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正好在此时被推开,梁琛看着侧躺在地上的燕君,浑身的血液如冻住似的让他发寒。
他出门时就有些心神不宁,没走几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先回来看一眼,没想到就看见了这一幕。
梁琛迅速冲到燕君身边跪下,将人半抱在怀里大喊:“燕君,醒醒,燕君。”见怀中人没有反应,梁琛又朝门外大喊:“大夫,快去传大夫……”
燕君在梁琛的这种叫喊声中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梁琛脸上的泪水,他眼眶也跟着泛酸,抬起手拭去那滴快落下的泪珠:“梁琛,别哭了,我只是有些累,想睡一觉。”
等感知到脸上的温热时,梁琛才发现自己在哭,他抬手握住燕君停在他脸上的手,嘶哑道:“燕君,别睡,我叫大夫了,大夫马上来,坚持一下,不要睡。”
“可我真的好累了。”燕君闭上眼睛,用很虚弱的语气道:“你就让我睡一会,一小……”
会。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燕君的手从梁琛手中滑落,那一瞬间梁琛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他呆呆地跪在原地,抱着燕君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空了一样,直到他看见燕君有些微微起伏的肚子,颤颤巍巍地伸手在燕君鼻尖试了试,停掉的心才再次开始跳动。
梁琛把头埋在胸前,无声地痛哭起来,他是个很少流泪的人,即使是曾经为了驯马,被马踢伤,他也未曾落过一滴眼泪,而今天他却泪如泉涌。
哭完后,梁琛抱起燕君,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榻,他刚把人安置好,成昭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替燕君把脉时,梁琛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君,他的视线刚好要从大夫身上越过,大夫以为他在看自己,加上躺在床榻之人的脉象实在太坏,大夫把完脉就直接跪在了梁琛面前。
梁琛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回过神问:“你这是作甚?”
“还请王爷恕罪。”大夫颤抖着声音道:“小的医术有限,公子……公子的病实在无力回天,还望王爷另请高明,或,或……”
梁琛面露愠色追问:“或什么?”
大夫立即趴在地上答:“或是为公子准备后事吧!”
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在梁琛耳边炸开,他死死地盯着跪趴在地上的人,看得地上的人直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王爷,”一旁的成昭出声:“许是这位大夫的医术不精,王爷莫急,成昭现在加派人手再去寻。”
梁琛没有说话,大夫偷偷看了眼成昭,成昭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大夫才拿起药箱颤颤巍巍走出去。
“王爷,”成昭等大夫离去后,走到梁琛身后安慰:“燕公子是有福之人,定不会有事的。”
梁琛依旧没有回答,他就这样看着床榻上的燕君,在心中不停地反复问自己,他就要失去他了吗?
前世与今生加起来两世,他却依旧留不住那些想留住的人。
成昭陪他站了会,深知梁琛此时更想一个人陪着燕君,便无声地退出了房间。走到屋门口,他准备关门时,抬头看了眼梁琛,只是这一眼,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忘怀。
梁琛坐在燕君床前,一动不动地守着他,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孤寂,孤寂得让人心疼。
成昭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的王爷了,他回忆了半晌,想起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王爷应该是在一年前。那时王爷大病初愈,整个人都很阴郁,一直到他成婚的那段时间里,他每日形只影单,话也不说,就坐在屋内发一整天呆。
后来,陛下为他指婚,阴差阳错娶了这个人,那种孤寂感才在梁琛身上渐渐消失。
想到此,成昭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人改变了王爷太多,早已在那不动声色的岁月里,成为梁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次日,燕君醒得很早,而且精神看上去也十分不错,这本应是令人开心的情况,梁琛却开心不起来,甚至生出很强的空落感。
“梁琛,我今天特别想吃城南的肉包,而且是特别特别想。”燕君坐在桌前,满眼笑意地看着梁琛。
梁琛把盛好的粥放到他面前:“好,等你吃完饭,我就去买。”
“好。”燕君接过梁琛递来的勺子,慢慢地喝起粥,品尝着面前的菜肴,还不忘称赞:“挽心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对了,王爷,你去安北,遇到魏家人了吗?”
