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
季桥岳家是关东商贾,据说陪嫁十分丰厚,连带着季家也因此底蕴充实了不少,就连设宴请来的歌姬舞者也都非俗物,长袖善舞,软剑阴柔,舞乐的皆为清一色男子。
季桥看的十分开心,连带着说起话来也是笑意满满,向傅呈辞道:“关东女子大多娇软,这种舞乐定是要男子舞来才好看。”
说完,他的视线与宋书远相汇,眸中深意不浅,彼此都十分心知肚明。
陆怯将一切都看在眼皮子底下,有些惊讶。
筵席进行到一半,众人其乐融融,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都不开口说话,像是这场晚宴纯粹就是为了给傅呈辞接风洗尘,歌舞助兴一般。
下人走到季桥身边弯腰贴在对方耳边说了些什么。
季桥挥手示意那人下去。
随后,就见他起身对着众人道:“太子殿下已到了城外十里亭,不如诸位随本将军一同前去接驾好了。”
众人连忙起身,齐声答应。
傅呈辞有些不可置信,笔挺的身躯虚晃一下。
陆怯快步上前握上他的臂弯,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突然不舒服,“不如我们先回去,我去为你请郎中来看看,等你病好后,再去请安,相信太子那一定不会怪罪的。”
傅呈辞却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依旧站在原地,背脊挺直。
宋书远的冷汗顺着发间流了出来,他是关东郡守,太子马上就要到城门了他还没有安排好,这简直就是他的失职。
宋书远频频擦拭脑门的汗意,要哭的心都有了。
季桥先走出了案几,他走到傅呈辞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听闻江北王这几日都在城外十里亭,太子如今也暂歇十里亭,你说这是不是你二人的一种缘分?”
陆怯一听他那些话也懂得个七七八八了,他起先还在好奇傅呈辞这几日早出晚归都是做什么,如今这么一说倒也讲的通了,太子微服私访关东,一路上都是行事低调,宋书远只说了几日之后太子会来,却没说具体抵达的时间,那傅呈辞便亲自去等,城门的酒楼等不到人,那便去城外。
陆怯的嘴角的弧度逐渐隐去。
只怕就连刚刚的身形虚晃,也只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后太过喜悦所致。
至于这筵席恐怕也不是对方不怕,反而是对方太有把握了,想要以此来自证一些什么,季桥方才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松,就像早有预谋,甚至隐隐之间还有些得意,一来是为了宣誓主权自己在这个季府的主权,二来也是以此来点个醒,他季桥不仅是关东军的统帅,同时还是当今太子的亲舅舅,若是太子即位,那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国舅爷了。
季桥说到底是太子的亲舅舅,太子行踪他会先知晓倒也不怪。
季桥点了一队步兵到城门口,又让众人与他一同前往。
他们其中有的人虽是关东贵族,但是可能一辈子却连京城都没去过,更不要说见过太子殿下了。
众人只觉得高兴,恨不得能让太子跟着自己回家走一圈,若是家中女儿能入得了太子的眼那么日后可就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
能与京都贵人攀亲,自然比关东贵族来的高尚。
傅呈辞瞧了一眼那些人如饥似渴的样子,顿时觉得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叫这么多碍事的家伙了。
沿街过去,一路都有士兵站岗,季桥走在前端。
他是太子的亲舅舅,自然是有资格带头接驾的。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远处遥遥驶来一队车马,灯火辉映,将整条道路都照的十分明亮。
待马车行到城门口。
有内侍替太监将马车垂落的帘子掀起,立刻又有两个侍卫趴跪在地上,给马车上下来的人用做脚踏。
月明星稀,落在男子的容颜上眉目如画,姿容似雪,眉眼一扫众人,带着与神俱来的贵气。
等候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低下头来齐声行礼。
陆玉的嗓音很是清冷:“诸位都起身吧,本太子不过是来关东祭祖,断不用行此大礼。”
他抬步往季桥的方向走去,季桥笑意更甚:“此番前来关东,辛苦舅舅了。”
季桥笑的将人揽过:“舅甥之间,若是这样说反倒见外了!府里的上房都给太子备着了,你舅母给染上了上次你心意的香料,定让太子满意。”
季桥与他说话亲昵,无非是想引来旁人羡艳,陆玉不会拂了他的面子,而是笑着应下。
旁人都想着与陆玉说上两句话,但是季桥同陆玉说完后,便向众人道:“如今天色已晚,太子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诸位不如也早些回去歇息。”
季桥发话,陆玉在一旁没有作答,众人就是有那攀谈的心思也没那犯上的胆子。
