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凑近陆怯,压低着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是朝廷里面派来救灾的,这不是城里面都是流民脏乱得很,朝廷来的大官在分米呢!”
救灾?
这条路朝前走便是原先张府的方向,这个节骨眼却有人在这分米?
他草草的把这顿早饭用完,留了钱后起身就走,越是一路向前沿街聚集的人越多,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什么都有,面上笑吟吟的手里都提着一袋子的米。
还真是在赈灾,陆怯眼里带着淡淡的惊讶。
江祝柳也看到了他,把身边的人派下去之后,三步并两,大步流星朝他走来,“见过炩王。”
陆怯止了他要行礼的动作,看了一眼大门口的地方被堵的水泄不通,两人只能朝边上的台阶上去,那里开着一扇侧门,贴着封条的正门紧紧闭着。
不过才过了几日,原先的风光无限,如今就仿佛被野草枯荣的景象覆盖。
他把视线从人群中收了回来,冷静的面容看不出他此刻过多的情绪,边走边问江祝柳,“怎么样了?”
江祝柳先一步替陆怯将侧门推开,摇了摇头,“太子在这里赈灾,人群沸沸。只盼赶紧查完这里,在换一处查。”
他说这话时,带着几分玩笑,毕竟他们没法驱赶百姓,而且这赈灾施粮的人还是太子殿下。
官大一阶压死人,这压在他们身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未来天子,当朝储君。
闻言,陆怯脚步顿了顿,出乎意料的是来这开设施米的居然会是陆玉。
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那道目光实在是如芒在背,陆怯回过头去,恰好就迎面对上了陆玉略带挑衅的笑容。
他眼眸微微弯了弯,淡淡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陆玉这是要和他争个高低了啊,他的手摸向衣袖里面藏着的东西,修长的指节勾了勾那跟被摩擦过无数次的挂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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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怯:一万个嫌弃
傅呈辞:想贴贴
程赏清:丢人现眼的东西
陆玉:……放肆!
第60章 证据
陆玉没能放过他的这个小动作, 拧蹙着眉,无端令人心头感到一丝不安。
短促的交汇,轻轻一撇后就分开了, 陆怯同江祝柳进了张府。
院子的景色显然的呈了败迹,不被修饰的花簇都肉眼可见的蔫了下来,杂草漫野滋生的极快。
江祝柳命人从四个角落开始搜查, 余下的被分派到了各个院子里面去。
他则同江祝柳去了张正清的卧室, 还有书房。
卧室里面的陈设都同原先一样, 一打开门一股带着潮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怯用袖子挡住了口鼻, 伸手拍散开面前的灰尘后这才微眯着眼眸踏进去。
侧边占据了一堵墙面的床, 还围着一层轻飘飘的帘幔,就算时隔这么久, 凑近了闻还是能嗅到隐约的香味。
张正清是个会做事的, 也是个会享受的, 可惜时机不好,上天倒水淹了江南半边天,愣是将他这个底下王国给淹出了面。
李渠之前就有派人搜查过这,自然是无功而返,好在给他手底下的人没把这间屋子给破坏了, 显然封闭了一段时间之后,这里被保管的很好。
除了那入门可见的帘幔,接着就是床上叠放着整齐的被褥。
没有别的大件摆设,几个值钱的装饰也都被收缴去了。
江祝柳点了两个人进来,几乎是沿着墙面把一块块砖面给敲打了过去, 大户人家修建的时候往往会在里面装一些暗格之类的。
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就连松动的地方也没敲到,一个房间修建的固若金汤。
陆怯的视线落在了那个隆起的杯子上,眼神微微深了深,走上前去半蹲下身子用半臂长的小刀给轻轻划开了,毛絮瞬间飞了起来。
江祝柳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爷为什么要和一床被子过不去。
棉絮都抖落出来了,也不见什么异样,陆怯收了刀,朝门外驻守的人道:“明面上都找不到的东西,就把这些能藏东西的都划开,凿不穿墙和地,就凿这些。总之,别放过一个。要是实在没有就一把火烧了也行。”
他们今儿个来就没打算让这张府继续保持原状,非要掀个底朝天才算。
几个士兵看了一眼江祝柳,后者点了点头,他们立刻抽起长剑出去,将那些个垫子褥子衣柜里面的给一一翻凿开。
“噗——”
“撕拉——!”
