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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虫 完结+番外 (竹叶青seven)


  沈涟出来时有点阴沉,我没多问,去前面禾木医馆开门了。
  齐进每天晚饭后都过来晃,我叫他早点来吃晚饭,他就说要在客栈中陪齐老夫人吃。
  到第六天,燕捕头过来吃饭时,在桌上递过来手绘图说:“司户参军托我转告你,他寻到一处宅院,在草市河旁边。”他点着粗糙的手绘图说,“前面能做商铺,院中有棵很大的乌桕树。离禾木医馆一里半。李大夫,你要换住处?”
  沈涟听到这里抬头看我,我边往吃白饭的卫彦碗里夹茭白边否认:“不是的,一个朋友要住。我晚点儿跟他说。”
  燕捕头走后,齐进来,我把手绘图交给他。他大喜,自去找屋主了。
  晚上沈涟和卫彦在我的卧房里,又各占一个角落看我的医书。到睡点,我把小涟推回他自己的厢房。
  到第十天,卫彦早上说:“给主人采药。”我说:“那你去吧,我去给卫候府出诊。”
  我去的时候带上了沈涟,路上想起被褚明的事一岔,他尚未进学。于是在驴车上旧事重提:“开年了,我送你去太学。”
  他轻松地说:“不用你送我去。”
  我皱眉问:“你不想读书吗?天下再乱,对读书人总是敬重的。”
  “要读的,”沈涟笑着说,“只是不用你送我去。你的诊金供过我吃食衣裳,省一些。”就不再开口。
  他来了两月,面容不复初来时精致苍白,白皙中透出活力。街上成群结队的少女们红了脸,推推搡搡打打闹闹地从我们驴车边上过去,总有几双妙目回头望他。
  给卫瑾号完脉,卫瑾的下仆拿着新方子下去了。我吃了一杯卫瑾桌上的茶,茶汤金黄,栗香糯香中又有清幽花香。我忍不住又倒了一杯。
  正拉着沈涟说话的卫瑾跟我说:“李大夫喜欢袁州金片,回头叫影卫送五两去禾木医馆。”
  我谢过他。沈涟毕恭毕敬:“卫八公子见识广博,饱读诗书,我一介小药童好羡慕。”
  卫瑾问他:“我有喘症,整月整月地关在府里,我倒羡慕你自在。我房里这些诗书,你想读哪本,带回去就是。”
  沈涟垂头说:“没有先生教导,多半看不懂的。”
  卫瑾笑着推他一把:“小事。我荐你去太学作外舍生,给你出斋用钱。新来的祭酒很有些本事。你多和李大夫来看我,解解闷。沈涟躲掉:“卫八公子待我这样好,我自然要多来卫府的。”他将就我的茶杯喝了一口说:“袁州金片当真好吃。”
  之后我们告辞出府,回禾木医馆,路上沈涟冲我一笑:“我就说,不用你送我去读书了。”
  回到禾木医馆是下午,卫彦也回来了。我在前铺中查验他采回来的药材。品相参差不齐,但都对了,沈涟听我吩咐一样样分拣清洗。
  这时齐进兴冲冲地跑来:“我和原屋主谈妥了。明日搬过去请你们吃酒。我在长安城中没什么朋友,你们都来。”
  我答应:“好,还要给你置礼的。”他搔搔脑袋,没有推辞。
  我给卫彦一吊钱,跟他说:“去市肆上买些发糕和六只小鸡回来。”并问沈涟:“药材洗干净没?该磨粉了。”
  他说:“我去接水。”之后清洗药材磨粉。
  第二天我们三人去了齐进所在的客栈,他们两人帮齐进的家什搬上大牛车,我搀扶七十六岁的齐老夫人上前面的马车。齐老夫人絮絮叨叨地问:“你是李大夫啊?你看我身体中不中用啊?”
