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哦,底下那些小人噗通一声,全跪了!”挥动着手给阿骨比划着当时发生的事情,朕很想将当时有趣的场景描绘给阿骨,“像是切草一样,横着那么一挥,全断啦!”
难得应景,阿骨跟着朕一起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好看,嘴角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凹陷。大大的眼睛完成了小月牙,里面流淌着黑色的光芒。阿骨有着朕没有的模样,朕虽然也有酒窝,却没有阿骨的这般明显。
“如同切草一般,”阿骨轻笑着抬手去摸朕的脸,“你还真是找了一个很让人心生愉悦的绝妙比喻啊。”他的手滑落到了朕的脖子上,来回摩挲着。
脖子上的柔软被人按下去的感觉并不好:“很疼啊,”即便是这样,也不想打断阿骨表示亲呢的动作,“不过后来公公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和朕说他们都是想要干涉朕的决断,质疑朕上位的身份。”
说完这话,朕瞧见了阿骨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说不上是气的还是另有所感。只是他按在朕脖子上的手更用力了,用力到没站稳而跌坐在地。
身后的宫女太监哗啦啦跪了一大批,阿骨却骑在朕的身上,像是所有过去在小院子里的打闹一般,逆着阳光俯视着朕,恍若无闻:“有时候,还真是羡慕你。”他神情复杂,“什么都不知道挺好的。”
“好?”看着这样的阿骨,朕有些茫然,“不是一直都很好么?”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然后又被他压制:“那些逆许你的大臣,”他垂眸用眼睑挡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你打算怎么处置。”
“逆许朕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不开心的人,”阿骨起身,然后对着朕伸手,“让你不顺心的人。”
所以说嘛,没事儿拽什么文,直接自白的说出来不就好了:“公公说,拉出去就好。”
阿骨看着朕,表情忽然变得很恐怖:“对,拉出去就好。那些逆许的,不平的,忤逆的,不服的,统统都要拉出去。”他攥紧了拳头,像是花费了巨大的力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他通红的眼睛却彰显了一切。
阿骨好像对这个棋……朝堂的感觉很复杂,每次同他说起公公又把谁拉出去之后,他总是会盯着天空,随即失声大笑,然后转身去宫中陈列先皇牌位的宫殿呆上很久。回来的时候,又是那个沉稳冷静的阿骨了。
很喜欢阿骨,因为他知道太多朕不知道的事情,了解别人不懂得道理,更重要的是阿骨会替朕做决定:“那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作为回答,阿骨上前抱住了朕:“你喜欢这个地方么?”阿骨的身子很冷,像是十二月的湖水一般从骨子里都是阴冷的。当他抱着朕的时候,总会忍不住从脚底开始打颤,可是还是很喜欢阿骨的怀抱。
因为他的怀抱,比任何人来的都要更加真实可靠。
“不喜欢。”比起那只有一百多块砖瓦的小院子,如今这个大院子太大了,大到空空荡荡,大到有时候阿骨不翼而飞也找不到,大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行色匆匆,大到那些人甚至都没有自己的面孔。
“我也不喜欢。”阿骨如此说道,“想要离开么?回到小院子里么?”三年以来,阿骨第一次提到了小院子。朕知道他这些年一直住在小院子里,只是不知为何他不希望朕回去于他同住,公公也不愿意。
说那里有不干净,不吉利的东西。
“想要回去的话,”阿骨轻轻笑了起来,“你只需要听公公的话就好了。”
“只要你听公公的话,”阿骨的声音如同从天外传来,“我们就能回去了。”
——————————————这是注释————————————————
*所谓左半边儿,右半边儿,是左文右武的意思。这里指有兵权的武将不再说话,而只会夸夸其谈的文官唧唧歪歪对国事评头论足。
*公公变得更贴合皇帝的心仪,换言之就是他了解了小皇帝是什么样的人。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他摸透了小皇帝,并且靠着他的了解在逐步掌控权利,才会有大臣听他说话而不是叫他小人,向圣上谏言。
*‘景祖一统九国又传至高祖,高祖兴景国而传后代’
*切草的比喻,那些被切割的草,早也没能长回来,取代他们的只能是新芽。就像是那朝堂,跪下的那些臣子们也没能再活下去,也会被人取代。
*阿骨摸小皇帝的脖子,实际上是想要掐死他。
*阿骨说让小皇帝听公公的话,是因为他想要这个王朝完蛋。将朝局交给一个太监,皇帝变成了傀儡。他看出公公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才会有此决定。
第5章 不义 ...
