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自己不想追究,大家也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唯有李琛天真道:“父皇,儿臣以为这是栽……”话还没说完,李承允赶紧上来道:“父皇,既然罪魁祸首已伏诛,那这女子该怎么处理。”
惠明帝眼神扫过李承允兄弟二人,随后又转向皇后道:“皇后以为呢?”
皇后表面上微笑道:“臣妾以为,玉濉烟虽是被人绑进宫的,但是她也打伤了宫女,就罚她三十大板,便让她回去吧!”
此话一出,玉濉烟微微颤抖起身子,作为花魁是最怕受一些皮肉伤的,娇滴滴的弱女子,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残,恐怕后半辈子也就毁了。
她悄悄看了眼柳文朝,想请求他帮忙,可柳文朝却并未看她一眼,她心如死灰,唯有泪千行。
就在她准备接受这个刑罚时,却听柳文朝淡淡说道:“臣以为太子生辰不可见血。”
众人都小声附和道:“确实是这样,生辰见血不吉利。”
惠明帝道:“那柳爱卿以为应当如何呢?”
柳文朝徐徐道:“那近卫缓到明日再行刑,这女子打伤宫女也是事出有因,就放她出宫去吧!也让人觉得皇上宽宏大量。”
柳文朝这一套话说下来滴水不漏,既不偏袒任何人,也护住了玉濉烟,又顺便拍了皇上的马屁。
果然,皇上听完放松了紧蹙的眉毛,又见地上跪着的玉濉烟哭得梨花带雨,甚为可怜,男人心中的一点英雄气概,爱护之心便显露无遗,他对身旁的陈钱宁道:“将她护送回清缨馆。”
自古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不是没有道理的。
玉濉烟止住泪,跪谢后,便随着陈钱宁一道出了宫。
好好的宴会被这一出好戏给打扰,惠明帝也没心思在留下来了,他冷声道:“你们继续,朕还有朝事要忙。”
皇上走了,皇后也没有继续留在此处,跟着皇上一道走了。
马也骑了,戏也看了,大家纷纷跟着太子去往奉天殿吃席。
宴席中女眷不多,陈学良的女儿名为陈娇娇,她穿一袭粉色的长裙,手执一把团扇,落落大方地坐在陈学良身边。
她用团扇掩住嘴巴,小声问道:“爹爹,坐在太子左下侧的可是楚王?”
陈学良一生只娶了一个夫人,是当年陈学良的父亲给他订下的婚事,两家门当户对,年轻时也是京城人人羡慕的一对才子佳人。
只可惜夫人生完陈娇娇后,损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
陈学良非但没有怪罪她,还比以往更宠爱她,夫人自己却因为不能替陈学良生个儿子特别内疚,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陈学良伤心了很长一段时日,终日郁郁寡欢,后经友人安慰,好歹还留下个女儿,此后,陈学良便对这个女儿万般宠爱,事事都由着她。
陈学良呷了一口茶:“正是。”
陈娇娇笑道:“楚王可曾娶娶?”
陈学良听闻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前段时日,皇上已经给他赐婚了。”
陈娇娇难掩失落之意:“哦!”随后她又问道:“爹爹,你觉得楚王如何?”
陈学良略微沉吟道:“要论外表,宫中众多皇子无人能及,才学嘛!也是万里挑一。”
“那爹爹你为何不投靠他,楚王担任太子不是比现在这个太子更合适吗?”
“一码归一码,华国每一任皇帝向来都是立嫡长子为太子,祖制不可废。”
陈娇娇不满道:“爹爹,你这想法太迂腐了,哪位皇子有能力就立哪位皇子为太子,不是更能传承下去吗?”
“娇娇啊!朝中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想法,那社稷立这许多规矩是为了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我们作为臣子的必须守护好祖宗打下的江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陈娇娇是一名深闺女子,虽文采斐然,但事关政事亦是不懂,若换作柳文朝与陈学良清谈,定能好好辩上一辩。
申时,宴席吃完,大家纷纷散场,柳文朝和唐维桢分别后,回了柳府,又想起昨日那小倌,于是吩咐姬如风去南苑。
走在半道上时,被人拦住了去路,柳文朝掀开帘子一看:“楚王,你为何拦我轿子?”
第11章 古树
=
李承允骑着刚得到的踏雪乌骓马,威风凛凛停在柳文朝轿子前面。
他回头笑道:“先生不请我去你南苑喝盏茶?”
