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爹。”陈狰瞄了一眼,对他说,“年轻的时候。”
“我还以为你的长兄。”
画上的男子不苟言笑,气质清冷,不似陈玉升的温雅,更不像陈狰的随性。
画卷一一展开,全部翻遍了,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花鸟鱼蝶画。
他的搜寻是想找出任何一点的异样,以太后告知的信息,凤佩是钥匙,“真迹”可能是跟着陈夫人一起埋伏棺材里,也可能藏在陈府,还有微小可能在钟府。
可到底是以什么形式被藏起来的,只有永远闭上了嘴的陈夫人知。
找“真迹”这事其实也不过是力求打消太后心中的不安,还有存在的隐患。
没有一本书暂时有什么发现,谢静川目前的收获是满手的灰尘。
陈狰也是因为好奇地翻来翻去而留下一手的灰。
“只能再找半个时辰了,”陈狰瞥了一眼天色,“下人们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工,该做饭做饭,该放洗澡水放洗澡水的了 ”
谢静川“嗯”了一声,又转而去看别的地方。
黑漆方上的香炉同样是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谢静川用指腹抹去香炉上的尘埃,上面是镂空的金属花纹,拿起来仔细看,无甚特别之处。
陈狰靠在书架上,看着谢静川忙前忙后,沉浸其中,若是莫名打扰估计也会被回绝,无聊得简直快要睡着了。
“若是无聊,可以不必陪着。”谢静川大致搜完了所有设置,依然无所发现,想着还有些时间,便去一本本查看书中的内容。
“不是我说,你想找什么?”陈狰问,“你是想找物件还是密道?还是百宝箱?”
“我也不知。”谢静川低头翻阅。
“啊?”陈狰歪头。
“总之就是先看看有没有异样的地方。”
陈狰挠挠下颔,环视四周,走来走去:“要是想找密道的话,瞧这空间,机关应该不是在地上就是在墙上吧?”
“说书的不是讲过,有江洋大盗随便一脚,就踩中地上机关,结果开了一条地道的吗?”
谢静川头也不抬:“说得好,你帮我踩一踩,看看哪块砖愿意搭理你。”
陈狰:“行,你可看着,等我去挨砖挨户问问。”
于是他真的去打扰了地上每一寸地方,结果是踏出的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莫非在墙上?”陈狰不信邪,又去“骚扰”墙,手在墙壁上摸来摸去,同样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我可都看到了,没有一块砖愿意理你。”明明谢静川头都没抬过。
“不可能!”陈狰还真就不信了,“还有这书架背后的墙壁我没看过呢!”
“那书桌下的地板你踩过了吗?”
“……你倒提醒我了,一会儿我再去看!”陈狰又一次展示了他强劲的臂力,书架让他轻松挪开一截间隙后,他摸搓来摸搓去,像是想从墙上搓层泥下来。
陈狰突然道:“你快听听!”
谢静川给他吸引了注意:“怎么?”
“这两边!声音不一样!”陈狰左手敲敲书架后的墙,右手敲敲其他的墙壁,“你仔细听!”
谢静川脸色一凛,他也发现了,书架后的敲击墙壁声显得很空,仿佛里面又是一个空间。
“下次再来看吧。”陈狰又把书架挪好,“再过半个时辰人就会变多,不宜细查。”
居然还真给这厮歪打正着撞见了新发现,谢静川看着他锁上门后想。
天色渐晚,陈狰是时候把陈觅棠从外面玩够了“带”回家了,他掏出钥匙开了锁,陈觅棠自由自在地缩在他厢房里缩了一天。
“好难写啊!”小姑娘一见到他就哭丧着脸,“我想的跟我写出来的都不一样!”
陈觅棠把他的厢房弄得很乱,她的话本在他的床上乱放,简直跟小姑娘的心态一样乱。
她不止一次跟他念叨过,那些话本子的念头总是千篇一律,还没有她想得有新意,总把要是她来写肯定大火云云挂在嘴边,但陈狰知她一次都没行动过。
今天可算是推着她去实践了。
“仓促结了尾……算是写完了……”陈觅棠把纸张叠好,陈狰拿过来浏览,小姑娘的字跟他的相比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陈狰卷好书稿放好:“今晚我就去印书商那里帮你把稿子交了,好不好?”
“真的?!”陈觅棠总算绽开了笑颜,“谢谢小叔叔!”
