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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契 完结+番外 (小葵咕)


  那是他对蓝祈的尊重,是他独有的体贴。并非所有人都能体会他这样隐晦的温柔,但蓝祈可以,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回报给他。
  拥抱和亲吻永远都是人类无法抗拒的慰藉,对于蓝祈如此,对于夜雪焕也是一样。他也只是血肉之躯,也有会累会痛的时候,不可能永远都在风口浪尖屹立不倒。蓝祈把软弱的一面露给了他,想要在他的怀抱里寻求保护;而他在偶尔疲惫之时,也会渴望有所慰藉。
  这种心情蓝祈能懂,更懂他在这种时候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只给他安静的陪伴,任由他向自己索要抚慰,同时也在他怀里汲取自己想要的温柔。
  索取的同时亦是给予,无言的交换之间,是谁撩起了谁的心弦,又是谁打碎了谁的防备,如何算得清楚。
  “……殿下。”不知过了多久,蓝祈终于小声说道,“我饿了。”
  夜雪焕轻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吃饭。”
  …………
  楚长越匆匆被人从羽林军营地叫回来,已经是入夜时分。
  他这人平日里虽然恭谨谦逊,但酒多了就容易啰嗦,这一个多月来看着夜雪焕和蓝祈之间的种种互动,越发提心吊胆忧虑重重,在羽林军那里多喝了些,就开始拉着魏俨长吁短叹。
  他也不方便多透露蓝祈的身份,所以听在魏俨耳朵里,无非就是夜雪焕见色起意,蓝祈动机不纯,偏偏他家殿下不听劝,万一最后真出了什么事,他对不起姑母对不起楚家对不起皇族对不起天下,说到最后泫然欲泣,差点都要潸然泪下。
  魏俨先开始还能好言相慰,但实在架不住他话多,从中午啰嗦到晚上,再好的耐心也磨没了,直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晕了送回去。好不容易熬到夜雪焕遣人来找,忙不迭地就给他塞进了马车里。
  楚长越头重脚轻地去了小院的书房,一看夜雪焕那笑里藏刀的嘴脸,酒顿时就醒了一半。夜雪焕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长越,去给你爹发封信,让他最近给我消停消停。”
  楚长越的父亲就是夜雪焕的舅舅,昌国公楚悦之。作为夜雪焕的母家人,最希望他日后登位的无疑就是这位舅舅,是以平日里有意无意就要对他旁敲侧击,想试探他究竟有没有争储之意。
  无论夜雪焕作何想法,毕竟是个长辈,面上总还是要喊一声“舅舅”;一旦他对楚长越说出了“你爹”二字,就说明楚悦之怕是又做了什么惹他不快的事了。
  楚长越一听,另一半酒顿时也醒了,不由问道:“怎么了?”
  夜雪焕把下午蒋御史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楚长越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这……你是说,我爹让蒋大人来试探你的?”
  夜雪焕冷笑摇头:“这种老言官最恨结党,别说是你爹,只怕刘霆在他面前也只有吃钉子的份。我下午找了几个官员来问了话,虽然个个都含糊其辞,但你爹定然是趁着我不在丹麓,又借机给我造势助威了。我真是谢谢他的好意,能不能别给我找事?”
  楚长越讪讪道:“我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怎的这老御史就还真信了啊?”
  “那老匹夫能信你爹?”夜雪焕嗤笑,“这种一辈子都拐不过弯的老言官,能让他产生我众望所归的错觉的,除了父皇,还能有谁?”
  楚长越浑身一冷,艰难咽了口吐沫,“你……你的意思是……?”
  夜雪焕叹了口气,轻声道:“父皇他……终究还是对我生了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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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号小隧道坍塌鸟_(:з」∠)_
  看看情况以后补发_(:з」∠)_
  再塌就只能直接拉灯了……


第16章 遥愿
  熏炉里的火炭烧得正旺,整个书房暖意融融,然而楚长越却只觉得由内而外地发冷。
  他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自己都毫无底气地说道:“陛下把西北边军都给了你,怎么可能猜忌你要争储?”
  夜雪焕摇头道:“他不是怕我争,他是怕我不争。”
  楚长越蹙起了眉头。
  “世人皆评价父皇是重央立朝以来性子最软的君主,对楚刘和南宫三家最为放任,可谁知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夜雪焕声音轻缓,吐出来的话语却字字惊心,“当年他让母后站在风口浪尖,一人扛着刘家和南宫家,替他顶了多少非议和压力;母后一死,他转头就立了大皇兄为储。为何?因为大皇兄最坐不起这个位置。论文,二皇兄当年是太学府当之无愧的首席;论武,暖闻尚能上阵杀敌,他骑个马还能摔断腿。父皇把储位给大皇兄,把后位给雅母妃,再把西北军权给我,就是让所有人都有一争之力。”
  楚长越艰涩道:“你是说,陛下是想让三家相互牵制,以达平衡?”
