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怯一脚踩在他的心口处,半个身子前倾逼近,眉宇之间明晰锐利,冷淡开口,“你有心思同我磨嘴皮子,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解释你同张正清那些见不得光的龃龉。”
讲到张正清,吴盛的眼帘十分仓促的垂了下来似乎是为了掩盖眼底的情绪,“炩王再说笑吧,吴家同张家不过是姻亲,而且我妹妹现在也死了。这两家的横梁都断了还能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回避和张家的关系,而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都已经被一把火烧为灰烬的东西了,他就不信这炩王还有死灰复燃的本事!
陆怯的鞋底似乎胶着一层千斤顶,堵在心窝口子一阵钝痛袭来。
“不如在好好想想?例如回忆一下你们的计划,还有怎么将那群难民骗到那个活死人的地方,你们这地下城都建了多久,迄今为止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吴盛你要知道,我能得到这些,自然有办法找出更多,你是要让我把东南钱庄翻个底朝天和你陪葬,还是你告诉我一切。”
吴盛冷冷的撇开头道:“我不知道。”
这句话算是彻底将陆怯的耐心消磨殆尽。
陆怯的两根手指几乎是粗暴的掰过了他的下颌,一字一句阴恻恻的威胁道:“张正清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你还活着,在我手底下一天我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说出真相。”
吴盛的确被震住了,他瞳孔猛的一缩,咬着牙道:“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陆怯堵住了余下的话,他的手指点相了一处,“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不如,你先看看那!”
原来漆黑的一片墙被点上了烛火,遮挡的帘子也被掀开了,露出了一片惨白阴森的刀具,上面泛着幽幽冷冽的寒光,刀尖处还有尚未凝固的血痕。
正粘稠的,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嗅觉视觉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吴盛惊惧的看着面前这个容似近妖的男子 ,眼里是再也承载不住的恐惧,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怯的手段可以这么狠。
时间沉默的流逝,吴盛才是率先崩溃的那个。
“我们平常也只有书信来往,我也只是想从中分一杯羹,我就是……出钱得权,别的我也不知道!张……张正清的秘密就在那个被烧毁的地下城里面,这件事……我也是听我妹妹说的,她说……那段时间张正清就经常去那,他在外没有别的房子……唯一能去的就是那个小院子……”
他说话说的断断续续,听的陆怯不耐的拧眉,“那个院子被烧榻了,进去的路口没了。你这不是再说废话吗?”
吴盛激灵的一抖,两眼发亮,“我还知道一个路口!”
这时,江祝柳也走上前了几步,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吴盛咽了一口唾沫,心窝的钝痛加剧,他艰难道:“在、在张府后院的枯井里面……”
江祝柳和陆怯对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
陆怯收回了脚,翻涌的新鲜的空气让吴盛险些溺毙其中。
找到了路口,余下的路就好走了很多。
那是一条漆黑的甬道,空气十分稀薄,当初那场火灭的及时,大火烧毁了进去的路口,熏烟把里面染的够呛,那群人顺着另一个出口四面逃窜,而今整个甬道却保持的完好无损,这就像个蜿蜒扭曲的迷宫。
他们带着一队人进去,四面八方的通道处一个黑影从陆怯身边闪过。
江祝柳只觉得余光一黑,在回头看去后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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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估出错了,明天才能拉垮陆玉
第62章 无辜
几人就在这里缓慢摸索着前行, 灯火时隐时现,沿途漆黑一片幽幽幢幢。
从上面渗下的水,狠狠的吸附在了岩壁之上, 让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潮湿泥泞的味道