一瞬间衣袄棉被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飘出来的棉絮洋洋洒洒。
陆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放在江祝柳身上的视线,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他不过才是新官上任,就已经可以将他父亲的兵牢牢握在手中,当年江祝柳弃文从武的时候可还是掀起了一阵不笑的动静。
如今这条路算是走对了,兴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为将吧。
这般想着,脑海中又不禁浮现了某个画面,带着笑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叮嘱了几句后,冷冷的转身就走。
江祝柳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有些摸不着头脑,炩王这一会高兴,一会生气的真是……难伺候啊!
捅被子自然不可能只捅一间的,消息传达下去后,正院中间就用木头架起了一个台子,把搜过房间的被褥衣服全都给抱了出来丢在上面。
等着最后一块给烧了。
陆怯正在书房里面,书桌后面有一面墙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卷。
上到孤本野史,下到民间画本,应有尽有。
陆怯随手抽了一卷出来,放在手心不过就掂量了两下,一个侍卫急匆匆的就走了进来。
他双手捧着一小叠书信一样的东西,步子迈的极快。
“炩王这是在一个房间里面找到的。”
陆怯挑眉,“谁的房间?”
“据一个下人说,那是潇夫人的房间。”
陆怯看着被送到面前的东西,有些诧异,没想到还真有东西,这张正清果真留了一手,把东西拿了过来,问:“这潇夫人又是何人?”
“是东南钱庄东家的妹妹,在出事很久以前就暴毙身亡了,那间屋子也一直没有在打开过。”
有没有打开过下人说的不算,证据说的才算。
陆怯把这一封封信给打开,粗粗的看过一眼后只感觉这顺序有些凌乱,而且有些地方已经被水给润开了痕迹,完全看不出内容。
他半个身子坐在了书桌上,一条触地的长腿微微屈着,整个人微弓着上身,从颈下蔓延到腰腹行成一道柔美的弧度。
身侧的空位上就见他把这些信件给一封封的摊开摆好了。
陆怯见过张正清的字迹,和这上面的显然不是同一个人,这字里含间出现了一个极抓人眼球的身份‘我妹妹’。
得了信息,陆怯就让人去查,看看是谁家把‘妹妹’嫁来张家的。
张府两位夫人上头是有兄长姐姐的,一位是丽夫人她上头的哥哥是在外做生意的,据说已经很久未回过望都了。
还有一位,就是那位已逝的潇夫人了。
东西是在潇夫人房里搜出来的,这‘妹妹’八成也和潇夫人逃不开关系,陆怯微微勾唇,内心已有了眉目。
那人同张正清传了那么多书信,应该是想不到他会留着这么一手。
他把东西给收了,整个人也站直了身子,他嘴角挂着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在这见不透光的屋子里面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灰暗。
“去叫你们家总督来和我去一个地方!”
几人是步行到了东南钱庄,怕打草惊蛇,除了江祝柳还跟着一个下人打扮的士兵,据说这是望都最大的钱庄,一年到头因为还不上钱死在这的比比皆是。
整个钱庄从外面看进去便阴森森的。
他们这才踏上了台阶,一道属于少女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领路的人见状面色微不可查的冷了下去,他招呼来了身边的人,低声冷冷道:“去!把那小娘们的嘴给堵上!”
说完,他面上又带着赔笑的笑容看向陆怯,挂着谄媚十足的笑,“公子来这是有什么需要吗?”
陆怯微微侧头,嘴角微勾笑容诡谲,“来钱庄,自然是借钱。”
那个小管事赔笑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不着痕迹的通体打量了他一下,暗黑色的衣袍能看出做工上等,而且这进门后的谈吐气度一看便能瞧出是个精明的主,管事的不敢怠慢。
连忙点头哈腰的把人领到上房。
这个房间很华丽,矮桌上面还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那扇屏风一看也是价值不菲。
同楼下那幽森森的环境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管事小心翼翼的招待着他们,斟茶的间隙问道:“公子是有多少所需?”
陆怯眉眼狭长,那上扬的弧度更显得整个人锐利无比,“一百万两。”
在管事瞳孔收缩的视线之下,悠悠接过余下两字,“黄金。”
“一……一百万两黄金?”
陆怯指尖摩擦着指腹,神色淡淡,“没错,你们这是没有?”
管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冷静,“有!自然是有,只是数额太大,小的办理不来,小的这就让我们东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