  “不。他要的是相互消耗,以达削弱。”
  夜雪焕轻抚着手上的扳指,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以往历代君主都对三家严防死守,从无一人有这三家的背景,却只有父皇把储位当个香饵摆了出来。皇位只有一个,争还是不争?明知是一场渔翁之戏,大家都不争,父皇也没奈何。但问题是,谁敢保证别人不争?谁敢不争?最后争到头破血流,把三家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就算把自家的皇子送上了皇位,你以为就能讨得了好么?”
  他看了眼楚长越,嗤笑道:“说得不好听一点,就算舅舅费尽心机把我送上了皇位,我终究姓夜雪,不姓楚。他指望我为楚家做到什么地步?大皇兄如今再依赖刘家,将来若真坐上皇位,难道能容忍刘家爬到自己头上?”
  “这一步一步的棋,父皇都算得清清楚楚。他自己借力打力,站在争端之外笑看风起云涌。重央历朝君王里,就属他做得最聪明。”
  楚长越默然无语,半晌才道:“所以,你也想争么?”
  夜雪焕看他一眼,摇头道:“我想不想争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让所有人以为我想争。父皇若觉得我不想争,岂能放任我在西北拥兵自重?舅舅若觉得我不想争,还不得去祸害思省?我但凡表现出一点不想争的意思,还能在这皇权争端里活下去?可越是如此,我就越要谨慎自持,父皇才会觉得我在韬光养晦,准备厚积薄发。偏偏舅舅却不明白,急功近利,非要我把争储二字写到脸上,生怕父皇看不出来我在敷衍他。”
  “他越是替我造势,父皇越觉得他心虚,怕我在西北放野了性子,不愿回到皇城之中。那老匹夫为何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定然是父皇给了他暗示,甚至可能露了点改储的苗头,要他来‘鞭策’我、‘敦促’我。所以一看我言行不端,就忙不迭地来斥我,生怕我糟蹋了父皇的一片心意。明日就让那老匹夫滚回丹麓,好教父皇知晓,他的敲打我收到了。”
  他又看着楚长越,叹道:“舅舅一世英豪,却始终执念太深。你也不用和他多说,就将蒋御史来找我的事告诉他,说我遭了父皇猜忌,让他消停消停。”
  楚长越神情复杂,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回住处发信去了。
  夜雪焕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烦躁到了极点。他对皇位的确没有太多想法,但很多事也由不得他。就好像被装在瓷罐里的蛐蛐,不斗就要被人拿草杆子戳屁股。一面要防着面前的蛐蛐咬上来,一面还要避免被后面的草杆戳到,腹背受敌,如履薄冰。
  “……殿下。”蓝祈在他身边,先前一直不作声,此时却突然开口,“殿下想争么?”
  夜雪焕看着他杏眼里倒映着的暖黄烛火,反问道:“我想争又如何,不想争又如何?”
  蓝祈也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殿下想争,我帮殿下开拓前路;殿下不想争,我帮殿下清扫后路。”
  夜雪焕不由得失笑,如此狂妄自大的话,不知为何也能被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把蓝祈拉到怀里,从背后拥着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有才能,但这种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左右。我不需要你为我如此拼命,从一开始,你我之间就是我保护你的关系。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欠了你多少奖励还没给,又想要抢着立功。怎么,这么想把我榨干?嗯?”
  蓝祈僵了僵,不明白为何不论怎样严肃的话题,最终都会偏到那种方向上。外界都传三皇子狠戾薄情,怎的在他面前总是满口荤话。
  夜雪焕又把人调戏了一遍,心情稍霁,指了指他手边的账目,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说说你这头的进展。”
  蓝祈应了一声,将那本装订好的账目摊开在夜雪焕面前。
  整本账目说厚不厚,说薄却也不薄,里头每一页都整整齐齐地列了五栏,第一栏是日期,最早一笔是五年前,最近则到去年十月,中间间隔基本在两三个月左右,很有规律性,可见的确是红姬来到鸾阳之后才开始的交易,且一直进行至今。
  第二栏都是地名,绝大部分都是南境的城镇,尤其集中在西南。第三栏是蓝祈没能破译的内容,依旧以暗语原封不动地抄了上去。第四栏是一个数字,从三到六不等。第五栏则是一个三位数的编号,在账目中有大量重复,来来回回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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