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司,”柳文朝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我卧房里有一只鹦鹉,我把它交给你负责,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向管家说。”
秋司眸子暗了暗,小声说道:“知道了。”
待秋司出去后,柳文朝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在纸上分别写下:皇后、李长烁、马年正、陈学良、李承允几个人的名字,他首先划掉了李长烁的名字。
皇上一直没有废掉太子也是因为忌惮马年正吧,说不定还指望着这一阵风波过去后,再次把李长烁扶上太子位。
书案前的柳文朝眯起眼睛,再次提起狼毫笔把皇后的名字划掉了。
几日后,兰贵妃的生辰终于到了,李承允也在前一晚上匆匆赶回来。
惠明帝摆了家宴也宴请了几个亲近的权臣,到了晚上,奉天殿里灯火通明。
惠明帝高坐在殿上,兰贵妃则挨着他而坐。
家宴并没有太多规矩,柳文朝和唐维桢也挨坐在一起,这回没有了陈学良挡在他们中间,他们说起话来也方便了许多。
陈学良坐到他俩的正对面,他一辈子循规蹈矩,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自是看不惯柳文朝和唐维桢这般的‘断袖’。
刘芳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哪里有位置就坐在哪里。
李承允一人坐在惠明帝的左下方,显得冷冷清清,这时秀莲附在兰贵妃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兰贵妃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兰贵妃道:“佑宁,你往母妃身后看看,谁来了?”兰贵妃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足够室内所有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顺着她的话,往兰贵妃身后看去,只见一位穿着月白色圆领的袄衫,搭配一条大红色的褶裙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头上的发钗摇曳在烛火下格外显眼。
大家都屏住呼吸,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唐维桢的妹妹唐亦清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怪不得二十三还未成亲的楚王会娶她做王妃。
柳文朝唐维桢皆是一愣,这丫头怎么来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柳文朝微微侧头去瞧李承允,不曾想李承允也正用不解的眼神瞧着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但很快就都转开了脸。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自是没有瞒过唐维桢的眼睛,他握了握拳头装作没看见。
李承允站起身笑道:“原来是本王的未婚妻来了。”说完却一动不动,没有要让唐亦清坐在他身边的意思。
一时场面有点尴尬,兰贵妃见自家的儿子并没有打算前来迎接唐亦清的意思,人是她请来的,她不想让唐亦清难堪,便站起身亲自将唐亦清带到李承允身边坐下,给足了唐亦清面子。
“佑宁,你的王妃就交给你了。”兰贵妃又拉着唐亦清的手说:“他要是冷落了你,你尽管来找母妃,回头母妃替你出气。”
看这语气,想来兰贵妃是十分满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的,还未过门都自称母妃了。
一旁的应锌吩咐光禄寺开席,又让教坊司前来助兴,最后陆陆续续上来的是一小队宫女太监,他们手中都拖着各式奇珍异宝。
惠明帝今夜似乎兴致很好,脸上笑吟吟的,他举起酒杯对兰贵妃说:“爱妃,今日是你的寿辰,这些是朕赏给你的。”说着便让宫女太监把奇珍异宝送到兰贵妃眼前给她过目。
唐维桢小声对一旁的柳文朝说:“皇上不废后,又不废太子,现在又这么隆重的替兰贵妃举办寿辰,他是什么意思?”
柳文朝道:“可能皇上还是想让李长烁当太子,我来逼他一把,让他做出选择。”
唐维桢略有担心道:“你要做什么?”
“等着看戏吧。”柳文朝神秘一笑。
唐亦清坐在李承允身边,被李承允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她十分后悔今日应邀前来,她壮起胆子对李承允说:“我们谈谈吧。”
李承允把玩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冷冷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唐亦清见李承允这幅态度,不禁有点退缩之意,不想招惹这尊大佛,但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玄静的影子,她只好硬着头皮说:“王爷可知什么是爱?”
“你知道?”李承允被她问的问题勾起点兴趣,说:“什么是爱?”
