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刀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卓应闲突然打断道:“这是两码事。”
聂云汉怔怔地看着他。
“难道因为你耐痛,你就活该替人挡刀挡枪吗?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卓应闲认真道,随后又顿了顿,“这件事本也不是你的错,我之前态度不好,对不住了。这件事就此揭过,以后我也不再提了。”
看着卓应闲较真的表情,聂云汉心里莫名暖融融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当是对方在心疼自己,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好,不提了!”聂云汉笑道。
两人又泡了一会儿,水越烧越旺,确实有些闷热难耐,才听见鹧鸪又叫了两声。
聂云汉会意,走到卓应闲身边,从他头上取下那朵芍药:“花都蔫了,别戴了。我去小解,热的话你就上来凉快凉快,看好东西。”
卓应闲:“嗯,知道了。”
聂云汉披上罩袍便离开了小院,卓应闲接着闭上眼,满脸通红靠在池边,过了片刻,像是真的有什么不舒服似地慢慢往池子下边出溜。
水一进到鼻孔,他便醒了,挣扎着从池子里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到角落里去干呕,呕了好一会儿,才脚步虚浮、表情痛苦地推门进了换衣间,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栽倒了。
不多时,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从院墙上面轻轻落下,连一片树叶都未曾惊动,他先耸耳听了听周围环境,接着蹑手蹑脚走到换衣间外,拉开一条门缝,便看到卓应闲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听起来气息很弱,应是真的晕了。
于是他飞快地到了池边,双手同时摸着两摞衣服,摸出了两本册子。
黑衣人眼神一滞,仿佛是有点意外。他迅速翻开两本册子,见卓应闲衣服里的那本根本不是丹经,轻轻冷笑一声,放回了原处。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外观一模一样的册子,塞进了聂云汉的衣服中,接着把自认为是真的丹经揣好,施展轻功,毫无声息地跳上墙头跑了,那一抹黑色融入黑夜,顿时消失于无形。
不远处的高树上,一只鸟扑簌簌地飞了起来,带得树叶轻轻摇晃。
聂云汉披着袍子回来,便听得几声鸟叫逐渐远去,循着方向望去,见到几棵树冠轻轻晃动,似乎在指明离开的方向,心中了然。
他神色镇定,先到池边检查了两件衣服当中藏的册子,发现自己那本果然被掉了包,唇角勾起淡淡微笑。
接着他便走到换衣间外,敲了敲门:“阿闲,人已经走了,起来吧,不用再装了。”
里面却毫无动静,聂云汉推门一看,见卓应闲仍躺在地上,似乎不省人事,吓了一跳,立刻冲过去,将他上身扶起,抱在怀里,轻轻唤道:“阿闲!”
聂云汉试了试卓应闲的脉搏和鼻息,发现都很微弱,眉毛微微皱着,身上泛红,脸色却惨白,明显是真的泡晕了!
他手脚麻利地把卓应闲身上罩袍裹好,抱起来出了换衣间,坐在池边小榻上,冲墙外喊:“伙计,拿清水来!”
伙计应了声,很快便送来一壶清水。聂云汉掐了掐卓应闲的人中,又用清水打湿了帕子,轻轻给他擦脸。
“就说泡久了容易晕,这位客官一看身子就偏弱,以后最好别泡这药池。”伙计在一旁絮絮叨叨,像个碎嘴子。
卓应闲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看见聂云汉担忧的面孔,张了张嘴,竟没能发出声音,他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气息不畅,头晕得厉害。
聂云汉见他醒了,赶忙对伙计招手:“水!”
伙计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知道这要的是喝的水,便赶紧将清水倒进茶碗递了过来。
“喝口水再说话。”聂云汉一手将卓应闲扶起,一手把茶碗递到他嘴边。
清洌冰凉的水下肚,驱散了躯体中沉闷的感觉,卓应闲觉得呼吸畅快了很多,深深吸了几口气,便推开聂云汉的手,坐了起来,闭目调息。
聂云汉对伙计道:“把刚才要的衣服送过来。”
伙计会意,行了个礼转身离去,手脚麻利地把盛着新亵裤的托盘放进了换衣间,很有眼力见地一声没吭,小跑地出了门。
卓应闲调整好呼吸后便睁开了眼,正撞上聂云汉关怀的目光,顿时觉得很难为情。
刚刚他是晕了,眼前发黑,四肢无力,意识仿佛困在了僵直的身体里,但能听见聂云汉和伙计的对话,心里相当郁闷。
聂云汉看他脸上渐渐有了血色,问道:“好些了吗?”
