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整个牡州都安静了许多,牡州知州一大早便到了渡口等候。陆迎南穿着紫色的官服双手扶着栏杆,站在夹板上远眺。
牡州知州孙成高高瘦瘦,脸也偏长,双眼上挑,笑起来便是一股奸臣模样,也是由着这个原因,早年他空有满腔抱负却始终止步于此,颇为遗憾。
孙成在陆迎南下船的一瞬间便迎了上去,虽说他也不知为何位高权重的左丞会亲自来监管漕运,但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待着,免得被抓了把柄。
孙成恭恭敬敬行礼:“牡州知州孙成见过左丞。”
陆迎南笑着将人扶起:“孙大人不必多礼,当年一别再次相见孙大人竟已是知州。”
孙成眼里满是惊讶:“陆丞还记得晚辈?”他是先皇在位时最后一届的科举考生,当时省试由左丞监考,随后便被派往地方一晃便是十年,没想陆丞竟还记得自己。
陆迎南看着孙成的不知所措,哈哈大笑两声拍了拍孙成的肩膀道:“老夫记性好着呢!”言罢负手朝城门走去,孙成使劲一拍脑袋赶忙追上,在一旁引路介绍着牡州城。
“陆丞,这是牡州的居住区,再往里走是官府……”
街道两旁站着不少的官兵,街上的商贩们都没有出摊。百姓们知晓朝左丞要来后,便早早就收拾好了不少自己的好东西,想着送给左丞,只是这会儿被官兵拦在外围别说送东西了,连看都看不清!
陆迎南见后眉头微蹙,和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打断孙成的话语:“孙大人无需如此大的阵仗,老夫还想跟百姓们拉拉家常呢。”
孙成立马反应过来叫来副手撤了人马,陆迎南这才满意,走上前一边与百姓闲聊一边朝知州府走去。
萧辞一行人所在的旅店就在主街道旁边,位于居住区与行政区的交界地带。萧辞坐在房内开着窗子,听着街道上的喧闹声。宋谨修从后将外袍披在他身上,顺势将人圈入怀中,一手轻轻按着萧辞的腰,脸上还带着迷糊慵懒开口:“怎不多睡会?可有不舒服之处?”
宋谨修按着按着就变了味,萧辞无奈捉住宋谨修到处点火的手道:“左丞到了,别闹,明日还要去云瑶山。”与平日清冷的声线不同,现下他的声音微哑带着不自知的撩人。
“嗯。”宋谨修应了声,丝毫不管萧辞说了些什么,手上动作不停。“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宋谨修喃喃低语,不断引诱着自己的猎物。
屋内传来暧昧的人声和座椅移动之声掩盖住了远去的喧闹,日光透过纸轩窗洒在交缠的两人身上。
萧辞视线模糊,一手拉着宋谨修的外袍,一手抓着身下的桌沿,迷迷糊糊想着:这层楼好似还有间空寝房?
云奕晗早早便下楼去了他们租下的包间,边吃边等着萧辞二人,却久久不见人影,有些担心询问一旁的锋一。锋一淡定的拿起肉包回道:在忙。
廖安白听后摇头,看着云奕晗与贴着他入座的段羽狠狠的叹息了几声,看着淮安方向无语凝噎。
云奕晗:……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待萧辞二人收拾好午时已过,云奕晗拉着段羽和廖安白上街。云奕晗经过昨日与段羽的单独相处,一个人装傻不知、一个只字不提,这会儿两人之间算是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只是可怜了廖安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要在一旁看着两个晚辈迟迟不捅破那层纸,看得他焦心无比。
廖安白也是爱酒之人,云奕晗带着廖安白去了昨日他打听到酒馆,入乡随俗,三人要了几坛酒后便坐在大堂里就着独具风味的酒碗细细品尝着美酒。
突然本无多少人的酒馆突然热闹起来,掌柜满脸是笑,亲自跑到门口迎接来人。
廖安白就见一体型中等,约莫有四十余岁,脸上有些许皱纹是岁月的赠礼,骨子里透露出的气度,让人看一眼便只此乃在不可招惹的大人物。
中年人笑着向掌柜的回礼,抬步踏入酒馆一边道:“孙大人可说掌柜这归乡酒馆乃牡州一绝,今日老夫便来长长见识,还望掌柜的多多担待。”
掌柜的常年在酒坊内待着,两边脸颊待着不自然的红晕,身材也圆滚滚的,笑起来憨厚老实,抄着一口牡州方言道:“大人光临小店已是小店的福分,大人想来小店随时欢迎。”
云奕晗闻声侧首久见着左丞正笑眯眯的四处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云奕晗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转回身。
陆迎南面上不显眼里的惊讶倒不是作假,他多看了云奕晗三人几眼,对上段羽的视线,两人点头示意便各自收回视线。
陆迎南跟着掌柜去二楼雅间入座,云奕晗用余光瞟着陆迎南被人簇拥着远去的背影。
一旁眼见全局的廖安白,眼里藏着算计嘴上打趣道:“人都走原来,奕晗怎还紧追着不放?”
