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心坐起来,双手扶着额头,如果他真的把高涎带回去,高涎一定不会开心的,他会选择死在里面来解脱自己。
再一次他压下了要把高涎带回京城的冲动,等等,就等半月,如果等不来小二,他就亲自回去找。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呢?
皇上说温慕会饿死,会渴死。
温慕能坚持自己回去救他吗?
杨剑心不敢想,如果信里写的都是真的,当自己回去温慕因为自己饿死渴死了,他要怎么办?
会疯掉,他会去陪着他,不让他自己在下面害怕。
第69章
未等杨剑心想完,忽然战鼓敲响。
战鼓只有发生紧急战况时才会被敲响,这预示着大敌临前,随时有发起攻城的情况。
杨剑心瞬间没有心思想别的了,匆匆忙忙只穿了鞋子就跑了出去。
天黑漆漆的,外面的战鼓响的激烈。
程立桥听到战鼓也出来了,他与杨剑心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去了城楼。
士兵们已经做好了防御,高涎瞧见杨剑心和程立桥来了道,“将军,阿多善带军攻城。”
程立桥向城外看去,人头攒攒,竟是苍彝大军压境。
毫无征兆的。
所幸他前些日子优化了陷阱与布防,才幸免于一举被攻破,程立桥的脸色有些不好。
在黑漆漆的夜里,阿多善鹰眼般的眼眸,不善的盯着程立桥。仿佛要将他五马分尸,恨不得剥皮饮血。
阿多棋也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他上来时,便看到苍彝大军压境,燃着的火把在深夜里恍若星星一般闪烁着。
苍彝大军不敢冒然前进,驻守在城外二里,只有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军在城外叫阵。
骑军领头人阿多棋认识,是苍彝的大将军耶律卓。
耶律卓在城下大喊:“魏贼!快些还我苍彝小王子,否则今日便踏破你剑门关!”
阿多棋脸色一白,真怕这急性子的耶律卓开战,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和程立桥的婚事不就黄了么!
他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急忙解释道:“耶律将军,你误会了,他没有抓我,我是我自己来找他的。你快先让我王兄撤兵!”
耶律卓看到阿多棋完好无损,放下心来:“小王子不必害怕,我们这就救你出来!若是这魏贼不放你,我们便踏破他这剑门关!”
杨剑心微微拧着眉,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苍彝好似对攻破剑门关抱得很大的自信。
按理说去年被打败之后他们应该对大魏有些顾忌才对,不应该是这幅自信满满的样子。
阿多棋这一次是真的急了,圆溜溜的两只眼睛带着泪水,眼角泛着红。急的恨不得从城墙上跳下去,告诉耶律卓程立桥没有强迫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愿的。
先前他就给王兄写了一封信,将前因后果交代了清楚。显然他王兄没有相信,不然也不会再次出兵。
现在这种局面,只能阿多棋回去了。
阿多棋与程立桥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明白对方要说什么。
程立桥只重重的抱了一下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道:“回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就会接你回来。”
“嗯。”阿多棋点头,鼻音很重,应该是哭了,但他撇过头没让程立桥看。
他低着头,几滴泪水落在了地上,展开几朵小花。
他快步下了城楼忍住没有回头去看,他怕自己看一眼,就不舍得离开。
而程立桥却目送阿多棋下城楼,骑了马头也不回的和耶律卓走了。
仿佛在这一瞬间,他体会到了杨剑心送别温慕的心情。
不舍与隐忍。
隐忍着不去追,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抹离去的身影。
他知道阿多棋不敢回头看他,知道他与自己一样万分不舍,只要再看对方一眼,便没有勇气走了。
分别永远都是在折磨人。
苍彝退兵了,程立桥连夜议事,再一次加强布防。边关告急,他写了一封加急文书,递交京城。
翌日,天未亮苍彝又来叫阵。
程立桥才猛然回过神,阿多棋不过是个幌子,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打仗。
之前阿多棋还在他手里时,苍彝或许还有些顾虑。现在阿多棋回去了,苍彝没了顾虑,自然不会像先前那样只是单纯的骚扰。
程立桥关紧城门,坚决不开战。苍彝不敢冒然前进,只能等对方应战。
一连几天苍彝都锲而不舍的来叫阵,终于在半月后,京城回信了,来的还有一个名义上的监军,太子李涵身边的一个太监叫苏派。
杨剑心看着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驶进城里,停在议事厅前,从上面儿下来个太监。
这太监描眉画眼,一说话就翘起了兰花指,身上的脂粉味儿大老远就闻见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太监。
这一点与温慕相差十万八千里。
杨剑心进去,苏派坐在正堂上,慵懒的倚着椅子。
见他进去,翘起的兰花指道:“这议事厅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啊,瞧不见咱家来了么。”
他指着杨剑心道,“你去将程立桥给咱家叫来。”
杨剑心微微皱眉,对苏派这番作为有些反感,心想,同是阉人,为何两人便这般大相庭径呢。
杨剑心考虑到他是从京城来的不好得罪,别转身去找程立桥去了。
程立桥正在巡视,杨剑心将京城来人的事说与程立桥。
程立桥听后微微蹙眉道:“此人不好招惹,你吩咐下去,好生招待,非必要之下不要与之发生冲突。”
“好……”杨剑心犹豫些许,程立桥看出他想什么了,拍拍肩膀道,“我会帮你问一下京城的,小二去了还没回来吗?”
