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实在不像是一个都快能成亲的乾元,还是一副小孩儿的模样,钟晚不知道是该替沈沉担心还是羡慕,也曲起手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先回去跟着你哥早起一周再说话,嗯?”
沈沅立刻和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声不吭,应也不敢应,生怕沈沉真的记住了这句话,回山庄抓着他在鸡叫之前起床。钟晚忍俊不禁,还是放过了他:“好了,你先同我说说贺枚怎么样了,再讲一讲蒋初阳的事。”
提到这两件事,沈沅立刻收了笑脸,有些闷闷不乐:“贺师兄从昨日起就将自己关在房里,我去敲门也不管用。哥,时公子,你们去劝劝他,我真怕他心火郁结,伤了真气经脉……”
沈沉道:“他与你不同,与其对他说教,不如叫他自己想通。”
钟晚也知道贺枚就是这个脾气,虽然看上去十分听话,但不是自己想通的东西,不会轻易听进心里。是以沈沉当时即使引导他,也只是借了古人一句“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而已,并未多言。
沈沅叹了口气:“是哇,我若和他一样,也不会被蒋长老白白骗了这么多回。”
钟晚一愣,听得沈沉说道:“那日我和喜山、乐水借宿天山,半夜他便来找我,说你们本来要去找离字本,都是因为我,才害得天山失去了找到离字本的机会,我正在懊恼,他却安慰我,说之后有的是我将功赎罪的时候……”
“那么,你那日被程妙彤和罗杉抓到仪林,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是!是他和我说,可以先装病,然后与他里应外合,将程妙彤一网打尽,送到你们面前,”沈沅不住点头,“都怪我,当时觉得对不起哥,想着……想着这一回一定要自己能干些,帮哥把这件事解决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钟晚哭笑不得:“那阿沅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不同沈沉里应外合,非要和你呢?”
沈沅忙道:“他说了,程妙彤正是急用北斗山庄的纯阳内力疗伤的时候……”
然而越说,他也觉得愈发不对劲,干脆一下子扑到沈沉身上谢罪:“哥,我错了……”
沈沉轻轻摇了摇头将他按回原位,道:“昨晚不是同你说了吗?蒋初阳骗你入局,是要故意挑起北斗山庄和程妙彤的矛盾,让我非出手杀她不可。如若骗你不成,还会骗贺枚,骗其他人,总之都会寻一个法子,借北斗山庄的剑替他报仇。小小不秋门尚且为了数十年前的恩怨如此算计,遑论天大地大,不见边界。”
钟晚见沈沅难得正色,便知道昨晚沈沉是趁着自己安睡,给沈沅讲清了前因后果,叫他要看清身边暗潮汹涌,纵使强盛如北斗山庄,也不可掉以轻心。从比武的成果来看,这一谈果真是有用,但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
沈沅摇摇他的胳膊,道:“我知道啦,哥,‘天大地大,不见边界’,这样的话,你先前就同我说过的,我都记着呢……”
沈沉挑了挑眉,好像怀疑他在胡说八道讨好自己:“我又是什么时候与你说的这句话,我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哎?”沈沅看了看他哥,又看了看时公子,小声说,“就是……就是你十八岁那年冬天,大病一场之后……你忘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抛出一个问句,却看到对面两人一下陷入沉默,仿佛被触碰了什么禁忌,吓得他连忙起身:“我,我去看看贺师兄!”
等他一溜烟出了门,钟晚才轻轻舒了口气,垂下眼问道:“沈沉,那是不是……我与你告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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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开始!就是少庄主了!大家新年快乐!感谢阅读~
第72章 琵琶弦
临近新春,纵使是素日里最不近人情的北斗山庄,也被大红的灯笼和锦缎沾上了点人气。
用来宴宾客的天权殿中更是如此,火烛通宵地晶亮,照得所有人脸上暖意融融,几乎醉在悦耳丝竹声中。
然而无论是烛光还是暖意,似乎都绕过了刚刚大出风头的北斗山庄少庄主——沈沉。那根黑布条几乎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出挺拔的鼻峰和微微向下的薄唇,皮肤病态的白,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冷淡疏离。
有人想敬他酒,他却只是举起茶杯,淡淡道:“晚辈尚在服药,只能以茶代酒,还请恕罪。”等他客客气气、慢慢吞吞地将茶喝完,对面的人也就失了和他攀谈的兴致,坐到一边看那些腰肢细软的美丽舞女去了。
这场宴会无趣地开始,也无趣地结束了,除了中间有一个乐师接连弹错了几个音,又故意似的盯着他看以外,没有一样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东西。沈沉站在沈林和陈乔月身侧,像一个不会说话的玉雕,等听到宾客尽数散去,便也得体地辞别父母,回了自己的竹林里头。
北斗山庄的许多景物宫殿,大多以七星之名命名,沈沉原本居开阳殿,等沈沅长大了,便搬去了更大的摇光阁。因为地势偏些,他索性叫人在外头种了一大片竹林,与周围宅屋隔绝,平日里只能听到风吹竹叶沙沙作响,不闻人声喧嚣。
然而今日,却有一些不同。竹叶摇晃声中,似乎还有极其轻微的足音和金玉撞击之声,仿佛有人运了轻功,从竹林间穿过——然而这样好的轻功,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不是目盲耳聪,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个时候,能进到北斗山庄里的人会是谁?是善是恶,是敌是友?