云奕晗默默送了他一个白眼,开口催促二人:“该回了,走吧。”
廖安白见人不上勾,不高兴的撇撇嘴,将碗里的酒全喝光后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左丞陆迎南嘛。”
云奕晗才懒得跟他废话,自然而然拉起段羽的手,另一手提着酒坛子朝门外走去。
段羽跟在后面,难得心情好给了廖安白今日第一个笑容道:“你可真厉害。”
廖安白十分无语,自觉掉面子跟在两人后面自言自语:“啧,小兔崽子,不知好歹!”
云奕晗三人穿过热闹的街区,很快便回到了旅店,云奕晗上了三楼确保萧辞二人已经“忙”完后,推门而入将美酒到外室的桌上。只是,这桌子之前好像不是在这的?
萧辞坐在主位上,不论肉体上多酸痛他都保持着规规矩矩的坐姿,面上一本正经,宋谨修在一旁忙前忙后的。
萧辞平静的端起宋谨修给他倒的茶水看向三人:“何事?”
云奕晗手不自觉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道:“我们去酒馆,遇见左丞了。”虽说他知晓阿辞不会怪他,但是还是有些许的自责,若不是自己非要拉着两人去酒馆指不定也不会遇着。
萧辞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云奕晗的眼睛安慰道:“牡州城也不大,早晚是要遇着的。再者,左丞知进退,无碍。”
云奕晗忽然反应过来,是啊,方才在酒馆遇着,左丞也当没见着并没有暴露几人的身份。云奕晗一路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默默舒了口气。
廖安白对着左丞有些许的印象,萧瑜寄来的书信里曾经提起过陆迎南,是个狠角色。现下看萧辞这个态度,自己显然是不能贸然动手的。啧,这个对手可真难搞,廖安白如是想到。
夜晚的牡州没有淮安那般热闹,没有夜市街上的小商铺都早早收拾回家了。街上石板还残留着白日里的暑气,月牙挂在天际,朦胧的月光洒在石板上,道路一时也变得不真实。
旅店四楼萧辞打开窗门,夜风吹拂着他的青丝,宋谨修坐在他的身旁神色温柔同他一同赏月。下午,萧辞几人决定明日便去探探云瑶山时,顺道借着风雪门的名义拜访一下周边的小门派。
突然想起一阵敲门声,锋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人,陆大人求见。”
该来的总算来了,萧辞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之感,拿开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一本正经道:“见。”
陆迎南换了身常服,恭恭敬敬行礼:“臣,陆迎南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辞亲自走上前将跪在地上的陆迎南扶起:“左丞辛苦。”
陆迎南知晓萧辞说的是离京来监管漕运一事,弓着腰答:“为国效力理应如此。”
萧辞颔首回身走向木桌旁,陆迎南着才有机会朝宋谨修行礼。
萧辞示意两人都坐,问道:“淮安近来可都好?”
陆迎南写过宋谨修递来的茶水,措辞片刻:“回陛下,一切安好。只是……”陆迎南说到这便不在言语,观察着萧辞的脸色。
萧辞略微皱眉道:“左丞但说无妨。”
陆迎南纠结了片刻继续说:“只是,宁王殿下近日举动似乎有些许反常。”见萧辞不语,陆迎南继续道:“宁王殿下不仅调遣部下归京,还收归了吏部对官员的考核任用之权。”
萧辞垂眼饮茶,看不出喜怒。就在陆迎南以为萧辞会放任之时,萧辞突然问:“左丞以为如何?”
陆迎南快速在内心盘算着,一边起身恭敬答道:“臣以为,宁王殿下毕竟是殿下的血亲,只需稍加束缚便可。”
廖安白挂在窗下,听到这句话冷哼了一声。直到萧辞打发走陆迎南,廖安白也没听着萧辞的回复,压下慢肚子的疑虑。
他使着轻功快速回房,提笔写完书信后再次伪装来到城东,确保无人跟踪后将书信交给一直在暗中远远跟着的手下道:“速去。”
屋内宋谨修感受不到廖安白的气息后,问萧辞:“阿辞怎看?”
萧辞疲惫的靠着宋谨修,把玩着宋谨修宽阔的的手掌,感受着手指下跳动的脉搏道:“不可。”
第25章 双双遇难
第二日几人早早边收拾好了前往云瑶山,一行人找了个当地人做向导,走了小半日总算是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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