杨剑心失落的摇头:“还未,京城很可能出事了,将军,我想回去。”
“现在你还不能回去。”程立桥道,“苏派是太子的人,难道你要擅自离职落太子把柄么?你是温慕的人,最好不要给他惹事。”
“再者,温慕在朝廷根枝粗大,不是太子能动摇的了的,你但凡动动脑子也该想到了,皇上若是能动得了温慕,早些年早就除之而后快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杨剑心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想不到那么多,因为在他的心里全都是温慕被抓,会有危险。
剑门关现在乱糟糟的,有些百姓一到打仗的时候,就会害怕城破,殃及到自己,便会先举家搬迁,外出避避风头。
因此此刻的剑门关有些荒凉。
高涎每日都守在城楼上和苍彝对骂,谁骂输了谁受气。
高涎嘴巴一刻也不停歇,能一人敌两人,气得耶律卓只能用弹弓弹高涎,可惜距离有些远,弹弓弹不过去。
第70章
程立桥踏进议事厅,苏派睁眼瞧了一眼,阴阳怪气道:“程大将军可让咱家好等。”
“让公公久等了。”转头对杨剑心道,“还不快给公公上茶。”
杨剑心领命下去了,苏派嘴角带着不明深意的笑容目送杨剑心背影离开。
“杨将军在这里过得好不痛快。”苏派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程立桥立马警觉起来。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浅笑着:“在边陲之地能痛快到哪儿去?整日与这黄沙为伍的,也没什么可痛快的。”
苏派敛了笑意:“今夜让杨将军来咱家营帐,咱家有些事情交代他。”
“公公若是有事不妨现在交代与他,近日不太平,夜里杨将军去值夜,怕是应不了公公的吩咐。”程立桥委婉的替杨剑心拒绝了苏派的邀请。
这公公他以前入朝时见过几面,不是太了解,单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便觉得像个佞臣。
他不愿与这种人多有纠缠,也不愿杨剑心与这种人多有纠缠,反正被这种人叫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不如帮杨剑心拒绝掉。
苏派顿时瞪向他,拍案而起:“大胆!这是你该和咱家说话的语气!咱家可是太子亲封的监军,咱家说什么你只有应的份儿,否则咱家治你个不服从军令的罪!”
程立桥嗤笑了一声:“现在这真是山中无老虎了。”
下一句程立桥没有明说,只是不屑的瞧了苏派一眼道,“本将军公务缠身,便不陪公公了,公公请便。”
说罢,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只留下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苏派。
出了议事厅碰上了回来的杨剑心,杨剑心手中什么也没拿,见他出来了,急忙问道:“将军,那个阉人没为难你吧。”
程立桥哼笑一声:“不过是条狗罢了,也敢来与我吠,给他脸了。今夜若是那阉人招你,莫要去,便用值夜的借口搪塞过他,知否?”
杨剑心应下,同程立桥去了城楼。
高涎还在和苍彝对骂,不过苍彝现在已经换了一批人,但依旧是骂不过高涎的。
高涎一个人能抵苍彝一个队,在吵架方面高涎拍没有输过。杨剑心都骂不过高涎,通常被高涎怕的只有闭嘴的份儿。
高涎瞧见程立桥和杨剑心上来了,嘴角立马露出一抹笑来:“将军,这耶律卓比去年可差多了,骂了两句便不骂了,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