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觅棠摇摇头。
“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呀?跟阿娘说说吧。”
小姑娘很少这么情绪低落。
“娘,我能不能不去学堂?”陈觅棠问。
郁氏很惊讶:“为什么呀?”
小姑娘又不想解释原因,只是道:“可不可以呀?”
“觅棠想玩的话,下了学让小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郁氏替她挽好了发髻。
陈觅棠不发一言。
郁氏蹲下身,问:“是不是在学堂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被夫子打手心了?”
陈觅棠还是摇头:“没有。”
郁氏愁着怎么把小姑娘哄开心,忽然一眼 瞥见那个宽大的香囊:“觅棠最近女红作业越绣越好了,有进步哦,不开心吗?”
“那又不是我绣的。”陈觅棠嘟哝道。
郁氏没听清,问,“什么?”
“我说那不是我绣的!”陈觅棠喊罢,跑了出去。
没跑多久就遇上了往饭厅走的陈狰。
“跑哪去?走,吃早饭去。”陈狰截了她的路,推着她走。
她才刚刚冲她母亲吼,下一刻又被押在饭桌上,难受又尴尬。
郁氏本想冲她问女红作业不是她做的又是谁做的,见陈狰也在也不好这么激动:“阿狰今天起得这么早?”
“是啊,今天吃什么?”陈狰点点头,落了座。
“今天是饺子。”郁氏亲自为陈狰和陈觅棠布菜。
“狰成亲的事宜,也是多亏了阿嫂,才能办得这么好,辛苦阿嫂了。”陈狰说着 揉了揉陈觅棠的脑袋。
“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郁氏笑道,“阿狰成亲之后也是懂事了许多 ,阿嫂也很高兴,辛苦也是值得的。”
陈狰瞥了低落的陈觅棠一眼,对郁氏: “那阿嫂,我和蜜糖上凉亭坐着吃。”捧着饺子盘临走前给了郁氏一个眼神。
郁氏也知陈觅棠和她小叔叔关系密切,无话不谈,觅棠这般难过,交给陈狰安慰她,自己也能心安些。
陈家二公子是个混账,这种传闻郁氏也听得多,只有真正接触了那人,才明白陈家两兄弟都是一样的善良。
“哎,”陈狰一听陈觅棠这么喊他,就知道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我和你说,我不想读书了。”
陈觅棠对着爹娘都不会这般掏心窝子,对着陈狰,却能把想说的都倒出来,哪怕是再离谱的念头。
“这样啊。”陈狰嚼着饺子。
“我不适合读书。”陈觅棠扁着嘴。
“怎么这么说?”陈狰实在了解她。这话若是旁人说的,以这小姑娘的犟脾气肯定吃这激将法,非得发愤图强做出点成就给人家看看;她主动说出来,恐怕就是她自己认为的了。
陈觅棠忆起那教书先生对她若有若无的轻视,还有自己那总是比不上别人的文采的诗词作业,心像是被扭成麻花一样难受。
“唉,为什么我爹娘就得这么厉害呢。”陈觅棠托着腮帮子,吃不下早膳。
“教书的一见我,就跟学堂里的小孩们说‘她便是当朝礼部尚书的千金’,然后我做什么事都有人故意看着我。”陈觅棠道,“他们什么也不说,但眼神就是很讨厌。”
“至于刺绣……唉,真的好难啊,我好不喜欢刺绣。”陈觅棠道,“要是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肯定能做好的。为什么非得学刺绣不可呢?”
“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一定能做好?”陈狰放下筷子,笑笑,“这话放我身上可不灵通,我可喜欢赌了,十把有九把输得干净,还有一把还不够回本。”
“去去去,你那恶习算什么喜欢的事,”陈觅棠道。
“那你喜欢啥?”
“我喜欢看话本,听说书,”陈觅棠说,“有时候,我的想法可比那话本上的还要妙呢!”
“那就写呗,说不定你的想法卖得更好呢。”陈狰说,“今天就开始写,好不好?”
“啊?”陈觅棠愣了,“什么?”
陈狰起身道:“我去跟你的阿娘说,你肚子疼,今天就跟学堂请假。”
“不是,真要我今天写?这也太快了吧!”陈觅棠知道他向来是说做就做的人,谁知能这么快?
