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阮刀应道。
陆怯说:“若是有事了便上王府寻我。”
阮刀肃容,他将身上的小瓷瓶交给陆怯,“这药你带着,若是不舒服了便吃,终归比外头那些庸医来得好。”
他的病看不得太医,更不可能昭告四海的寻求解药,能做的便是与这药熬着,熬过了他便活着,熬不过也终归是这天地不容他,黄泉念他。
不亏。
回到江北府后,已是傍晚,傅呈辞不在家中,钟伯上前解释道:“炩王殿下一走,太子殿下便派人来寻王爷。王爷今儿差人来说不回来用膳了,可要给炩王殿下准备吃的?”
陆怯微笑:“劳烦替我来一份蟹黄面。”
钟伯听到这个面的名字,下意识一愣,熟悉之感涌了上来。
陆怯草草用完饭后,没过多久傅呈辞也回来了。
他面色十分不好,平静的外表难掩周身戾气,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见到陆怯正在正厅,沉声道:“你在这做什么?”
陆怯好似无视了他一身阴鸷,桌案面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烟雾缭绕之下笑道:“我以为王爷允我住了进来,我应当有着自由出入厅堂的资格。这么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张脸的笑意落在傅呈辞眼中十分刺眼,和另一张七分相似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他大步流星上前,将人禁锢在椅子中间,双眸阴鸷深沉,大手缓缓覆上了陆怯白皙易碎的颈侧:“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怯侧身放在两边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神色有一瞬间的闪躲,面前这只雄狮此刻无疑是暴躁的,他要做的是安抚而不是激怒,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几分。
“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动怒的事情不多......莫不是同皇兄发生了争执?”
傅呈辞的眼中的风暴缓缓平息了下来,陆怯太聪明了,几乎一击即中,而这一脚恰好踩到了他的痛楚。
一声冷哼,像是默认了一切。陆怯却没有打算放过他,小心翼翼带着试探道:“你莫不是将我当成皇兄,同我撒气吧。”
傅呈辞没有回答。
陆怯有些烦躁傅呈辞的默认,被当成发泄的替身,换做是谁都不好受。
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涩然,他道:“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压到我了。”
傅呈辞这才注意到陆怯的脖子转的角度有些僵硬,他的头发被自己压在手下,此刻痛的模样有些委屈。
傅呈辞松开手,却依旧是掩不住的烦躁,他说:“今晚是我失礼了,抱歉。”
陆怯想到两人第一次床笫之欢时,傅呈辞只会一味的发泄,那会他也不懂床笫之间何来快感只以为忍忍,忍忍就可以过去了,最后的时候两人齐齐步入云霄之巅,酣畅淋漓,果然忍忍就过去了,就连次日他都是醒在傅呈辞怀中的。
那个时傅呈辞好像也是这样,温柔的吻过他的侧颈,低声说道:“是我弄伤你了,抱歉。”
不知这份异样的温存是在几时破灭的,落到如今相见难堪。
次日需要上朝。
陆怯天不亮就从后院翻墙而出,身手矫健,江北府的影卫回过神来人就没影了,不免心有余悸,还好炩王殿下不是小偷。
二人在朝堂碰面,今儿他特地留心了一番,就见傅呈辞好几次都在避着陆玉。
果真是吵架了。
江南一些地区发水,虽说不是难得一见,却是淹毁了不少庄稼,承德帝询问对策。
陆玉上前一步:“依儿臣认为,应当由朝廷拨款,下发地区,再由官府组织进行慰问调节,安抚灾民,并及时对淹没地区做出补救造成最小的损失。”
承德帝点头,评价道:“好。”
“臣认为,太子所言太过中规中矩,治标却不治本。”一道声音如惊雷一般落在启正殿内。
看着位列出席的陆怯,人群中了有了不小的交谈。
被人议论之人恍若不察,声音清冽却底气十足,说;“江南水患非是朝夕形成,常年淹水的地方为何还会涨水,若是这套法子有用那么也不可能到了今年还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
这是陆怯第一次在朝会上发言,堵的对象还是太子殿下。
众人不免对这个七皇子又多了几分浓厚的好奇,窃窃私语的交谈逐渐放肆。
位居文官之首的陆玉面色更是一黑,他乃大楚储君功绩良多,鲜少有人敢违逆他,如今当众被驳了面子自然不悦。
况且为君着需咨诹善道,察纳雅言。
陆观却是沉不住性子,不管他这些废话,他在武将行列,神色倨傲顶回陆怯的话:“陆怯你要在敢在朝会之上胡言乱语,下了朝后老子要你好看!”
