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江和旬二的脸上都露出些喜色,绿江急着开口:“那不就是送少爷出来的官船?可有说是金盏阁的吗?”
关澜摇摇头。
绿江脸上的喜色下去些,又说:“可,也说不准。你去吗?”
她这话说出来,一屋子三个女人都看向关澜。
关澜想了想,开口:“先去看看吧。”
—
另一边,余沙还在牢里锁着。
他这些天试图和人搭话都什么效果,怎么样打探不出来到底为什么推迟了送他北上的时间。
而这一天,他依旧没等来问题的答案,却等来了两瓶药。
“这是什么?”
余沙挑了一瓶出来看,闻着味应该是软筋散,另一瓶则看不出什么东西。
送药过来的弟子不管多话,只是一字字把余望陵的话复述了。
大体意思就是为了防止路上生事,要他把两瓶药都喝了再走。
这是终于准备出发去定州了?
余沙把玩了一阵那瓶软筋散,开口问:“这瓶是软筋散,那另一瓶是什么?”
弟子似乎也不知道,只是又再说了一遍要求。
余沙心中越发觉得不妙,不明白余望陵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多出这个举动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热火朝天的码头,还是和往日一般,烈日当头,脚夫们毫不停歇地忙着装货卸货。
漓江的官船开出来两三日了,再有一些时候就要停靠。码头旁边的酒家里,司恩坐在二楼,远远看着漓江那边驶过来的船只。
差不多就是那一艘船了,司恩看好目标,就给坐在她对面的绿江略微使了个眼色。绿江会意,起身下楼去了码头。
码头上,关澜还没有看到远处的船只,他还在搬货。王力早先已经同他约好了,那单大活应该今日就来,等来了他就会来找自己一道去。至于名字什么的也早早在工头那边登记好了。
他又搬了一次货,回码头的时候就看见绿江出现在了码头他们约好的地方。
关澜心下了然,没过去,径直去搬了他下一轮的货。
这也是事先和司恩他们说好的。若是司恩和绿江能判断那船只的来历,如果是金盏阁相关的就绿江来。如果是其他的官船就是司恩来。
看来今天这单大活,确实是金盏阁的船。
关澜安心了几分,只等着王力来叫他。
那确实是艘大船,吃水深,走的也慢。司恩他们遥遥地都看到了好一会儿,那船才慢悠悠地靠了岸。
这船靠岸的时候关澜也仔细看了,那船虽然大,周身却没什么标志,连旗也没挂出来,也不知道司恩她们是靠什么认出来的。
他没去领新的活,就等着王力来找人。王力也没辜负期望,果然找来了。等到二人一起去到地方登记,就确认了,的确就是这艘船的活。要搬一些垃圾,还要把新鲜的蔬果运上船。
因为量大,大概船只会停靠半日。
等关澜随着人群等着和往常一样派活然后搬东西上船。就见着忽然派活的这边又来了一波人。
这些人都是寻常的便宜打扮,但是关澜瞅了眼他们的体态做派和身上的佩剑,更加确信了这的确是金盏阁的人。
他们准备做什么?
关澜把自己隐在人群里,沉默地关注着工头那边的情况。
那边的金盏阁弟子很快就跟人交涉好了。里头一个领头打扮的人上前走了一步,扬声道。
“各位,因为这是官船,也体谅各位在码头的工作辛苦。故而运输只用放在船临着的码头地上即可,我们会有人自己搬运。不劳各位搬运上船了。”
此话一出,码头这些人都高兴了几分。毕竟运东西就是从船上搬上搬下最费功夫。如今只用搬在平地上等他们自己拿,却还能多得三倍的银钱,当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王力听了也很高兴,拍了拍他旁边站着的关澜,欣喜道:“兄弟,你运气真不错。这种活可不好遇见。”
许是关澜用来抹脸的黑灰实在是伪装的太到位了,王力愣是没看出来关澜现在几乎完全黑下来的脸色。
不能上船,那他还搬个屁的货。
码头这里的情况,远处的司恩和绿江是看不出来的。直等到这些人陆陆续续开始干活了,司恩才看出来一些端倪。
“……他们,好像不能上船?”
绿江正在一边闭着眼睛拜佛。一听这话立刻抛弃了佛祖,顺着司恩的眼神往码头那边看去,瞬间麻了,着急道:“那怎么办?!”
