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之术,术法皆因未成大乘而不被南疆人信服,内里又争权夺利,不得安生。
本就不宽厚的底子被愈发掏空。
而就在这时,明澜在中原成亲的消息传回了南疆。
明澜作为原圣女的女儿,竟在外头同人成了亲。这件事令老教主震怒,派人前往中原,务必将明澜带回。
在那时候的中原,“黄泉”的名声已经打了出来,作为一横空出世的杀手组织,它出名的速度太快太狠,惹得许多人不解,却又不敢琢磨。
明澜的成亲对象,正是“黄泉”的主人——虽说名声大,可奇就奇在这人的名字成了迷,竟在圣教的竹册中也未记录到。
圣教的几位长老到中原后,进入“黄泉”倒是十分轻松。
坐在大堂,几位长老面对多年未见的明澜,虽恼恨,到底是留了情面,斥道:“明澜,你可知错?”
明澜那时还是少女,杏眼微瞪:“不知。”
“快回去——中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其中一位长老急道。
“你们不要再想命令我!”被长老们气的火起,明澜竟拔出了剑。
几位长老一看,也沉了脸:“你身为圣教中人,逃了这么久便罢了,竟还用中原的武功来与我们作对吗?!”
明澜不耐烦道:“中原武功,可比你们那不知何时才能练就的术法好多了。”
众人不欢而散,长老们竟连那所谓“黄泉”主人的人影都没见到。
之后明澜杀人如麻,成了“黄泉”的一把刀,这样的混账事传入南疆,引来不少争论纷扰。
圣教也在这时候彻底将明澜逐出了门,不过是走个形式,人早已不在此地。
两人是一同消失的,明澜还有些消息,明宣却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再寻不到踪迹。
等明澜再次回到南疆已经是数年后,她不知经历了何事,一人前来,身着白衣素衫想重新归入圣教。
那时的教主已经是阿仰沙了,不过她最听泠风的话,泠风拒绝的干脆,而明澜也不是个死缠烂打之人,就这般离去。
文书也只记到此处。
江眠紧紧皱起眉头,若明宣真是他母亲……
几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宛如流沙,从二人眼中荒唐又迅速地流过。
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了往事尘封的一角。
赫连墨对着竹简算了算时间,想起母亲临终时对自己的嘱托,再联想起阿仰沙所说的明宣是江眠之母——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逐渐浮现出来。
他忽的想起那日母亲穿着浸透血液的夜行衣回来,身上带着勾心斗角的血腥气,和自己的父亲大声吵嚷。
那晚赫连墨偷偷站在一个角落,隐隐听见,似乎就是因为母亲心软,放过了几个人的事。
某些真相穿过时光,浮动在赫连墨的眼前。
那个将一切都天翻地覆之人,那位在江湖中倍受赞誉的女子,那从小严厉又护着自己的母亲,居然是——杀了江眠母亲之人!
“明澜明宣皆是叛教逃离之人,既然生前都不在教中,何苦死了来这呢?”阿仰沙拍拍手,从藤蔓上下来,“总不能她想做什么都得依着吧,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之人。”
“既然选择了离开,就走的远远儿的,别再想着回来的事。这里是圣教,不是什么随意进出的地方!”
“当年,长老们都劝不回头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什么特殊。”阿仰沙冷冷说道。
赫连墨已说不出话来,他不敢抬头看江眠,生怕露出些许异样。
明澜就是那日灭了江家满门的领头人——
“黄泉”只对外宣称派了人,却未曾说是谁,他身处其中,也不曾猜到。
在明澜由内里灭了“黄泉”后,她的种种事迹皆成了美谈,反而没人再去计较江家的事儿了。
赫连墨本不觉有愧,母亲为杀人的挣扎他看在眼中,这一切皆因父亲而起,他与母亲只不过是其中的工具。
可如今,母亲杀的人是江家的人,她所嘱托的一切——不过是弥补一二……
何况他自己也利用了江眠。
赫连墨心口钝钝地痛,他这种反常的模样落在江眠眼中,宛若是在往江眠的眼睛里洒上粗砺的盐碎。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江眠问道:“是你母亲吗?”
“那晚杀了江家的人,杀了我母亲的人,是她吗?”
