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这一式出得毫无声响。沈沉猝不及防右肩一麻,这才知道方才为什么那人说他看不见时吃了亏。旁人用剑则用剑,分不出心来用掌,但这人动作奇快,竟能剑法掌法两不相误。
二人在幽深竹林中又过了上百招,不知不觉已绕了竹林两圈,地上到处都是被剑气砍落的竹叶,好不可怜。
除了沈林,沈沉从未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人,打得吃力非常。但那人却觉得十分过瘾,偶尔见沈沉出了一个巧招,还会叫声“好”。
正斗到酣处,沈沉突然觉得眼睛传来一阵刺痛,仿佛眼底的水液都干涸殆尽,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岁寒剑一抖险些落地。那人瞬间收了手,也不怕他使诈,问道:“我没打到你呀,你怎么啦?”
沈沉明白自己的眼睛是到了用药的时候,然而那人问得关切,他竟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是顽疾,敷药便好。”
他左手虚虚按在黑布条前,将上头残余的药液送到眼前。那人好像伸手要去碰他的眼睛,但犹豫片刻,还是停下了:“好吧,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他感到眼前的人从竹林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轻轻一拨——宴会上熟悉的琵琶声顿时圆珠一般滚落在月夜竹林里。沈沉愣愣地任美妙乐声流淌,听到某一处,才开口道:“你是宴上那个乐师……不对,不对,山庄的乐师父亲都知根知底,绝无可能有你这样的人……你到底是谁!”
琵琶声依旧,和着风吹竹叶,仿佛清冽山泉蜿蜒而下,比宴上动听不知多少。但没有人回答他。
沈沉又喊了一遍,这一回乐声也渐渐远去,他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却摸到了自己熟悉的窗楣。
只听“铮”一声扫弦,那人轻轻一笑,将琵琶向他掷来,好像在掷一个绣球。沈沉下意识接住搂在怀里,等弦音平息,那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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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青涩的十六岁少庄主和比现在更贪玩的时卿~
少庄主还不知道对面是谁,惨orz
感谢大家阅读!
第73章 钟前辈
离沈家大宴转眼已过七日。
沈沉已经褪去外袍,换上了一身雪白的里衣,衬得他面容愈发苍白清俊。他将手绕到脑后,轻轻解开眼前的黑布带,将它放入面前的玉碗里。
他端正地坐着,任烛火在夜晚噼啪作响,仿佛在等什么人。不消多久,房门便被人叩响了。
“请进,”沈沉没有站起来,顿了顿,还是加了句,“……母亲。”
陈乔月轻手轻脚地将门掩上,坐在他对面,问道:“准备好了吗?”
见沈沉应答,她从怀里揪出一只活蹦乱跳的鸽子,捧在手心里:“开始了。”
沈沉点点头,好像已经对这一切十分熟稔。鸽子的叫声刹那间变得尖锐,与此同时血腥味弥漫开来,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滴入碗里。对面陈乔月的动作却依旧十分麻利。她将已经不会再叫的鸽子放在一边,迅速从锦袋倒出一些药粉,和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混在一起。
约莫半炷香后,沈沉往碗里摸去,果然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吸饱了药液的黑布条新鲜地湿润着。他面不改色地拿起来覆在眼上,陈乔月道:“阿沉,张嘴。”
沈沉将她送到唇边的软布团推到一边:“不需要了。”
刚说完,预料中的剧痛便如期而至。沈沉紧紧抓着桌角,筛糠般地发抖,明明天气阴寒,他却痛得浑身是汗,嘴唇毫无血色,好像下一秒就要痛得昏厥过去,或者和第一次敷药一样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
陈乔月依旧坐着,双手死死绞着膝头的裙带:“阿沉,痛就叫出来吧,闷声不吭,不是更痛么?”
沈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依旧咬紧牙关,只泄出一点粗重的喘息声。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复,将手从桌角上拿了下来,指甲里隐约可见血迹和木屑。
陈乔月顾不得帮他处理手上的伤口,先探过身子,满怀期待地问:“好点了吗?能看见光了吗?”看到沈沉缓缓摇了摇头,她眼中光芒一点点消失,骤然跌了回去,掩面苦笑道:“……又是如此,又是如此!到底要怎样,要什么时候……”
这种时候沈沉自然不会火上浇油,听话地沉默着,像一个木偶。陈乔月将眼泪抹掉,整理干净衣衫,再用香粉掩盖住身上的血腥味,随即起身说道:“我先走了,七日后我们继续。”
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又添了一句:“阿沉,知道你不喜欢旁人碰你,手上的伤,记着要自己早点处理了。”
沈沉顺从地应了,等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鸽子来了一瞬间,又那么快地被陈乔月带走了。他又是一个人在这里。
等烛花已经蜿蜒地开到烛托上,他才轻微地动了动,在桌子上轻轻一拍,一道掌风登时冲着烛光而去,但正在此时,窗“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人一跃而入,接住那道掌风,不叫它吹灭烛火。
沈沉猛地起身,岁寒剑登时出鞘,那人也不怕,反而说:“少庄主,好好的蜡烛,你灭了它干嘛?”