宋书远见到太子对他没有问津,面上虽说有些过不去,但也算舒了一口气,接驾之事终归他有失职。
陆玉突然开口唤道:“阿辞你留下。”
傅呈辞眉眼间都染上了喜悦,
陆怯也随着他的声音脚步一顿,看向陆玉。
陆玉比他长了两岁,两人之间交集不多,如今更是云泥之别。
他又退后一步,那才是一个侍卫与主子该有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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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忆勾起
陆玉,人如其名,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揽月入怀。
陆玉又唤来了身侧的内侍,“去取一件大氅来。”
“是。”
内侍捧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陆玉将披风一扬罩在了傅呈辞身上。
这个动作他做的十分亲昵熟练,就像是以前做过很多次了一般,指尖飞舞的系了一个好看的绳结,拍了拍傅呈辞宽厚的肩膀,眉眼之间不似方才冷冰冰的样子难得的有了一些暖意:“这么冷的天,也不多添件衣服,小心冻坏了。”
傅呈辞莞尔,眉眼之间尽是喜色:“原是带了,但是季将军今夜设宴多饮了几杯酒,身子暖和。”
站在一侧的季桥没想到突然将话题绕回在自己身上,他借了傅呈辞的谨慎让自己在关东名望前风光了一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反将一军,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对上陆玉锐利的视线后,只能将怨气咽回肚子里,笑容僵硬的打着马虎。
陆玉的目光看向了傅呈辞身后的陆怯,问道:“你身边的人,何故戴着面具?”
这话的态度有些狎昵。
傅呈辞也回头看了一眼陆怯,好奇他什么时候站的离自己这么远了。
陆怯见傅呈辞没有开口帮自己解围的打算,对上陆玉的眸子有些紧张的抿了一下消薄的唇:“回太子的话,属下......容貌尽毁,怕污了旁人的眼。”
这是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称卑,而这个人偏偏是陆玉。
陆玉目光审视看着他,也不知是否信了他这番说辞。
只有一旁的宋书远半掩折扇,风流倜傥的暗叹一声:“可惜了。”
他又从人群中退出去一些,自言自语道:“奇怪。”
他的视线不停在陆怯同陆玉脸上来回打量,如同惊雷一般的生出了一个猜测,他阅男无数,细观江北王的爱宠同太子殿下,若是关看下面那半张脸倒有几分相似!
这个惊天的猜想刚刚浮现没多久,就被他给扼杀了。
敏于事,慎于言。
最后,还是陆玉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已晚,诸位今日便散了吧。”
陆玉同季桥前往季府,傅呈辞作势想要跟上,陆玉拦下他:“夜里霜露重,你先回去明儿再来。”
傅呈辞只能偃旗息鼓,站在原地目送陆玉等人离开。
陆怯见过傅呈辞太多面,无情、冷静、阴鸷,却从未见过他今晚的样子,柔情、温暖、喜悦。
见到四下无人他走上前去同傅呈辞并肩站立,目光深邃眼前空荡的街道上,“人都走远了,别看了,你太子哥哥可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傅呈辞眼底有一瞬间的阴鸷:“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怯见他突如其来的狠戾,内心抽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双手拉扯了一通,眉眼一扬说:“后宫的那片林子又不是只有你们能进去玩,我也可以。”
得知自己的领地被他人侵犯,傅呈辞狭长的双眸微眯,目光充满了恶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他的名字:“陆怯!”
回忆被勾起,脑海中不禁浮现那段过往时光,陆怯深吸一口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是一片清澈明亮,他冷冷道:“你放心好了,我只去过一次。”
他不过是误打误撞闯进林子的,之后这件事被昭仪发现后,先是被斥责一番然后就被她关进紧闭房开始抄书,一天一夜下来,紧闭房始终只有燃着一个蜡烛的光亮,就像是所有人都将他遗忘了一般。
有了那次的惩戒之后他就不敢在后宫随意走动了。
这一夜注定有两人彻夜无眠,傅呈辞内心是得见陆玉的满心欢喜。
而一墙之隔的陆怯却蜷缩在床上,牙关紧闭浑身颤抖,他只要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身处那间狭小阴暗的禁闭室,孤独长夜,漫漫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