江眠的声音低低的,像是露水滴在池塘中,散开一个又一个圈儿。
这样的圈儿也一下一下锤在赫连墨的心头,赫连墨一直垂着头不愿回答。
如果江眠笨一点,没有猜出来就好了。
无尽的沉默背后,猛地一下,赫连墨抬起头来,看着江眠,牵动着嘴角,笑了笑坦然道:“是的,是她。”
第61章
书阁的后方渐渐淡进来金红色的光线,低低地垂落在藤蔓之上,翠绿的藤蔓被映照地有些红了。
江眠眼中酸涩,在听见赫连墨认命般的承认后,他眼眸深处有着骇人的红,犹如残阳夕照。
任由自己被利用这么久,江眠从未动过什么仇怨的心思。哪怕是后来对赫连墨所做的种种,也并非是为了报自己的仇。江眠只不过是用着那样拙劣的借口,来维系起自己与赫连墨的关系——实则并未伤害到赫连墨分毫。
然而这件事的真相被揭露开后,江家那么多人的性命皆是眼前人的母亲做的,事后又把自己当做玩物一般肆意妄为。
江眠眸中寒光闪烁,他眼神可怕,褪去了些仁慈,冷冷地盯着赫连墨。
书阁里渐渐涌起大风,阿仰沙诧异地看着江眠——
江眠手中凝练出阵法,一直撑着阿仰沙的藤蔓在风中凌乱,最终被割裂成屑在半空中飘荡。
他一言不发地朝赫连墨走近,口中呢喃着术法的诀,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赫连墨的面前。
这是赫连墨第二次感受到江眠的杀意,甚至比上一次更为剧烈坚定。
赫连墨看着从江眠眼中流露出来的刻骨寒意与敌意,那浑身上下携带着的凌冽气息,令他十分不适。
黑雾缭绕中,依然是裹着一丛红色。
巨大的威压倾泻而下,赫连墨不由得喘息起来,他试图召唤清绝,伸手之中,却感觉到自己的筋脉突突跳着,宛若要断裂一般。
他握不住清绝。
赫连墨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清绝摔落在地上,剑身还在微微颤动。
橘红色的光映照在赫连墨的脸上,他的手逐渐脱力,如同从内里往外破一样,他的指尖处已然有了裂口,滴滴答答的血滴落在书阁的地上,顺着蜿蜒的轨迹流淌着。
先前的赫连墨已用了不少内力去催动使出月倚七式,罔提如今心中本就有愧,且一晃神便再也无法提起剑了。
黑雾笼罩在血红光芒上,从赫连墨的肩膀处游荡到心口。
下一步,就是侵略!是一口一口的咬噬与吞并。
赫连墨的力量渐渐失去,他对于自身遭受的痛感也不再敏感,有些迟钝又有些解脱。
至少他知道了真相。
可就在这时——!
那些一直黏在赫连墨身边的层层薄雾忽然像是有了方向一般,倏地转至阿仰沙面上!
这样的转变猝不及防,乃至阿仰沙本人都无法应对。那术法厚重,扑过来宛若有千斤。阿仰沙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术法像是个深深的漩涡,锋利而又迅疾。
阿仰沙仰面下去,堪堪错过了那一击。她这才注意到,赫连墨身上那些本是伤害他的层层叠叠雾气此刻已形成了一幕并不浓重的结界。
她后牙几乎要咬碎,双目怒睁盯着江眠道:“你是不是忘了双生蛊!”
江眠神色疯狂,也不答话,他微微颔首,伸手用力稍稍一握——那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清绝轻松跃入他手中。
这柄剑是明澜的,江眠眸色黯淡,忽的发力,将那似乎颇有灵气的剑身前端截断,取了其剑尖。
赫连墨反应过来,砰砰拍打着由薄雾凝结而成的结界边缘,满手鲜血淋漓,怔怔出神地盯着江眠。
生在“黄泉”,长大后在明月楼中的赫连墨未曾想过: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事态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他隐隐猜测到江眠要做什么,却又刻意回避着那样的可能性。
——只见江眠用那清绝剑体上截下来的尖端放置在自己的后脖颈处。
阿仰沙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江眠疯了。
江眠道:“这虫子呆在我体内,烦人的很!今日我便剖它出来还予你!”
“你当这是什么?是你想还便能还的?”阿仰沙冷冷道,“这是双生蛊!你的小命是它救的,莫非你不想活了?”
江眠却笑了,道:“巧了,我正是不想活了!早在那日我便不想活了,泠风偏偏让你救活了我,还是用这样的法子。”
“这蛊,既然名为双生,想必我真不得善终,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江眠痴痴笑起来,眼中失去理智,“纵然我母亲是明澜杀了的,她走到那一步难道与你们圣教没有干系吗?”
“什么圣女!不过是你们替你们担了圣教的腌臜传教之事的物件!你们又何曾把她当做人看?”江眠吐出一口气来,从刚刚开始他已感受到了脖颈处双生蛊的躁动,想必是阿仰沙催动了母蛊——这样看来,他反而更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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