“楚王既然发话了,”柳文朝道:“我断然没有拒绝地道理。”
南苑是一个可以让人放松栖息的地方,也是柳文朝吟诗作赋、把酒问月、闲适情趣的私苑。
二人来到南苑,正门上方挂着一块南苑二字的牌匾,穿过长长的游廊,左边有座假山,麒麟怪石,苔藓藤萝相互交错,继续沿着长廊走便进了拱门,只见姹紫嫣红一片,一步一景,花影阑珊。
“先生好大的手笔,”李承允笑道:“别说这也是皇上赏赐的。”
“那还真不是,我所有的银子都拿来买这苑子了。”
李承允随手摘了朵茶花下来:“昨晚你叫小倌饮酒时,可不是这个态度,那出手一个阔绰,连本王也得退让三分。”
柳文朝眼睛掠过他的手,道:“辣手摧花。”
李承允忽地顿住不动,低声道:“别动,你帽子上有一条毛毛虫。”柳文朝听闻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他脸上血色褪尽,颤声道:“快,快,弄下来。”
李承允从未见过柳文朝这幅魂不附体的模样,便有意逗弄他一番,他笑道:“完了,这条毛毛虫顺着你的帽子爬到你脖子上了。”
柳文朝的脖子以眼见的速度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但抬眸时又瞧见李承允戏谑的笑容,心中明白李承允在逗弄自己,他生气道:“你若是再捉弄我,我便下逐客令了。”
李承允见他真是害怕毛毛虫,赶紧将他帽子上的毛毛虫弹走,又把手中的茶花别在他帽子上:“这回没有毛毛虫,只有簪花郎。”
柳文朝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入卧房,便迎面撞上一名男子,柳文朝怕他摔倒,便顺手捞了他一把,心中诧异,是谁擅自入自己的卧房,抬头一看,正是昨晚那名小倌。
这时李承允也跟进了卧房:“先生,不要生气了,我……”
“你们在干嘛?”李承允冷声道。
柳文朝本想解释一下,转瞬一想他刚刚拿毛毛虫逗弄自己,便想报复回去,他笑道:“在干嘛?楚王不会自己看?”说完又把那小倌搂得更紧了。
小倌低头羞红了脸。
柳文朝问道:“你叫什么?”
“奴叫秋司。”
李承允冷声道:“这奴见了本王不下跪,本王定要给他个教训。”说完抽出离魂刀,寒光一闪,往秋司身上刺去。
柳文朝也是没想到,李承允会在这里动起刀来,他搂着秋司转了个身,道:“想打架,出去,我陪你打。”
李承允道:“先生怀里美人正香,怕是提不动刀吧!”不等柳文朝回话,便直直地朝秋司面庞刺去。
秋司吓得瑟瑟发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柳文朝本就不擅长打架,耍起剑来也就是个半吊子,此时手里也没个武器,连李承允的第二招都接不住,眼看离魂刀就要刺向秋司的脸,他迅速扯过面前的屏风,才堪堪挡过一击。
这时姬如风与几个护卫赶到。
柳文朝放开秋司,说道:“你下去吧!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入我的卧房。”
秋司脸色苍白,道了声是便下去了。
李承允手中离魂刀未收,欲再次刁难秋司。柳文朝眼疾手快,握住李承允的手腕,道:“楚王,给个面子。”
李承允看向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白净修长,许是刚刚斗了一场,他的手略微有点烫,这感觉却让李承允觉得像是放在火上烤。
分离三年,爱非但没有减退,甚至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眼神晦暗不明,自己跟一个小倌较什么劲。以前他是自己的先生,得敬重他,所以拼命忍着,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如今,自己就是为他而来,还忍什么。
想通这些后,他把离魂刀收入刀鞘,把手盖在柳文朝手上,勾唇道:“行,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文朝慌乱地抽开手,对姬如风说道:“去取我的剑来。”
李承允抬起触摸过柳文朝的手,左右转动着欣赏,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真好闻。”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柳文朝听的。
柳文朝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何不妥,现下被李承允这般调戏,他瞬间觉得被李承允触摸过的手分外滚烫。
随即他又想起昨晚李承允在清缨馆左拥右抱的情景,心里不快道:“清缨馆的姐儿更好闻,楚王是不是要挨个闻个遍。”
李承允道:“左拥右抱之人不是你吗?今儿个花魁,明儿个小倌,谁知哪天又蹦出个妾室?”
柳文朝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外面姬如风道:“大人,剑取来了。”
“备马。” 柳文朝从他手中取过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