沈沉屏住呼吸,将岁寒剑握在手里,放缓步伐走到窗边。他虽然目不能视,但一站就站到了一个很巧妙的位置上,好叫外头的人轻易看不见他的身形。
竹林里的足音突然停了。
他屏息凝神,一刻也不敢松缓,像大浪淘沙般仔细在竹浪声中翻找着异样。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剑气毫无征兆地破空而来,沈沉罕见地一慌,抬剑欲挡,但剑尖堪堪停在他鼻尖,就被人一把捞回,漂亮地挽了个剑花,顺带着在他肩上划了一道。
那人衣摆上的金环玉佩丁零当啷地撞在一起,沈沉一愣,下意识去摸本该被划破的衣物,但只摸到了几缕被斩断的发丝。那人似乎是在十分得意地对着他炫技,发丝断得齐齐整整,风一吹便从他手心飘落了。
沈沉见那人连他的衣服都不划破,显然不是来取自己性命,便出声喊道:“请问阁下前来寒舍,有何贵干?”
他并不常开口,声音带了点少年特有的低哑。那人的呼吸在他颈侧一晃而过,似乎是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又回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这还是‘寒舍’,我的屋子可就是狗窝了。”
沈沉道:“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敢问阁下何人?”
那人哈哈大笑,屈起手指在窗框上一敲:“少庄主,你若追得上我,我就告诉你。”
他尾音刚落,沈沉便撑着窗沿翻身而出,伸手去抓那人的衣角,谁知竟抓了个空。他凝神细听,那人居然已经在几尺开外,故意停下不动,等着自己过去。
沈沉只当他轻敌,飞身而上便是小擒拿手的“金丝缠腕”一式,但竟然又扑了个空,那人又已不远处静静地站着。
如此反复数次,绕了竹林整整一圈,沈沉终于笃定了那人在戏弄自己。他贵为少庄主,又剑法精湛,旁人对他大多又敬又怕,还从没被人这样像逗小孩儿一样逗弄,不由又羞又恼,冷冷开口道:“阁下轻功绝世,知道我学艺不精,又何必折辱我,我认输便是。”
那人又从离他几尺开外倏地回到他身侧,十分不知分寸地凑上来。沈沉一惊,还来不及阻止,那人早已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忍俊不禁:“好好好,我们换个方法比,我们比剑法,如何?”
沈沉“啪”一下打开他的手,不声不响地摆好了起势。那人轻轻一笑,道:“你蒙着眼睛,不大公平,那么我也蒙着眼睛好了。”
只听“嗤啦”一声,那人已经撕下一块儿袖口,窸窸窣窣地蒙在眼上。沈沉却一点也不高兴,冷下脸道:“不必为我蒙目,我不需要。”
那人又凑过来,也不顾及寒气四溢的岁寒剑,硬是一通摸索,强硬地拉了他的手放在他脸上:“你摸摸,我都蒙好啦!真要我摘下来?”
沈沉手心里全是那人微凉的皮肤,连眼上的布条也是滑腻的,他被烫到般把手缩了回去:“……摘下来。”
“我摘下来了,”那人宣布,“你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沈沉觉得这人又在逗弄自己,懒得理他,先上前一步,流畅至极地出了《曲有误》中“轻罗小扇”一式。
这一式从“轻罗小扇扑流萤”中得名,自然十分轻盈灵巧,又不会过多暴露底细,用来开头最为合适。那人轻轻一笑,一柄细剑竟然更要轻巧好几分,恍若点水蜻蜓从岁寒上一掠而过,便借着力“当”一声将他的剑弹开。
沈沉虽然目不能视,但耳朵却十分灵敏,听到那人腰间的玉佩在空中转过一个圆,便顺势双手持剑,斜身倒退,趁对方来不及回转身形,又出重重一剑刺他侧身肩头。但刚挑到外袍,那人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折转而过,右手持细剑挡住岁寒去势,空出的左手闪电般在他肩背出一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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