听到那人的声音,他将剑缓缓放下,收入鞘中,冷声道:“我要就寝了。”
那人忙答道:“别呀,今晚月色甚好,少庄主你怎能辜负……”说到一半,他似乎意识到少庄主是个盲人,再好的月色也与他无关,猛地住了口。
沈沉倒是没觉得生气,自顾自将窗户关上:“琵琶我替阁下保管着,今日正好物归原主。”
那人也不客气,拖了把椅子坐下,笑嘻嘻道:“你不问我是谁啦?还是已经知道了?”
沈沉也在原先的位置与他面对面端坐着:“知道又何妨,不知道又何妨,我与阁下只会有数面之缘而已。”
那人啧啧摇头:“太伤心了,少庄主,我还觉得你年少有为根骨奇佳,想破例传授你绝世武功呢。”
沈沉偏头,很淡地笑了笑:“是万宗师的绝世武功吗?”
那人叫道:“你看!你分明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有这样的剑术和轻功,又是这个年纪……”沈沉道,“必定是‘风上客’钟晚前辈无疑。”
还有一句话沈沉没说出口,如传言中这样的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不守规矩,以至毁誉参半的,也就钟晚而已。
钟晚见被他识破了身份,也不装了,大喇喇把秋水剑往桌上一放:“唔,多谢夸奖。作为回报,我就与你打一架吧。”
沈沉还没能明白打一架算是什么答谢,钟晚的掌风已经迫至眼前。虽然知道面前的人不会伤他,但他还是“啪”地接住了这一掌,与他过起招来。
二人所习武学截然不同,一快一慢,一虚一实,沈沉毕竟年纪尚轻,又专攻剑术,比不过钟晚身经百战,很快败下阵来。钟晚却刚打到兴头上,兴冲冲拽着他,早就把赫连珏等人的嘱托忘到脑后,也不端着叫什么少庄主了:“沈沉,沈沉,我们去外面打,这里手脚伸展不开。”
沈沉刚刚虽然落败,但得以领略万方元亲传的掌法,依旧获益颇多,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与这人打一架算是“回报”。竹林里四处无人,月色果真极好。钟晚找了处空地,兴冲冲地摆好起势,刚要开口询问,沈沉却猝不及防出手,使了个极其精妙的小擒拿手将他牢牢锁住。
这一下来得突然,钟晚就算动作再快也着了道。他虽然比眼前的少年足足大了七岁,但不知为何,手劲居然比不过十六岁的少庄主,挣了几下都没有挣脱,只好卸了力气乖乖被他擒着:“少庄主,你这是作甚?”
沈沉居高临下地攥着他的手腕,两人挨得很近,黑布条尾端都垂在了钟晚的发上:“钟前辈不辞劳苦前来北斗山庄,只是想与我过招么?”
钟晚又好气又好笑:“上回我来找你,你没告诉你爹;这一回反倒回过来问我啦?怎么,你们这儿是有什么稀罕玩意,能让我打着与你练武的幌子一回回光顾不成?少庄主年纪轻轻,未免太多疑了些。”
他这样说,沈沉反倒眉头不再紧锁,渐渐松开他,规矩地行了个礼,道:“晚辈多有得罪。”
钟晚道:“是啊,你也知道你得罪我了,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我师父,得罪了我师父也相当于得罪了昆仑,你自己算算,多么不划算的一笔买卖。”
他扯关系扯得理直气壮,将万方元、赫连镜统统搬了出来狐假虎威,好在沈沉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那么,您想叫晚辈如何赔罪?”
钟晚见鱼上了钩,偷偷一笑,开始趁火打劫:“你想不得罪我么,就乖乖跟着我学轻功,如何?”
他方才说“打一架”是回礼,这会儿又说“学轻功”是赔罪,沈沉听他随心所欲胡言乱语,心中一团雾水,却听得钟晚振振有词:“少庄主剑术了得,但轻功却差得不行,若是不教你点皮毛,我与你打架的时候多么扫兴。”
他眼珠子一转,又道:“不过嘛……若你不想学别家武功,或者不想认我这个师父,还有一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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