“快什么,你拿了纸笔就把自己反锁在我厢房里去写,记得你只请了一天假,明天说什么都得上学了。”陈狰把剩下的饺子推给她,“赶紧的。”
很多时候,陈觅棠都很庆幸自己有什么一个不管怎么样都宠着她的小叔叔。
“这……”郁氏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
“阿嫂,我就带她出去玩一天,帮她散散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肚子痛这种拙劣借口怎么可能瞒得过郁氏,陈狰道,“陈蜜糖也不过才十岁,一粒沙落在十岁小孩心头,都是一座山了,允她一天假放松些不好吗?”
“而且过了今天,明天就是撵都把她撵去学堂,如何?”陈狰道。
“这……好吧。”郁氏叹了口气,“孩子越大,越喜欢把心思闷在心里不和我们讲了。”
窗外海棠花轻轻摇曳在微风中。
“随她去吧,想要一朵花能生长好,就得给足阳光雨露。”
“同样,对小孩给足了爱,自然就会慢慢长成我们想要的样子的。”陈狰笑笑,“我们都做过孩童,都这么过来的啊。”
“倒也是……”郁氏又问,“觅棠跟你说什么了呀?”
“阿嫂,这可是我和觅棠的秘密,怎么也不能说的。”陈狰点了点嘴角,“我也懂阿嫂对觅棠的操心,可这是急不来的。”
“觅棠从小跟你就最亲,心里有什么话都是同你说。”郁氏道。
“这也挺好的,有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陈狰道,“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懂得要和你们多说说话。逼是没有用的。”
“我们也不是逼……唉,或许阿狰你说的对,是我们急了。”郁氏颔首。
谢静川在正午时分如约而回,这个时候是因为陈唯和陈玉升都不会在。日头不太毒辣,陈狰领着他边走边说。
陈府设施倒不难记,北厢房住的是陈唯,东厢则是长兄长嫂,西厢是陈狰,背后则是下人居住之地,还有两间书房,分别是陈唯和陈玉升的。
有一间房,房门紧闭,矗立在小竹林中,静谧清雅。
在偌大的陈府里,这一隅安静无人。
“这处是我阿娘生前的书房。”陈狰道,“不过阿娘走后,这间书房就一直锁着,算来都快四年了,阿爹不允许我们进去。”
谢静川多看了那书房几眼:“陈夫人……阿娘生前在陈府还有书房。”
“是啊,听说在阿娘嫁过来之前,阿爹可特意问过了阿娘的意见,”陈狰道,“阿娘说要书房,也是立刻建了一个予她。”
谢静川看了一眼门上那锁:“阿爹不允许进去?”
“是啊,连他自己也不进去,想来是怕睹物思人吧。”陈狰道。
“你想不想进去看看?”谢静川问。
“你要进去?”陈狰挑挑眉,“我以前小时候也进去过,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书比阿爹和阿兄书房里的少,摆设更好看一些。”
“那把锁有钥匙吗?”
“阿爹不允许别人私自进去,这把锁的钥匙应该在他手上。反正我们其他人是没有的。”
“我们约好过,你不管我自由行事。”谢静川上前抚上那把锁,“我要进去。”
“我们也约好了,我要跟着你行事的。”陈狰勾唇一笑,“这锁,我且试试,真不行我去偷偷请开锁匠回来。”
谢静川睨了他一眼:“你还会开锁?”
“既然娘子要这锁开了,那我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陈狰摸了摸这锁,还挺结实,只见这人跑出去又跑了回来,不知哪里找来一根铁丝,又掰扯了几下,伸进锁孔,扭一扭,抽一抽。
谢静川抱着双臂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法子,就这小铁丝能做什么?”
“看,开了。”陈狰手里握着那锁。
谢静川:……
“你刚刚说锁了几年?”
“快四年了啊。”
锁了快四年的门就给你用一根铁丝干开了?那陈唯拿着那把钥匙有什么用?
见陈狰就要推开门,谢静川快速扫视四周,正午时分府上下人基本都不用干活,去歇息了,此时四周无人。
谢静川跟着踏入书房。
“进来看你想看的吧。”
第十三章 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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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就是扑鼻的霉味,以及积满灰尘带来的不适感。看来这书房起码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人打扰过。
书房不大,里面是两排竹制书架,一张檀木书桌,一张黑漆方,上置一个小香炉,书架上的书籍蒙了尘,叫人碰都不愿碰。
谢静川扫视了一圈后,先从书架细细搜寻,书架上多为诗词歌赋,丹青画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一本本书籍中扫过,指尖最后停在了那几卷画上。
谢静川随手拿了一份,随着卷轴展开,抖落了不少灰尘,谢静川瞧了一眼这画像,怔了。
画中是一位翩翩书生,眉清目秀,乍一看与陈玉升有几分相似,但仔细看又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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