小小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小小的树上趴着一人,小小的孩子低头去看,万劫不复:“你是谁?”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孩趴在墙头,瞪着眼睛,“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视线中的小男孩有着一双丹凤眼,乌黑的眸子清澈无比:“一个人住么?好可怜啊。一个陪你的人都没有么?话说皇宫里竟然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以后,我来陪你玩吧。等着我入学了,让你当我的陪读,你就能从这个小院子里出来了。”他如此说着,从树上小心爬下来,“不过今天不行了,母妃他们都在忙,每天都在见各种的人,太后也很忙啊。”
“哎?你要我和你一起玩?”他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你都不怕我哦,我母妃可是皇贵妃,祖父是丞相哎,你都不知道的么?”
“既然这样,我们一起玩吧!”他笑着,仰头去看,“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么?”
“屋子?屋子里有什么好看的,算啦,一起进去吧。”
“说起来,你该不会就是我的七皇兄吧?”小小的孩童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应该不是吧,母妃说那个杂种早就死了?”他晃着脑袋洋洋得意,“母妃说,他和他那个贱人娘亲,都死了。”
死了啊……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他的确……
早就死了啊……
“啪!”脸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等下,那不是像是,而是就是。
敢这么动手的,也就只有阿骨一个人。睁眼去看他,他正坐在不远处的小茶几上:“看你魔怔了,就把你打醒了。”他冷艳斜视着朕,“你如果还有心理负担,可别忘记了你那些好皇兄是怎么对你的。”
“皇兄们啊,早就忘记了。”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那些兄长们了,有记忆的时候也不过是他们低垂的脑袋和虚假的笑容。在情绪感知上,朕一向是灵敏的很,他们有什么敌意不喜的情绪,再明显不过了。
不像是阿骨,全心全意的爱着朕。
也不像是公公,对朕满心满眼的在乎。
那些虚假的嫉妒,仇恨,不满,厌恶还有杀意,在他们伪装的笑脸之下再明显不过。或许只是当着朕比较小,只是以为朕不懂,那些叫朕‘太子殿下’的兄长,想要做的,是后来那些他们对彼此做的事情。
他们能够怎么对朕,朕出生的时候正值北军大平匈奴,国域拓到了一个极远的地方。时年父皇又登基二十年,天下太平海清河晏,母后又正是娇宠时,朕的出生不过是水流上的一叶小舟,顺水而行。
生来便为太子,朕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而后母后告诉朕,朕其实是个狸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好像除了朕,所有人都不这么觉得。
父皇大怒,赐死了母后宫里所有的小姐姐,摔了他赏给母后的所有物件。母后与父皇大吵一架,转头抱着朕哭,从白天哭到了黑夜,然后告诉朕活下去。即便院落之外所有人都想要朕的命,也要活下去,活到最后。
父皇再来的时候,眼底乌青,他抓着朕的手在上面拉上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又去拉他自己的。不知道他在那瓷碗中看到了什么,他蹲下身去问狼狈的母后,问她到底有没有骗她,问她朕到底是和谁的孩子。
母后又哭了,她挣脱了父皇的手,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然后她说:“对不起。”
她在对不起什么呢?是她欺骗了父皇,是她抛弃了朕,是她选择了死亡,又或者是那个其他什么的,朕都已经不想知道了。那都是不再重要的东西了,重要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只剩下了一座小小的院落,和阿骨。
还有母后那句,活下去。
然后朕成功了,仅此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朕不喜欢大院子,”将头埋在阿骨的怀里,“他们都太可怕了,母后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们都太可怕了,都想要朕的命。”
离开小院子后,朕同公公说起过要给阿骨找一个玩伴,可是公公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像是惧怕又好像是怜悯:“陛下,”到了最后,他只是跪下磕头,“奴才,担心您。”
他告诉朕不是他不想给朕的阿骨找个朋友,而是因为他担心阿骨被那些所谓的朋友利用,像是朕的三皇兄一般,买通了六皇兄的侍郎,让六皇兄死在了所谓好友的刀子之下。
被赐死的大皇兄和三皇兄且不提,还有死在流民手里的二皇兄,在大皇兄兵变时为父皇挡箭身亡的五皇兄。还有四皇兄,被陪读带的沉迷风花雪月,最后死在了风流榻上。还有没长大的八皇帝,以及猝死的九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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