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照水瘪了瘪嘴,说:“偷东西可比偷懒不练功严重多了,被抓住我就要被撵出去了。”
盛见微稍微挪了一下胳膊,莫名其妙道:“不让你吃饭,害怕吗?”
花照水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想了想才说:“当然害怕了,没有饭吃什么都干不好了。”
盛见微故意露出严肃的神情,说:“行,你这段时间都得待在我这里,不听话就不让你吃饭。”
花照水啊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眼里满满的都是“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他只是眼神震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垂下了头,很没力气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盛见微没绷住,大笑了起来,笑得伤口都有点疼。
“悠着点少爷,”花照水被他吓了一跳,忙去查看他的伤口,说,“小心伤口裂开了。”
盛见微终于不再捏着他的手腕了,改去捏他的脸,说:“你挺好玩儿的,过两天我就跟夫人说,让你来我屋里伺候,怎么样?”
花照水被捏的话都说不清楚,惊讶道:“少……少爷,您不是看见我就生气吗?不是说真的吧?”
盛见微撒了手,立刻不大高兴,说:“你还不乐意?”
花照水心里说,就是不乐意啊。但是嘴上想找补,话转了半天愣是没转出来,眼看少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就只剩下“完了完了”。
谁知道这位少爷也没继续为难他,突然一撒手,把他吓得往后歪了过去。
盛见微瞥他一眼,刚刚的笑容消失了个彻底,又摆出了一贯的那张臭脸,看着瘆人。
花照水紧张地偷瞄了他两眼,有点手足无措,试探性地伸手去摸茶盅,说:“少、少爷,还、还喝水吗?”
那边一道不耐烦的眼神扫过来,花照水立刻手一抖,还没摸上茶杯,又把手缩了回来,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盛见微眉毛一皱,烦道:“滚蛋。”
“哎好!”花照水赶紧站了起身,趁这位阎王爷还没想出折磨他的新招,欢天喜地地滚蛋了。
伺候少爷养伤的这段时间,花照水从他跟前过都恨不得踮着脚尖走,生怕他一时兴起又要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盛见微身体底子好,十来天就能下床了。虽然明面上说是在家养伤,实际上就是停职了半个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位少爷越是看花照水不乐意靠近,越是让他当着别人的面往自己怀里贴。
二少爷玩得花,把院子里的姑娘小子都叫来,围在一起玩飞花令,有些姑娘们跟着少爷读过书,还能念出两句,但花照水一句诗也没背过,每次都只能憋出两句戏词,那位少爷肯定不买账,说话间又是一杯酒就要灌到他嘴里。
一柄团扇突然挡了过来,贴身伺候少爷的姑娘走上前来,替他解围道:“少爷,人家这么多年最珍贵的就是这嗓子了,已经喝了两杯了,这杯我替他喝了?怎么样?”
这姑娘叫画筠,是夫人屋里拨过来的,但事事都做得妥帖,跟了少爷四五年了,少爷也十分看重她。
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了,盛见微也没动气,那眼神却斜到了花照水脸上,不冷不热道:“你人缘挺好啊。”
花照水惊慌道:“不!是姑娘人好!”
“所以你这意思,少爷是恶人,姑娘是好人。”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见微突然伸手把他往怀里一拽,说:“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不让你喝了,来,少爷替你——喂我喝了,就饶了你。”
花照水颤巍巍地接过酒杯,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少爷腿上喂酒。
花照水心里咬牙切齿:“我的清白!”
第7章 新住处
八星盘的流光正在四梵天的浓云间缓缓涌动,朦胧的尘世府邸和人影在其中如薄雾般聚了又散。
“宁沚,看什么呢?”
乍然出现的男声把正在悠然喝着小酒的宁沚星君吓得一窜,仙力没控制住,白色孔雀毛扑棱一下掉了几根。
宁沚看清了来人,立刻瞪着罪魁祸首,心魂未定地怒道:“你吓死谁啊!”
“我远远的就瞧见八星盘闪个不停,想着就是有人在滥用职权偷窥。”说话的人青年模样,右手手腕上缠着六道红线,衣摆上坠着两颗铃铛,这人正是专司红鸾星的逢锦。
宁沚一挥袖就关了八星盘,四散的金光就收了回来。歪在一边继续喝酒,漫不经心道:“少胡说八道,随意看看诸仙的人间道,算哪门子的偷窥。”
逢锦伸手就夺了他的酒壶,笑说:“你慌什么,我又不会告发你——我知道你在看青渡,都看到了什么,说给我听听?我倒是好奇,他当年沾染上的那些魔气,到底是真驱散了,还是压制住了。”
宁沚又把酒壶抢了回来,说:“废话,当年三清天的天尊都插手了,也没什么办法,好在坼雪池纯粹,帮了不少忙。魔气都入他元神了,不然临川琴怎么会总也修复不了?”