这条路据说就是个以备不时之需的小路,发现这里纯属是一次巧合。
依照张正清的性子,这条路他本人估计也没走过两次, 只怕他到死也没想到这条留作逃生的小路, 是将他推进深渊地狱的一条路。
与此同时。
傅呈辞也收到了自江北而来的飞鸽传书, 是傅以堇传来的消息。
眉心微蹙,展开了手中这封从北至南的信。
傅以堇的字十分清秀, 一封信的内容写下来洋洋洒洒, 若不是知道小公子的性子,只怕还以为是姑娘付相思写的情书呢。
看到了快落尾, 才算看出了些什么。
承德帝派去江北驻守的官员终于有了动静。
原因是他们想要进雪山。
但是这驻江北的官员长期生活在京城, 显然对于江北那是一窍不通, 他虽然得了皇令守在那,但是江北始终是傅家的地界。
此番踏足江北王府,原因无他,就是借兵。
这次的行动据说是个秘旨,去到江北府的举动也是分外低调, 只说是要借兵旁的一句也不肯透露。
如果不是那官员言辞恳切说明了是口头传喻,只怕傅以堇真能将人赶出去也不好说,傅以堇是坐在轮椅上的半个残废容貌清秀,比起江北王的威名远扬,这位未出世的二公子显然的要更好拿捏。
然而傅家又有哪些个是当真任人宰割的, 傅以堇斯斯文文的样子叫人以为他人畜无害。
他先是安抚下了这驻北的官员,转身就是洋洋洒洒的一封书信送到了江南来。
借兵, 借多少是个问题。
那官员搬着圣令向江北王借兵,借得多那又是多少算多,边城巡防,驻军守卫都需要人,要是偏偏就是这个档口出了差错,那后果又该谁来承担。
是借兵的官员,还是下令的帝王,或是傅二公子,又或是远在江南的江北王。
如果人借得少了,那完成不了陛下旨意,只怕责罚算小,让帝王生了异心才是大。
无妄之灾的帽子他傅呈辞还不愿意接。
横竖都是个两难的抉择。
傅呈辞垂了眼帘,无人看清他眼底的沉云如同春潮覆生,顷刻就将他的情绪给吞噬了干净。
提笔,蘸墨,落笔。
回应的对策就跃然纸上了。
他把东西交给传信的暗卫,又口头叮嘱了一遍,“让二公子把人带去西北营自行点兵,传令给季舒让他务必跟着。”
季舒是他放在西北营的人,有他跟着,傅呈辞放心。
而且眼下这个时节,入雪山唯一有所价值的只怕就是鹰嘴峰的那簇雪莲了。
帝王要那雪莲大可直接出了圣旨直言了当的来江北要,而不是叫人偷摸的去江北府借兵。
他敛去了眼底的一抹异色,心中开始揣测起帝王的心思。
他们传信并非一人从南到北跑死几匹马,而是到驿站用信鸽进行传讯,每一站都会替换信鸽,以此来确保路程的稳定性。
若是沿途不太放心的,还会从不同小道派暗卫走山路,一路跟着跑。
要是遇上大雨,路上可能会被耽搁,正常来说两日兼程由驿站传送的消息都会送到手中。
他怕时间来不及。
上午的粥施完了,显然挂上了救灾的旗号极大一方面的安抚了民心。
有些难民横竖无地可去,陆玉就命人在边上的空地搭建了用来遮风避雨的休息处,又是获得了连连的感激。
他一回去就撞见了院子里面的傅呈辞,朗眉星目,英俊到极致的面容,硬朗的脸庞如同用刀雕刻出来的一般,总是能一眼就令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们相识于幼年,他依稀记得那个跟着老王爷进京参宴的江北小世子,像只误闯繁林的幼虎,跟在他的身后,天真懵懂的模样叫他太子哥哥。
眼里的复杂聚而复散,一个荒诞的想法涌了起来,如果他不是储君的话……
这个想法一出,他顷刻又冷静了下来,身侧的双拳死死攥着,好似这样就能让他心里那荒谬至极的念头灰飞烟灭一样。
他不能不是储君,他也只能是储君。
陆怯几人穿过了弯弯绕绕的小道,眼前的道路瞬间就开阔了起来。
岩壁之上有点灯的地方,将手中的火折子丢进一个筐烛里面,紧接着奇艺的一幕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排灯火瞬间亮了一路!
几人面面相觑,这才正式打量起了面前这个地方,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还残留着打斗和火烧的痕迹。
陆怯进来过这里,当初所见之景仿佛还历历在目,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也不过转眼的样子就变成了这样的狼藉废墟,比起旁人目光里掩饰不住的好奇,他算是在镇定不过的。
用来照亮的火分外不安的跳跃摆动着,比起走在小路上的压抑,这里显然令人感到舒畅许多,空气充足,这里显然不止三条出路。
陆怯计算了一下他们从下来到进来的时间,不确保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他淡声道:“这里一共有十八个房间,还有不计数的贮藏室,道路复杂都自个当心着一些!”
他话落,所有士兵肃然立正,眼神刚毅且坚定。
“是!”
气势如虹,声响如震天,在这地宫内回荡开来。
陆怯微微挑眉,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