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明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承允,他知道李承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向他讨旨意。现如今惠明帝卧病在床,兵权全都交到了李承允的手上,他不是恳求惠明帝写旨意,而是拿兵权威胁惠明帝。
惠明帝叹了一口气:“也罢,如今你已经是太子了,有没有这门亲事都无所谓了。朕就按你的意思写一道圣旨给你,你下去吧,马年正若是攻进来了,我们的命就都交代在这里了,还要圣旨有什么用。”
“儿臣叩谢父皇,”李承允道:“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将乱臣贼子诛杀在宫门外。”
李承允走出去后,兰贵妃也跟了上来,在殿内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李承允让她向皇上请旨赐婚一事完全就是为了争夺太子位,并不是因为看上了唐亦清,害她白高兴一场,以为李承允终于想明白了,她明年就可以抱孙子了。
“站住,李承允,”兰贵妃叫住他,说:“你到底看上哪家的狐媚子了,你为了她甚至不惜用兵权来威胁你的父皇,兵权可不是拿来这么玩的。”
“狐媚子?”李承允琢磨着这句话,说:“嗯,确实像,没办法,你儿子就被这个狐媚子给迷得丢了魂失了窍。”
兰贵妃倒想看看什么样的狐媚子能把她儿子给迷成这样,该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女吧。
兰贵妃隔着厚厚的袍子拧了他的手臂一把:“你给我说清楚,哪家的?”
“疼疼,放手”李承允笑道:“母妃,你真想知道。”
兰贵妃示意他赶紧说,别废话。
“你可别怪儿子事先没有让你做好准备,”李承允让秀莲别跟太近,像是再说什么秘密样:“你觉得首辅怎么样?”
兰贵妃顺口就答:“很不错,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最关键吧,他还是个大才子,连中三元之人。”
兰贵妃扶了扶步遥,看向李承允道:“我跟你说,儿子,要是让娘年轻个十几岁,我肯定选他这样的做夫君,才比子建,貌若潘安,哪个女子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李承允一脸铁黑,娘亲居然惦记着自己的’夫人‘,还要和自己抢’媳妇‘,这还有没有王法。
兰贵妃完全没注意到李承允僵硬垮掉的表情,又问道:“儿子,娘跟你打听个事,很多人都在传他和吏部尚书是断袖,首辅是你的先生,你和他也挺亲近的,我想你应该清楚内幕,你和娘说说,他们两人是不是真的是那种关系。”
“不是,”李承允冷声道。
兰贵妃回头瞥他一眼,不满道:“不是就不是,你这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是甩给谁看。”
“母妃,”李承允扳正兰贵妃的身子,一脸认真严肃道:“你把你的那些歪心思给我放回到肚子里去,他不可能当你的夫君,和唐维桢也不是那种关系,他只能是你的’儿媳妇‘,你儿子这辈子非他不可。”
第57章 天子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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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贵妃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像看傻子似的看向李承允:“儿子,你没有失心疯吧。”
李承允无奈地扶了扶额:“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你儿子就认定了他,非他不娶。”
“可他~他是男人啊,还有不会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吧。”
“我的亲娘诶,马年正还在攻打城门,你儿子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扯,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爱信不信。”抛下这句话,他就匆匆地上了城门。
李承允站在城墙上用千里镜望着城下的状况,经过一夜的奋战,两方士兵皆已疲惫到了极点,再继续打下去肯定死伤惨重,李承允对身边的人说:“传我的指令,派使者去调停,双方先停战。”
这时一士兵急匆匆赶来,跪下说:“太子殿下,鞑靼兵突袭。”
李承允怔愣片刻,再次拿起千里镜望向远方的时候,他皱起了眉。
远处黑压压一片滚动的铁马骑兵正汹涌而来,奔向城门,李承允直觉不好,果然,下一刻,无数的箭矢细如密雨,穿云破空而来,声势浩荡。
城墙下的士兵喊起来:鞑靼兵来了……
正在厮杀的士兵不知所措,手中的刀刃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砍下去,他们已经分不清敌人到底是谁。
密如箭雨。
前排的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
赵大骥趁机砍向对面的马年正,马年正还在恍惚中,来得怎么是鞑靼兵,后备的五万士兵不是说天亮前肯定到吗,马年正不敢往下想,他怕那五万士兵已经被残害了。
马年正躲闪不及,胸前被划拉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了战袍,他死死按住出血的位置,颤抖说道:“赵大骥,咱俩无冤无仇,你没必要苦苦纠缠,何况现在鞑靼兵也来了,大敌当前,理应一致对外才是。”