梁琛点点头:“嗯,我试探了一二,他们对挽心姑娘挺满意的。”
“那就好,诶,就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机会看见这丫头出阁了。”燕君怅然地从碗中舀起一勺粥放入嘴中,他刚嚼了两口,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便看见梁琛不悦地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卖乖地朝梁琛笑了笑,心虚道:“嘿嘿,吃饭,吃饭。”
梁琛没有理他,低头继续喝着粥,燕君也不敢再乱说话,选择紧闭嘴巴。
一顿饭吃到最后,梁琛才开口:“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燕君愣了愣,很快他用力地点点头:“嗯,不会再说了,我一定可以看见那丫头出嫁的。”
梁琛看着他叹了口气,叫人进来收拾后,准备出门给他去买包子。
燕君看见他走到门口,站起身追问:“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也好想出门。”
梁琛回过身子,看见燕君眼中全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自从生病后,除了那个夜晚,燕君再也没有出过门,今日好不容易有点精神,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可能,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了……
最终,梁琛点点头,他走到燕君身侧,为他加了件衣裳,把人带出了门。
五月中旬的晌午太阳已十分热烈,但燕君丝毫感觉不到热意,他就像个好奇小孩似的,任由梁琛牵着他的手,自己只顾左顾右盼。
这个行为让他们看起来很亲昵,但燕君丝毫没有注意,只觉得这是梁琛担心自己随时无力后跌倒,才想出的办法。
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熟人,他都向他们打了招呼,可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着难过,他不喜欢这种眼神,却又只能去接受这种眼神,如他的病一般。
俩人走到卖包子的铺子前,哪知人家今日没有开门,燕君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突然身体如电流滑过一样,他难受弯下腰,后背直冒冷汗。
梁琛扶住他,慌乱着问:“怎么了?”
燕君捂住胸口答:“梁琛,我可能走不回去了。”
“没事,我背你回去。”
梁琛半蹲在燕君面前,燕君虚弱地趴在他背上,将头埋于他颈间,咬牙强忍着身体的疼痛。
回到屋中后,燕君已被折磨得疲惫不堪,他和梁琛说了句“我累了,想睡会”之后,背对梁琛躺了下去。
事实上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如有人用锤子一点一点敲着他骨头那般,痛得他完全没有睡意,可他不想让梁琛看出来,只能假装入睡。
梁琛坐在床边看着他,他知道这人没睡,这人睡着时的呼吸是轻盈的,不会像现在这般沉重。他也知道他难受,可他无能为力,因为这人太要强了,宁愿自己忍受一切,也不愿他看出半分痛苦。
就这样,一个人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一个人坐在床边守着床上的人,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直到魏延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进了。
“王爷。”王爷走到屋内大喊一声。
梁琛回过头,他神色里带着些责备,魏延无声地张张嘴,比着口型说自己有急事。
燕君感觉到梁琛为自己扯了扯被角,然后与魏延的脚步声一同往外而去,俩人在外面小声交谈着,因为隔着墙,燕君听得不是很清晰,但从断断续续传进来的声音中,他得知魏延得到了一张药方。
梁琛认认真真地把药方看了一遍,肃然抬头看着魏延:“这从何而来?”
“我从府衙过来时,一位孩童强塞给我的,但等我转身去找人时,已不见孩童的身影。”魏延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答:“于是我将纸展开看了看,发现是一张药方,猜想应该是哪位侠义之人递来的,便连忙给王爷送来。”
听着魏延的回答,梁琛不禁想起萧霖说的那件事,两者的做法如出一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起,只是这递信和递药方之人到底是谁呢?
不过现在他也没时间深究这件事,他连忙让人去传大夫,让大夫来鉴别这张药方的作用。
燕君在疼痛中逐渐麻木,睡意也开始上头,正当他昏昏欲睡时,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很快,他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回禀王爷,这药方没问题,只是里面用的药材与我们用的药材截然相反。患时疫者,身子本就虚,我们用的都是温补的药材,而这里面全是比较烈的药材,若是让人服下,身子恐怕受不住啊!”
梁琛没有出声,其他的大夫也开口劝慰,导致梁琛越来越难抉择。
燕君在大家的劝声中睁开眼睛,他叫了声“梁琛”,可声音太弱,外面的人完全听不见,他便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梁琛……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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