辛苦了一整天,却惊觉自己笑了,陈觅棠看着陈狰,忽然说:“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出去玩,散散心什么的。”
“玩了一天回来也会愁,忙了一天也会愁,”陈狰说,“闲一天会愁,干了一天活也会愁,那还不如多做点事,好过闲着。”
陈觅棠当然不知道是因为陈狰和谢静川正午有约了。
“不想上学堂就不上嘛,有什么必要闹得自己不愉快。”
“不,我要上,我明天就回学堂上课。”陈觅棠跟他说,“我的字好丑啊,之前背过的诗词也没记牢,想用都用不了,还有,有些字我都不会写。”一整天下来,陈觅棠边写边懊恼自己的文采浅薄,暗暗下定决心哪怕被那帮小子瞧不起也要好好学。
“看来就算是自己喜欢做的事,也不代表着容易做啊。”陈觅棠累了一天感慨道。
“该吃饭了。”陈狰听见了传饭声,“走,快去洗把手。”
“陈觅棠,”陈唯落座后,一见她,自己也将那“食不言”的家规忘到脑后,“我和你爹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你的教书先生,你今天怎么不上学?”
陈觅棠不禁哆嗦,声音如蚊子般小:“我、我肚子疼……”
“那怎么见你刚刚从你小叔叔厢房里跑出来,肚子疼不好好休息?”陈唯语气更冷,“小小年纪不学好,这就开始学翘课了?以后是不是该瞒着家里人私奔了?”
“阿爹……”郁氏还想为陈觅棠和陈狰二人辩驳一下,就被陈唯截了话头,“你不要插嘴,做娘亲的管教不好女儿,由我来帮你管。”
接着就对小姑娘厉声道:“教书先生说你最近上课总是走神,表现越来越差,他还收了你的话本,是不是?”
陈觅棠埋着头不置一词,肩膀似乎在颤抖。
“你爹把送你上学堂,说女孩子一样可以学得很好,你是学堂里唯一的女弟子,也总是最差的那个,你可真给你爹长脸。”陈唯冷笑。
陈狰闻言猛然拍桌,指着陈唯怒发冲冠:“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你给我闭嘴!败家子!我没资格,你有资格?”陈唯对着他吼道,“我都对你不抱任何希望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你一口饭吃就算了,任你败坏陈家名誉,你倒好,现在还捎带上你侄女?”
“你当然没资格!她难过的时候,你知道吗?你关心她吗?除了骂她你还做过什么?”陈狰横眉倒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陈觅棠登时爆出哭声,郁氏将小姑娘揽在怀中安抚,陈玉升拦住陈唯对陈狰使眼色:“都少说两句吧,没有带好觅棠,是我这个做爹的错,我最近太忙,都没时间空出来好好关心觅棠,阿狰为我分担了很多,爹,你也别生气……”
陈狰嗤笑:“对我不抱希望?真可笑。你也配。”
阖目一瞬,藏下眼底暗潮涌动。
“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狗东西!”陈唯目眦欲裂冲着他喊。
陈狰咧开嘴笑,瞪着双眼:“是啊,为什么当初要把我生下来呢?啊?”
谢静川立在门边旁观,不置一言。
郁氏抚着小姑娘的后脑勺,听着小姑娘呜咽着说:“我想要好好读书了的,真的……”
陈狰听清了她在说什么,心头火更盛。
陈唯怒而挥袖,一走了之。陈玉升给了郁氏一个眼神,郁氏颔首,他便跑出去追陈唯了。
“我听到他们在背后说我一个女子肯定学不好……我确实就是做不好……我不想上学了……”陈觅棠呜咽着说,泪珠不住滑落,“刺绣也不是我绣的,我就是不会,还老扎到自己……我好笨的……”
反正这下是谁都没了吃饭的心思。陷入糟糕情绪的人一时半会儿用什么法子也哄不好,陈狰立在原地无言良久。
“还、还害得小叔叔被爷爷骂了……”
“这有什么,骂的也不少。”陈狰向陈觅棠伸出手来,“想不想吃饭?”
陈觅棠摇摇头,任由郁氏抹着泪:“不想吃……”
“那先一起去交稿吧,免得误了时间。”
陈觅棠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任着陈狰带了她走。
临行前陈狰对郁氏留了一句:“阿嫂,我回来再跟你解释一下。”
剩下来的就只有谢静川和郁氏。
“让王爷见笑了。”郁氏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对他微微施礼。
“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了,阿嫂不必如此生分,怎么唤阿狰便怎么唤我即可。”谢静川细细打量面前的女眷。
她姿容还算秀丽,举止有礼,气质柔和,舍去了少女的羞涩,作为陈家长嫂的她待人接物落落大方。
郁氏闻言,连忙道:“这……妾身惶恐。”
“嫁入陈府那一刻,我已是名副其实的陈家二夫人,与阿嫂是妯娌。”谢静川落了座,“一家人又何必见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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