈地继续口头上的无情审判。
场面一度有些滑稽,李晚玑抱着人后才觉着说出来的话令人脸颊发烫,高泞也做不到充耳不闻,他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低声问道:“你是被吕元才抓进来的?”
李晚玑摇了摇头,“我来救你。”
闻言高泞的表情不太好,险些脱口骂些什么,却又及时把话吞了回去。登时外头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门关上的声音。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晚玑小心翼翼地推开暗房的门往外看,守着的小太监早已不见踪影,估计是那些污言秽语实在听不下去,自己溜到门外了。
见状李晚玑立马回到高泞身边,开始打量他手上的铁链。铁链的末端牢牢地扣在地上,粗大的铁圈铐在手腕上,李晚玑抬起他的手仔细检查着,铁圈中藏有一小孔,李晚玑看了又看,抬头对上高泞的满目柔情:“我觉得我能开。”
高泞笑着,又凑近他亲了亲。
李晚玑:“……什么意思?你不想出去吗?”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若是我现在跟你走了,且不说能否真的逃出去,若是逃出去了,你与我便会成为全天下通缉的逃犯,小福、陈礿、乃至云良阁,恐怕任何与我们曾有过关联的人都要会因此受到拖累,性命难保。”
见人没说话,高泞继续道:“吕元才知道是谁杀了我爹,我要亲口听他说出来。”沉默的期间,高泞的双眼都未曾离开过李晚玑身上,对方眼底沉了沉,深吸一口气道:“是我冲动了。我替…我替你算了一卦。”
李晚玑以最快的速度将卦象的解一五一十地讲给高泞,“它让我等,但我等不下去。所幸眼下来看,皇上和吕元才并无伤我之意,他们还指望着用我来威胁你开口,甚至让我住在不远处的屋子里。其实…我似乎能猜到当年是谁谋划的这一切,但既然你说你想从吕元才嘴里听到真相,那我就陪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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