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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契 完结+番外 (小葵咕)


  熏炉旁摆着一方小软榻,一名宫装妇人半躺在榻上,以帕子掩着口鼻,不住咳嗽。光看眉眼便知她面容姣好,只是满脸病容,披头散发,委顿不堪;可一见了夜雪焕,眼中都放出了异样的光彩,“容采……容采!”
  她伸手一指刘霆,尖声道:“你……你快帮帮泉幽……杀了这老贼,杀了他!”
  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竟从榻上滚落下来,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榻边站着几名叛变的侍卫,立时拔刀指在她颈间;夜雪渊默不作声,上前挥开刀刃,将她扶回榻上躺好,轻轻给她拍背止咳。侍卫倒也并不阻拦,只冷冷地看着。
  “泉幽……”妇人紧握着他的手,哽咽着说道,“母妃对不住你啊……”
  她自然便是刘妃,夜雪渊的生母,刘霆的亲生女儿。她本该是刘霆在宫内的第一道保障,此时却指着她亲父的鼻子大骂“老贼”。
  只字不提什么家国大义,只是为了护着她的儿子。
  ——世间的女子多半如此,在父亲和儿子之间,大抵都会选择后者。
  夜雪渊叹了口气,低声道:“别说了。”
  刘妃垂下眼帘,伏在夜雪渊肩头,啜泣不止。
  这边凄凄切切、愁云惨淡,刘霆却依旧面色平静,从容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淡声道:“你离泉幽远一些, 莫要过了病气给他。”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就一拥而上,直接把夜雪渊推到一边,再将刘妃围了起来,不让他靠近。
  堂堂太子,被人如此粗鲁地推来搡去,夜雪渊额上都隐隐有青筋跳动;可看着刘妃脖子里的刀刃,也只得生生忍住。
  “我没有时疫!”
  刘妃又激动地大叫起来,她的嗓音本就尖细,此时因为风寒而嘶哑不堪,又偏偏要扯着嗓子高喊,实在犹如破锣一般刺耳难听。
  夜雪焕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刘妃见他面色不悦,以为他误会自己真的有时疫,忙放软了声音,急急解释道:“容采,我当真不是时疫,是这老贼串通我宫中太监,夜半开窗,致我风寒,再威逼太医说我是时疫,就是为了拿捏泉幽!”
  她手里绞着帕子,把一块上等的丝绢都揉得皱巴巴的,哀哀地求道:“容采,我知道从前对你多有得罪,可、可泉幽毕竟是你皇兄,你们是亲兄弟……我求你,你帮帮他,帮帮他啊……”
  “我们再不与你争了,你想要储位就拿去吧……只求你帮帮他……除了你,没人能帮他了……”
  她大概是烧得有些糊涂了,又或是实在求告无门,说到后来都如同呓语一般,连让出储位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再不复往日里的高贵风姿。她此刻只是一个绝望的母亲,只要有任何一点获救的希望,她都会低声下气地为她受困的儿子哀求。
  夜雪渊双手紧握,眉心间的剑纹深得仿佛已经刻入肌骨,再也消抹不去。
  夜雪焕心中颇觉讽刺,他与夜雪渊这兄弟做了二十余年,互相不假辞色,厌恶之情都彼此摆在脸上,闹得如今外面那么多军官将士都以为他是趁乱来弄死太子的,刘妃却能把他当成一根救命稻草,还好死不死地提什么兄弟之情。
  他不禁在想,所谓的“血缘”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刘妃与刘霆血脉相连,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身上掉下去的那块肉。刘霆为了自己的权谋算计可以亲手将女儿和外孙逼上绝路,却心心念念地想着远在南荒、受苦受难的儿子。蓝祈决然地与齐家划清了界线,却不得不因为父亲的罪责而对夜雪薰感到愧疚。楚长越明知楚夫人错得离谱,却还要为她求情告饶。
  人会犹豫、会痛苦,都是因为有情,可这“情”之一字又从何而来?长着相似的容貌、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就一定能生出情分来么?