司恩也有些头疼,好消息是能知道这艘船确实要紧,坏消息是这个情况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上船。
本来也是,金盏阁这么大阵仗,做点船只上的伪装只算是小打小闹,他们要还是真的漏的跟个筛子一样,怕早就给人弄死了。
司恩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总算想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快速吩咐:“我们先去周边走走看看有没有从船上下来歇脚的人,打听下消息。他们这么大的船,大概还要停半天的。总不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
她拿了主意绿江就有了主心骨,当下一点头就和司恩各自散开去打听消息了。
她们这里的情况不提,码头那边关澜也在关注着船上的情况。
这是艘大船,甲板往上有两层。船身大概也还有一层。从他们丢下来的东西看。大多果蔬一类的残渣都应该直接扔江里了。只有些酒罐破碗之类的,还有些被扯坏的衣服肚兜。都用着几个大竹筐装着,一筐筐运下船。
别的东西倒不打紧,主要是那破衣服布料。几个人去搬的时候都彼此交换了些心照不宣的笑。
关澜没什么心思管这船上的人到底过得多糜烂,刚出漓江没几天还是要回定州述职的就这么敢玩乐也无所谓。
他就想到底怎么样才能上船。
实在不行。
关澜侧眼扫了一眼带着他过来的王力。
这船体积这么大,如果硬闹起来和他们打,确实也是条路。但是他毕竟是要带着余沙逃的,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走了之。秋后算账的时候就不知道会不会连累王力了。
关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放弃了即刻就动手这个打算。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刚想定了主意,就继续埋首于眼前的工作。怎料他还在干活。他身边的工友们却又都对着船上发出了奇怪的感叹。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关澜被这帮人的表现整的莫名其妙,抬头去看,就看到船上走下来一波娉娉婷婷的女子。
……可能还有男子。
这一下下来六七个人,都穿着轻薄的衣服,无论男女脸上都施着脂粉,一看就知道施做什么营生的。怪不得引来了这些脚夫的注意。
而关澜看着这些人,也微微蹙眉。
这里面有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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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翡先前在船上闹了一夜,此时虚得很。她不知怎的,一坐船就晕得很。于是靠了岸就赶紧和另几个也想下船的人一起出来透透气。
这一路上去定州还好几天呢,不透气怎么行。
她和一同的几个人下了船,找了个离码头近的酒家坐着。有几个闲不住的,就商量着要去码头的摊贩看看,找找是不是有什么胭脂水粉的。
红翡没什么兴趣,她此刻还难受着,又加上昨日喝多了酒。胃肠十分不适,她趴着歇息了一会儿,就感觉又是一阵翻涌上来的恶心。随即招呼都没打,径直跑了出去,在酒馆的后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吐了个爽快。
等她总算是把胃内的东西吐干净了,这才想着再回酒馆,一回头,却看到几个人围着她。群洱彡〇流久洱彡久流
红翡惊了一大跳,定睛看时,却又发现其中一个人说不出的眼熟,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叫出声来。
司恩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问:“你怎么在这里,棋院的其他人呢?”
司恩脸上有伪装,看不出自然是正常的。但声音没变,红翡听她开了口,眼泪都下来了,开口说了话,还记着得压着声音别被人听见:“姑娘!你怎么在这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红翡不能算是牡丹书院的人。她是牡丹书院覆灭后,被清歌新招进来,安置在棋院的人。
她家里本来就穷,也没见识。不知道牡丹书院以前是什么样的。只是被普通的发卖了。就算在司恩旁边呆了那么些年,也没觉得和别处到底有什么不同。
直到司恩也不见了。
司恩和绿江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红翡一见司恩就哭了。抽抽搭搭地把牡丹书院后面的事说了。
陆画没了,司恩也不在。清歌守着个空窑,实在是不能再要脸了,就把她们一个个都卖了出去。幸好凭春坊最不缺的就是要年轻姑娘的地方,红翡就是被其中一家买了去。
后来又是金盏阁要采买歌女舞女,供长老院的几位大人回定州的路上取乐。她又被阴差阳错地再被卖了一道。
毕竟这是一去不回头的买卖,各家都舍不得自己养熟了的姑娘。像她这种刚买回来,正好来填这个窟窿。
司恩听她抽抽噎噎地把话说了,心中没什么温情。清歌和菱云手下的牡丹书院,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蒙了层皮的窑子。她从来也没把她们当过自己人。
而眼前的红翡,似乎虽无旧情可叙,却能正好解决一个麻烦。
“你说……”司恩盯着红翡,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现在船上的歌姬舞姬都是新采买的,彼此都不太相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