赵大骥用拇指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脸上凶狠:“我不懂什么大道理,老子只知道,取了你人头老子就可以活命。”
马年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我们两人若是在这里死磕到底,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倒是鞑靼兵马上就兵临城下了,你也不希望他们破城而入吧。”说话间,马年正用刀挡住向他而来的一支箭。
赵大骥也挡掉了面前的几支箭,说:“老子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把刀对准我们。”
马年正躲闪着身后的箭雨:“我在边关和这些鞑靼兵对抗十几年,你以为我想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被毁于一旦,付诸东流。真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焉知谁才是黄雀。”
赵大骥犹豫片刻,说:“老子现在可以不和你对着干,不过到底要怎么做,我得请示了太子殿下才作数。
殿中的众人得知鞑靼兵趁机攻过来的时候,俱都惊慌失措,过后又像霜打了的茄子,这一回彻底玩完了,几百年的华国就要毁于一旦了。
柳文朝让人去禀报惠明帝,惠明帝听后又急急吐出一口血。
难道华国的基业就要断送在他手上了吗?惠明帝躺在龙榻上,眼神涣散,被病痛摧残得像风烛老人,耳边是嘈杂的声音。
风雨欲来,山河动荡。
有人建议赶紧迁徙去南方,保留华国的血脉,有人建议与哈鞑靼议和,忽然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腾空而起。
“自华国建立以来,从没有议和一说,只有一战,我泱泱大国血性男儿何惧生死……”
“先生说得好,”李承允从殿外而来,进殿时将随身的佩刀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他环视四周:“我泱泱大国血性男儿何惧生死,即使战到最后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让敌人越雷池半步,除非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李承允一身黑色战甲,剑眉下蕴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眸,每往前走一步,气势就强一寸,孑然独立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这盛气凌人的气势碾压了一切角落里的不安,他的话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就觉得他能够带领大家打倒鞑靼兵。
在场的诸位此时像是找到了核心骨,衰老的华国即将离去,即将迎来的是铁血铮铮的华国。
陈学良若有所思地看向李承允,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隐隐中却觉得什么都变了。
李承允走到惠明帝榻前跪下:“儿臣想问父皇的想法。”
惠明帝缓缓转动了眼眸,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承允的肩,用破风箱的声音说道:“全权交由你来指挥,去吧。”
听完惠明帝的话,柳文朝心中高兴的同时却也同样忧愁,一股不安萦绕在心头,这和半年前做的那个梦何其相似,梦里他亲眼看着柳明宵被箭贯穿,亲眼看着李承允被碎尸万段。
太残忍了。
马梁燕看着面前跪在地上残肢断臂的五个人,问道:“叫你们绑架的人呢?”
几人面面相觑,低着头不说话。
马梁燕指着一个看上去伤势不那么重的人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派了三十个人前去吗,怎么只剩一下你们几个人,其余人呢?”
那人说道:“柳府府邸藏着一位高手,武功极高,我们全部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马梁燕愤怒说道:“几十个人都打不过一人,你们还自称什么精兵,你可看清楚了那人是何人?”
“那人戴着面具,没看清楚。”
马梁燕叹了一口气,心想:真是小看柳文朝了,在府邸安排了这样厉害的一号人物。
人手已经折了,她准备再去像马年正讨要一些人去抓柳清远,带着剩余的人去了那个她住了二三十年的皇宫,只是还未靠近宫门,就被人盯上了。
来人体魄格外强健,他用弯刀挑起帘子。
马梁燕一怒:“哪个不知死活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眼前的人吓到了,忙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来人仰天长啸:“我是鞑靼首领阿完烈。”
阿完烈俯下上半身,头钻进轿子,捏着马梁燕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老是老了点,可风韵犹存。”阿完烈舔了舔舌头,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徐娘半老。”
“来人,把她一帮人绑了,带走。”
马梁燕的唔咽声被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