  “大呼小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刘霆依旧没正眼看她一眼,好整以暇地在棋盘上落子,语气倒像是个父亲在训斥年幼不懂事的女儿一般。
  刘妃轻抽了一口气,又欲辩驳;夜雪焕实在不想听她再开腔了,不冷不热地说道:“刘母妃贵体抱恙,还是先歇息着吧。”
  刘妃果然就不敢吱声了,生怕惹得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不高兴,连最后的希望都失去。
  这边还在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蓝祈却不动声色地与玉恬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虽未碰过面,但同出于云雀,又都是最顶尖的金字排行,彼此知晓对方身份,只这一眼,便有了一种微妙而无言的默契。
  玉恬从袖子里伸出三根细白的手指,给蓝祈比划了几个手势。
  这是云雀内部通用的暗语,隐秘而简洁,却也传达不了太多太详细的信息。蓝祈看过之后,轻轻扯了扯夜雪焕的衣角,附到耳边与他说了。
  玉恬告知了两件事,一是她自己情形不利,只能假意妥协;二是谢子芳身上有异,不得不防。
  “身上有异”是个很宽泛的说法,但光凭几个手势也实在解释不清。夜雪焕不由得看了谢子芳一眼,那张阴柔妖惑的面庞苍白非常,隐约泛着一层诡异的铅灰色,嘴唇却极其鲜艳,看起来的确不太正常。
  谢子芳敢出现在东宫里,说明梁王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不用指望了。夜雪焕本来还想问他两句,但见他一脸挑衅一般志得意满的微笑,就懒得搭理他,转头对刘霆道:“刘相是在等金吾卫的好消息么?”
  谢子芳果然脸色一变。
  他跟着刘霆进东宫时,已经在太子脸上欣赏到了各种惊讶、恼怒、愤恨、不甘的表情,陶醉于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把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下的成就感。他也很想在夜雪焕脸上看到这种神情,想看他又怒又无可奈何的憋闷,哪怕是痛斥自己两面三刀、卑鄙无耻,也能极大地满足他的虚荣心。
  然而夜雪焕偏偏就只这么淡淡地瞥了一眼,仿佛他就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随时都能一脚踩死。
  他神情阴郁,手里一颗棋子就落错了地方,直接送了刘霆一大片。刘霆看在眼里,觉得此人完全沉不住气,心中也着实瞧他不起,目光始终在棋盘之上,慢悠悠地说道:“金吾卫如何,与老夫何干?”
  夜雪焕无视了他的装傻,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明白,刘相到底是如何策反方敬的?”
  “我说了,与我无关。”刘霆面上波澜不惊,又落下一子,“方敬要反,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怎能事事都推到我头上?”
  事到如今,刘霆没必要在这种小节上矢口否认,所以方敬或许当真不是被他策反,而是各取所需。夜雪焕并不了解方敬其人,更不知他与夜雪极有何仇怨;做了这么多年的金吾卫总领、皇帝身边的心腹护卫,若是从一开始就怀着异心,连夜雪极都瞒过了,那也太厉害了一些。
  然而他如今也没空去想御书房那头。
  谢子芳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笥之中,装模作样地叹道:“刘相棋艺卓绝,谢某不敌,佩服佩服。”
  他之前落错一子,已是劣势,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反胜之机,只是没了下棋的心思罢了。
  “作为彩头,谢某就告诉刘相一件趣事吧。”他转头盯着蓝祈,眯起的双眼里满是恶毒的神色,“当年那个盗取西南虎符之人……如今就站在刘相眼前。”
  刘霆瞳孔骤缩,神情陡然一凝。
  场间所有的目光顿时都往蓝祈身上集中而来,夜雪焕几乎是本能一般将他护到了身后,眼中愠色一闪而过。
  他想当然地以为此事在云雀内部只有玉无霜知晓,但很显然并非如此。蓝祈是最顶尖的金睛,整个睛部中最接近玉无霜的存在,办过什么大事、取过什么重要之物,理当被作为楷模,在整个睛部流传。时间仓促,谢子芳不可能集结到整个剩余的睛部,但只要能有个四五人在手,也足够他把蓝祈在云雀里的那点旧事全都翻出来。
  ——这当真是他最大的失误,谢子芳此人果然只能杀不能用。
  谢子芳见他终于情绪外露,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看上去得意至极。
  蓝祈自己倒是冷静得很,清冷的眼神落到谢子芳身后的两个少年身上,很是不屑:“你觉得我会不会认?”
  那两名死人一样的少年忽然毫无预兆地抬眼,直直迎上了蓝祈的目光,异口同声地喊道:“就是他!”
  蓝祈的眉梢微微一挑。
  那两名少年见他并不答话,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玉大人身边的第一人,整个睛部无人不识,光听声音都认得。”
  “玉大人信你敬你,你却甘愿做重央人的狗!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
  “玉大人竟会死在你这种人手上,也太不值当了!”
  “你本事再好又如何,这般狼心狗肺,你不配做金睛!”
  这两人越说越来劲,先是带着一股子酸臭,而后就成了浓重的怨气,慷慨激昂得如丧考妣。
  场中本就没几人知道个中原委,都听得一头雾水;夜雪焕脸上满是冷笑,玉恬眼中闪动着不易察觉的鄙夷之色,谢子芳愈发得意,刘霆则沉默不语,手指在棋盘上一下下地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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