陆怯不退,直视这位印象不深的某位兄长道:“文臣治国,武将守国。若是要说,不如先站过来再辩?”
眼见庄重的朝会变得如小儿拌嘴嬉闹,承德帝额上青经一跳,面色一沉愠道:“放肆!”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齐声道:“陛下息怒。”
承德帝拍案,起身拂袖:“此事便依太子所言,退朝!陆观陆怯随我来。”
众人没起身,便又接着道:“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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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小傅小江开始同居~
同居才有希望
不过渣攻依然是渣攻!
第18章 小惩小戒
待到官员退朝后。傅呈辞特意绕到人群之后,寻到陆怯,在人耳边低语道:“水患之事不归礼部,你僭越了。”
他们帖的极近,乍一看还以为是在耳鬓厮磨,陆怯眉眼一挑,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不过是做了为人臣子的本分,江北王何来僭越一说?”
看着那双极度勾人的眼眸,傅呈辞只觉得胸口无端的涌上了一股燥意:“我不过好心提醒,你与陆观结仇不易善了,别玩火自焚就好。”
陆怯笑道:“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的了,届时还请江北王多多照拂。”
傅呈辞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蔌蔌眼睫下的眸中蕴含着警告。
陆怯只得悻悻作罢,不在出言挑、逗。
等到人遮挡二人身影的人潮散去,傅呈辞也紧随其后出了宫。
陆观脚程落后了几步走来,才发现站在身前的年轻人模样陌生恍然,淡淡的薄光打在他的肩头,肩背消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陆怯对着这位兄长印象不深,方才在殿上也未来得及瞧清对方的模样,就见面前男子目光复杂看着他,映入眼帘的相貌清晰雅致。
不似陆玉的温玉儒雅,也不随了承德帝面部线条的硬朗刚毅,反倒有着别样的阴柔妖冶,十分性感。
感受陆观带着敌意的目光,他微微颔首,嘴角缓缓轻勾露出了一个冷嘲的笑意,“见过五哥。”
陆观没有放过他面上的神情,回想起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就见那阴柔性感的脸上突然渡上了一层冷色,瞳孔深处的深恶痛绝清晰可见。
好似二人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而是有着宿世渊源的仇敌。
“一会在父皇面前你要在敢胡言乱语,小心老子撕了你的嘴!”陆观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后,拂袖而去。
来到长兴宫,碧瓦琉璃,映衬辉煌,承德帝坐在首座上,书案前是尚未批阅的奏折,象征帝王的龙涎香在销金的兽头中蔓延起缭绕烟雾,味道在宫内溢开。
两人齐身见礼,承德帝神色不变,面色泛冷的“嗯”了一声。
高公公在书案前替帝王研磨,他像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二人连忙更加端正的跪直了身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良久,承德帝将手中的奏折递给身边的高全盖印,将视线落在了陆怯跪得笔挺的身子上,嗓音雄浑有力如能破云道:“怯儿这些年在大周过得如何?”
帝王凌厉的视线一寸寸的扫过他的眉眼、鼻子、嘴巴再到下颌的弧度,鹰隼的眸子是森冷凛冽,全无半点舐犊之爱。
陆怯额面点地,姿态谦逊恭顺,“承蒙大楚荫蔽大周待儿臣并无不好,但远离家亲思乡之情尤慎,是以过得不好。”
话音一落,承德帝面色缓和几分,显然是这番话取悦了这位帝王,他的声音柔和几分,说:“我儿受苦了。”
“陆观!”承德帝突然将视线一转叫道。
衣料摩擦地面的声音发出声响,陆观跪行两步上前道:“儿臣在。”
“啪——”一声重响手掌敲击案板的声音,如醍醐灌顶,十分醒耳,承德帝声色俱厉道:“你贵为兄长却在朝会之上当众威胁自己的弟弟,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岂是你们胡闹嬉戏的地方!你可知错?”
陆观沉吟,不符合性格的秀眉拧了起来,在急剧压迫的威慑下,他似妥协的说道:“儿臣之错。”
虽是道歉的话,言辞之间却无半点歉意。
“若是在有下次,朕绝不轻饶。”威慑的声音沉重的落了下来,同时砸在案台下起身跪着的人心上。
陆怯低着头,无人瞧见的地方下,他的嘴角绽放了一个极冷的笑意。
朝会之上,他与陆观二人不合乃是有目共睹的事,如今承德帝却不惜动用了帝王的威慑迫使陆观同自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