唐亦清如实说道:“不见他时,时时刻刻都会想着他,念着他,吃不好睡不好,和他在一起时,心里特别踏实,安心。李清照曾经说过,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就是这种感觉吧。”
李承允饮了一口酒,说:“这么说,你是有心爱之人了。”
“有,”唐亦清壮起胆子看向李承允,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但她还是喜欢玄静那种幽深宁静。
她很想趁此机会向皇上提出退婚一事,可文朝哥哥说过要过段时间才能提退婚一事,她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到底要不要说,机会就在眼前。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耳边响起李承允的声音。
“你问本王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李承允哼笑一声,说:“我爱一个人爱了九年,你说本王知不知道什么是爱。”
他说话时眼睛是看向柳文朝的,恰巧这时柳文朝也向他看了过来,李承允举起酒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隔空碰杯,看向他的眼神分外炽热。
柳文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细微的一系列动作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包含着怎样的感情。
唐亦清从来不知道皇家还有这么痴情的种,不是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吗?
“那个女子真是幸运,能被高高在上的楚王爱慕这么多年。”
李承允轻笑一声,没有纠正她说的话。
唐亦清忽地想起在清缨馆李承允搂着柳文朝腰的那一次,脱口而出道:“我还以为楚王喜欢的是文朝哥哥呢。”
李承允挑眉:“文朝哥哥?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清缨馆那次啊,文朝哥哥被人拌了一下,楚王你眼疾手快抱了他一把,文朝哥哥才没有摔下去。”唐亦清道:“你看文朝哥哥的眼神和看旁人的眼神不一样,你对旁人总是一副毫无兴趣爱答搭不理的样子,但对上文朝哥哥你眼里就多了几分人情味,就刚刚我坐在你旁边的半个时辰里,你就一直盯着文朝哥哥看。”
“是吗?”李承允终于正面看了一眼唐亦清,问道:“你和柳文朝的感情很好?”
“那是,”唐亦清高兴道:“从小文朝哥哥就对我特别好,每次我哥哥生我气,要打我,都是文朝哥哥拦着他,还来安抚我。”
李承允道:“他还不是和唐维桢合谋把你许配给了我。”
李承允就想气气她,一口一个文朝哥哥叫得这么亲热。
唐亦清飞扬的嘴角挂下来,说:“其实我此次过来就是想和皇上提退婚一事,可文朝哥哥说要过段时间才能说,我很纠结,楚王,既然你也有心爱之人,要不然你去和皇上说。”
李承允心想,柳文朝,唐维桢这两人心机这么深成,怎么会把妹妹养得这么单纯,算了,也就是一丫头,没必要和她较真。
“我会主动和父皇说退婚一事。”
他们二人说话吸引了惠明帝的注意,惠明帝扭头对李承允说:“佑宁,你这次回昌平一举歼灭了盘踞在伊景山多年的土匪,做得不错,你想要什么恩典?”
李承允站起来,道:“儿臣的确有一事需要求得父皇的恩准。”
“哦?”惠明帝道:“何事?”
第34章 程咬金
===
大家纷纷侧目,殿中的诸位也都想知道能被柳文朝看中,参与夺嫡之争的李承允会趁此提出什么要求。
距离李承允回京已有四五个月了,大家都不是蠢人,无论李承允在封地如何花天酒地,吃喝玩乐,那都是表面现象,都是为了迷惑皇上的行为。
柳文朝也扭头看向李承允。
李承允扬了扬下巴,肆无忌惮笑了笑,说道:“刚好趁着母妃、诸位大臣也在,儿臣想说的事就是本王和唐亦清的婚事……”
教坊司一曲已毕,纷纷退了下去,这时几个宫女前来收拾地上的乐器,一个宫女不顾规矩匆匆走上前来跪在大殿中间。
殿里的侍卫立马拔刀相向,应锌上前问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还不快退下。”
这宫女非但不退,反而还抬起头来,直视皇上,说:“奴婢是皇后身边的槿年。”
应锌道:“大胆奴才,直视皇上乃是大不敬之罪,来人,把她押下去。”
兰贵妃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道:“先听她把话说完再押下去也不迟。”
“今日是爱妃的寿辰,就听爱妃的。”惠明帝道:“既是皇后宫中的奴婢,不好好伺候皇后,跑来这里做甚?”
槿年把头磕在地上,说道:“奴婢要事要说,刺杀唐亦清的人是皇后娘娘派的人。”
此话一惊,满殿皆惊,殿内肃静的落针可闻。
陈学良大声说道:“你可知话不能乱说的道理,说话做事得讲究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若是拿不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兰贵妃温声道:“你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