“我没事。”卓应闲表情有点僵硬。
聂云汉十分内疚,他只想着卓应闲武艺超群,不至于连泡个澡都能泡晕,没想到偏偏就这这么寸:“怪我,不该让伙计把这药池烧得这么旺,万一有什么草药跟你的身体有冲撞……”
“我没有那么虚弱!”卓应闲恼火地起身,“这只是个意外。”
他不愿意面对聂云汉那副既关心又愧疚的表情,走到池边抱起衣物和佩刀便进了换衣间。
是个男人都不愿被人说弱,何况卓应闲这样表面不作声色,内里却倔强刚硬的人。
不过他晕也晕得很是时候。原本聂云汉刚刚跟他低声说的计策便是叫他装晕,好给那探子拿走假丹经的机会,现在卓应闲真晕,反倒让这件事显得更可信了。
聂云汉抱起衣服,站在换衣间门口,对里面说:“我懂,想必是这些天你赶路太过疲惫所致,人也不是铁打的,出点意外很正常。况且这不也没耽误事嘛,别往心里去。”
换衣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片刻后卓应闲换好了衣服,推门出来,看着聂云汉手里的衣服:“探子上钩了吗?”
聂云汉得意地从衣服里拿出那本掉包过的册子:“那是必然,风姐他们已经追过去了,我们按着他们留下的记号跟上便好。”
卓应闲道:“那就快点吧。”
聂云汉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担心他的身体,谁知对方十分敏感,立刻道:“我没事了。”
于是聂云汉也不再多说,迅速换好衣服,将银钱留下,与卓应闲翻过墙头离去。
墙外是一片树林,树冠高大,郁郁葱葱,几乎将月光遮得密不透风,树干上泛着星星点点荧光般的痕迹,聂云汉便循着这记号带着卓应闲向前追,直到两人出了城,到了城墙外,是一大片草地,树木稀少,荧光点才消失。
聂云汉追到这里便停了脚,四下张望。
月亮又大又圆,照得地面亮堂堂,想必再有荧光记号也很难发现。
卓应闲微微气喘,东张西望:“还能看到记号在哪么?”
“稍等。”聂云汉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圆的黄铜盒子,打开看着。
卓应闲凑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很像罗盘的物件,中间有个指针正在乱转,聂云汉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指针,左试试右试试,似乎等指针稳定下来。
“这是什么?”卓应闲瞠目结舌,“难不成你要堪舆卜卦来测方位?”
聂云汉哈哈大笑:“汉哥可是个神算子!”
卓应闲不禁失落:“……真的?这、这未免也太……”
见他容易认真,聂云汉也不敢再逗他,一边盯着指针,一边跟他解释:“自然不是。这也是义父用磁石做的小物件,我们管这叫‘寻影’,‘寻影’配有一些碎磁石,平日里执行任务就像这样,前边的人在路上撒碎磁石,后面的人用‘寻影’来寻找他们的方位。有时候荧光点不容易追踪,就用这个来找人。”
卓应闲不免感叹:“关老前辈真是厉害,竟创制了这么多好用的物件。”
“要不然朝廷让他来组建赤蚺呢,必是有别人无法企及的原因。”
“……关老前辈究竟是怎么死的?”卓应闲犹豫了一下,问道,“话本上说得都不尽相同。”
聂云汉看他一眼,神情有些阴郁:“话本不足信,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再告诉你。”
他看到手上“寻影”的指针终于定住,稳稳指向一个方向,高兴地说,“有了!走!”
作者有话要说:
阿闲的瘦不是娇弱也不虚弱,是类似古典舞男演员那种瘦削但有力又有柔韧性的体型,很漂亮的~
人设上,汉哥身高189左右,阿闲183左右,比汉哥矮约两寸。
第17章 夜捕
两人一路走,一路用“寻影”定位,很快便到了城外跟妙音山相隔不远的一座小山脚下。
卓应闲抬头打量这座小山头,愕然:“探子竟躲在这里?”
“他们要盯的原本是清心观,可妙音山上树木稀疏不易隐藏身形,不便长期潜伏,选了近旁的地方藏身也在情理之中。”聂云汉抬头看了看,“你对这里熟悉吗?”
卓应闲点头:“这里叫极乐丘,上面有座庙,庙里有个——”
“老和尚?”聂云汉挠了挠腮,笑道,“你在给我讲童谣?”
卓应闲咬咬牙:“你别打岔!”
“好好好,你说。”
极乐丘叫“丘”倒也合适,跟妙音山差不多大,奇怪的是妙音山那边光秃秃的,这丘倒是树木林立,一片繁盛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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