“上次是陪着栖谷下凡去的,这次算是青渡头一回渡劫吧,他看起来怎么样?顺利吗?”
“怎么样?”宁沚突然幸灾乐祸一笑,歪头过去,悄声说,“还能怎么样,栖谷这趟回来,会对他师父彻底改观!”
逢锦也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让我也看看,我做你的同谋!”
“谁跟你同谋!”宁沚一挥衣袖,说,“青渡可警告过我,要是被他发现我偷看,我会被他挂到神君殿的翘檐上!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逢锦啧了一声,挨着他坐下了,说:“那你给我说说,好奇死我了。”
宁沚看四下无人,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你看栖谷,成天黏着青渡,觉得他师父脾气好得不行——但是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吗?”
“青渡一离开坼雪池,那个凶神恶煞,给小花儿吓哭几次,可怜见的……”宁沚说着笑得直往后仰,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是没见到小花儿那个样,他进八星盘时我要提醒他,他就急着找他师父去,不愿意听我说——我在想,等栖谷回来,是要跟他师父闹脾气呢,还是害怕得不敢再黏他了?”
逢锦也跟着乐呢,听他这话还真想了想,说:“青渡平日里不仅没有疾言厉色过,而且你看栖谷,都被他惯坏了,什么都不害怕——上次我那个飞鸾池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红线成了索命绳,在我殿里乱飞,十来个大小神仙没人敢靠近,他抬腿就要往里进——那东西哪是他能收服的。”
宁沚摇了摇头,说:“他不是被惯坏了——栖谷是赤诚心,元神都干干净净的,不然哪能瞧见好脾气的青渡。”
他说着叹了口气,拍了拍逢锦,说:“行了,管他去,反正你知我知,想看得偷偷的,不能让他察觉,不然等青渡神识一归位,第一个找我算账!”
逢锦站起身,衣摆上的铃铛响了一阵,说:“下次一定叫我,我请你喝酒!”
宁沚往边上一歪,敷衍地跟他摆了摆手。
此时人间的花照水终于熬到了少爷伤好,从他回宫当值开始就期待着被大夫人叫回去,每天都在为不用再伺候这位阎王爷高兴。
所以这几天他都非常殷勤,希望这位少爷赶紧把自己还回去。
少爷刚刚从宫里回来,花照水一改往日退避三舍的模样,主动去给人换衣裳,满脸堆着充满暗示意味的笑。
盛见微自顾自地脱了外衣,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花照水装听不懂,乖巧问道:“少爷,要去给夫人请安吗?”
“去。”盛见微瞥他一眼,说,“怎么,你想跟我一起去?”
花照水跟他一笑,犹疑了一下,选了个最讨巧的回答,说:“少爷让我去,我就去。”
盛见微也跟他一笑,就着他的手换了衣裳,说:“那走吧。”
等到了大夫人院子里,夫人就拉着少爷问了许多话,生怕皇上还因为上次的事情怀有不满。
盛见微笑说:“刺客查出来了,是宫里的人,所以才一时不防,夫人不必担心,我已经算是将功补过了,现在该那些太监头疼了。”
夫人叹了口气,说:“这些宦官一心想拿权,势头越来越大,我瞧这刺客,跟他们脱不了关系——你们伴驾左右,最是挡了他们的道了。”
盛见微轻蔑地勾了勾嘴角,说:“平白挨了顿打也就罢了,反正迟早都还给他们。”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花照水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在旁边干着急,心说夫人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突然大夫人冲他一招手,说:“过来。”
花照水的喜悦都挂在眼睛上了,欢欢实实地过去见了礼。
大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盛见微,说:“听少爷说,你这段时间伺候得很好,好孩子,我叫素雪给你包了些你爱吃的点心,等会儿你去找她。”
花照水谢过了,说:“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夫人又说:“以后你好好伺候少爷,有什么只管跟少爷说,短不了你的。”
花照水“啊?”了一声,那一脸笑容突然就僵硬了,说:“夫人……我不用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