  我反复跟她说:“脉象沉稳,中用的。”
  她坐稳了又来摸我的脸:“李大夫俊俏啊,招姑娘喜欢。比我儿那个憨货好多了。你认识什么贤淑姑娘给我儿说亲啊。”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我有谢媒钱的。”
  我满头大汗,扶她回去坐着:“一定的,一定的。”
  马车驶达他新家。
  齐进的新宅子里,真有一棵参天乌桕,乌桕下石头桌凳。我抬头看着葱郁树叶感叹:“这乌桕好啊,根皮及树皮四季可采来晒干。”
  沈涟正搬寝具进来,随口接医书:“乌桕叶鲜用,杀虫解毒通便;外用疔疮打损伤。”
  我正要夸他记性过人,齐进说:“李大夫你爱采多少采多少,别给我采死了。”
  我笑:“那万万不会的。”
  卫彦一手拎发糕,一手抓着六只小鸡进来了,我说:“给齐老夫人。”
  齐老夫人接了,我口上贺喜:“发糕祝你家家财大发,小鸡祝你家六畜兴旺。”
  齐进又插口:“小鸡喂大了,还请你来吃。”他一拍脑袋,“啊,晚上没得吃,我去市集叫个烧鸡几个小菜,请你们吃酒。”说完我眼前一花,他就不见了。
  我对着乌桕想起自家院中空荡荡的,只得一口井,夏季炎热得很。回头可以叫卫彦搭葡萄架遮阴。
  

第19章
  标题:拜师学武
  概要:你白日进学,夜里习武,真的受得住
  天色渐晚,齐进一手稳稳端来一张有酒菜的木桌面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一手往地上放了木箱子。荤有烤鸡、红白熬肉、盐酒腰子,刚开春小菜不多,素只有萝卜丝和山芋头,糕点是迁居必备的糍粑。我、卫彦、沈涟和齐进母子,五人围坐桌边吃饭。
  吃到差不多了,齐进给我夹糍粑:“今后彼此关照啊李大夫,我去还人家的桌子。”他徒手开了地上木箱,给我们一人身上抛个苹果,端起木桌迅速闪出去。
  苹果夹着劲风,堪堪砸到我肩上,我“啊”一声惨叫向后倒去,卫彦瞬间抄过苹果再扶住我。我夺过卫彦手上的苹果。还没开啃,齐进就闪回原处了,我问他:“这个天苹果不便宜吧?”
  他说:“是不便宜,十文一个。卖的人说是南边望州的玉潭城产的,走水路运到长安城,长安城的苹果九月就下市了。”玉潭城在南方,被“几”字型的湟水包裹,乃是望州首府,也是茂朝的东西分界城。
  沈涟拖走我手上的苹果,再拿过四个苹果,去乌桕树下的井里舀水,一一洗了才还四个手上。开啃前,他乖巧向齐进说:“家宅平安。”然后拿勺递最后一个给没牙的齐老夫人,齐老夫人一勺一勺吃起来。
  齐进啃着苹果,顺嘴答:“平安、平安。”
  沈涟问:“齐大哥,我的年纪能习武吗?”
  他要习武?
  齐进伸手拍了他肩背丹田,去屋内抱酒时说:“虽说晚了一点,但能的。你这娃娃不止精得很,武学天赋也高。”
  沈涟说:“那能学齐大哥的武功吗?”
  “江湖中规矩多,”齐进抱着一坛子酒出来愁眉苦脸,“我的武功不能随意授人。”他那一坛子酒好像都酿成了陈年老醋。
  我好奇:“你既说卫彦高,又说他高,那他两哪个武学天赋高一点?”
  安心咬苹果的卫彦一下停住。
  齐进皱眉半晌答:“也是奇怪,他两天赋一般高。”
  我笑说:“江湖规矩我可不懂。你的传奇我都是打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他两天赋既然一般高,你要是教了沈涟,就可以知道是你的武功厉害还是天一心法厉害了。”
  齐进不灌劲地拎我起来,卫彦和沈涟跟着起身。他推我出门才说:“你莫来将我的军,我跟娘亲发了誓的,在她左右时不动手。晚了你回去吧。”
  他“彭”地拉上门,我往外走,他又跑来塞给我一个红灯笼,说:“我还是认你这个朋友的。”
  卫彦又要拎我衣领,我赶紧拦住:“一里半的路,慢点走,别用轻功了。”
  他说:“是。”
  摇晃的红灯笼照着地面,我边走边问我大儿子:“卫瑾不是送你去太学了?明天你就要开始读书了。你哪儿来时间习武?”
  他说:“太学歇息和晚上的时候都可以习武。”
  我问:“你干嘛要习武?做文曲星挺好的。”
  他转开头,灯笼的红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他说:“如果我会武,卫府可以跟你下密道,你去见卫八时可以陪着你。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在外头等你了。”
  明知这未必是全部实话,我心头还是有些感动,又拉了拉他束发的缎带说:“等你到束冠年纪,我送你一个鸟衔花巾环,很衬你的。”
  晚间回到禾木医馆,卫彦在厨房烧水时,我去沈涟房中取他换下来的脏衣,打算交给明日上门的浣衣娘。他在烛光下看我的医书《蛊术》。这本前日卫彦看过,他也在看,他两好像总在看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指着师傅对“共生蛊”的批注问:“这个‘共生’好生霸道,竟是不能解的么?”
  我确认:“师傅既然专门注明不能解,那一定四处寻访过的。”我想起一桩怪事,问沈涟:“诶,天一心法既然齐进都说厉害,那天卫候府上那么多人看到卫彦跟我回了禾木医馆。怎么现下平平静静的?”
  “无人滋扰不好吗?”沈涟板起脸,口气不快,“我怎知道其中曲折?”
  我只得问他别的:“你白日进学,夜里习武,真的受得住?”
  他说:“受得住,只是齐大哥不肯收我。”
  我笑着跟他说:“你天赋这样高,他会肯收你的。”随后我回房了。卫彦正坐着提笔临摹我放在书架上的废弃处方笺。我抽过他手里的笔:“这个不能临,越临字越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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