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安如同往日般想要揉揉他的发,却发硕大的宫帽掩住了,停在半空中的手只好落回原处,欣慰道:“阿忠长大了……真好……”
“对了,承蒙圣上恩赐,赏了我一处京中的府邸。等过两日兄长请你去瞧瞧,指点那些修葺之人一二……”
小忠子不好意思道:“那是圣上赏赐给兄长的,我身为一个内侍太监,去了怕是玷污了兄长的名声……”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你是我阿弟,将来等我再立战功,定会向皇上请旨,放你出宫。到时魏府便是你的家,谁敢说三道四,我必割了他的舌头!”
身处皇宫多年,备受总管太监梁德英的欺凌,小忠子已然许久未听过如此温情的话,他热泪盈眶道:“好……魏府便是我们的家……”
二人相聚一幕恰好落在了梁德英眼里,他哪曾想到过这个任打任骂的小忠子竟深藏不露,其兄长是如今炙手可热的魏副将?要是他在魏副将面前告自己一状,魏副将再禀告给圣上,自己这条老命不全都交代也得没了半条!
梁德英一时慌了神,老奸巨猾的眼珠子提溜转着,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让这小忠子不计前嫌……
楚墨痕同云楚岫闲适地走在宫路上,他抬头望向天边正逐渐回巢的鸟儿,开口道:“知还,你如何看待今日赏罚一事?”
“虽未一击就倒,可也达到了敲山震虎之效。”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掠过他的唇角,“正如当日在凉州所言,皇兄对他这个亲娘舅已然不信任,只不过荣平居势力庞大,盘根错节,需寻个货真价实又能连根拔起的罪名,让荣氏一党永无翻身之可能。”
楚墨痕欣慰一笑:“圣上指派梁才为监斩官,恐怕业已察觉到他同荣平居匪浅的关系,以作震慑。”
两人未再言语,直至走到宫门处,云楚岫忽而意味深长地问道:“小皇叔,你真的相信荣信与杜威的既不能言亦不能写,只是意外?”
楚墨痕的眸底略过一丝精光,“相信,才能更好地令对方放松警惕,才更有错处可寻。”
云楚岫拱手作揖:“知还受教了。先行一步,去给太后请安。”
楚墨痕打趣道:“受你这浪荡小王爷的诚心一拜,可真是不容易啊!”
云楚岫将手臂轻浮地搭在他小皇叔的肩头上,得意道:“以后不仅我诚心拜你,还得拉着心上人,拜你这个长辈。”
一提心上人,楚墨痕从他那充满柔情的眼神中也读出是谁——可不就是那日在凉州,一听某位小和尚淋雨生了场重病,跟魂儿丢了似的冲出去!
楚墨痕笑道:“等事情结束,小皇叔可等着喝你们喜酒!”
“喜酒”两个字显然说到了云楚岫的心坎儿里,在去往宁寿宫的路上,满面春风,哼着江南小曲儿进了宁寿宫。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祝母后福寿安康。”
荣太后一听许久未见的儿子终于从苦寒的边关回来,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甚至出来亲自迎接,“知还受苦了……”
云楚岫保持着表面波澜不惊的笑容,实则腹诽道:不愧和荣平居那老王八是亲兄妹,戏子演孟母三迁都没她如此深情。
“为皇兄效力,守护大周边疆,儿臣不苦。”
“情深义重”的母子寒暄完,荣太后终于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她令宫女寻来一幅画像。
打开卷轴,一位娉婷袅娜的女子形象跃然于画卷之上。
荣太后拉着云楚岫的手,慈祥道:“这是今年的秀女,扬州刺史薛廉道之女薛婉君。知还,你瞧瞧中意否?”
得,今儿个这是给他塞媳妇儿呢!
云楚岫机灵道:“这是送给皇兄的秀女,还是给皇兄留着吧,儿臣就不瞎掺和了!”
荣太后道:“他那个棒槌日日沉迷朝政!哀家是管不住了……而且哀家最记挂你的婚事……”
让这老太婆惦记上的,基本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听她继续道:“婉君这孩子哀家先前是见过的,知书达礼,落落大方,家世也好。她的祖父也曾是你父皇的股肱之臣。许配予你做个云王妃,哀家是放心得不得了。正好你也收收你的性子,如今也算是有军功在身上的,勿要再去什么烟花之地风流快活……”
平白无故塞给他一位女子,且不说二人素昧平生,他怕误了那位女子的好姻缘,就怕荣太后心里又在算计什么,白白浪费了这女子的一生。
云楚岫自是不肯答应,吊儿郎当道:“知书达礼的女子又有什么好?那房中乐趣一问三不知!不妥不妥,儿臣不喜欢……儿臣喜欢那腰肢酥软的,尤其会动的那种……”
云小王爷青天白日便将男女之事挂在嘴边,听得一旁的宫女臊得脸色大窘,荣太后差点没被他气晕过去!
宫女赶紧轻抚着她的胸口,给荣太后顺顺气。
荣太后痛心疾首道:“你这孽障!回去给哀家闭门思过!”
云楚岫心满意足地出了皇宫。
能把那老太婆气个半死,也算舒坦!
云小王爷受赏加封成为一等忠勇公的事一日之间传遍整个京城,同时太后责罚他闭门思过的懿旨更是比他受赏更惹人注目。
众人纷纷牟足了劲儿打听公爷到底因何受罚,结果不负众望,便是大家最期盼听到的那一版本——云小王爷白日里宣淫,还平白无故将要许配给他的扬州刺史之女羞辱了一番。
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竟越传越邪乎——言云小王爷将青楼妓院里卖笑为生的花娘同大家闺秀做比较,污人清白。
不过京城中的言论也不似先前一边倒,亦有人欣赏这种风流倜傥的性格。拿历朝历代的文人骚客作对比,道才高八斗之人大多放纵不羁,要不然又如何吸引众多女子?
只是外人再如何谣传,也比不过云楚岫此时面临的一触即发的腥风血雨。
他不知白日在宁寿宫讲的那堆为了推脱婚事的浑话,怎地就落入了阿清的耳里?
他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此刻在他心里那都是扯淡!
无清坐在太师椅上,悠哉地翻着他素日看的书,正眼都未瞧跪得膝盖疼的那个人,口吻冷淡道:“听闻你喜欢那腰肢酥软的,尤其是会动的那种?”
第57章 赏罚分明(3)
云楚岫可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他思忖再三,最终吞了一口口水,尾音发颤道:“我……我不喜欢……”
云楚岫自己都觉得这个回答理不直气不壮,音调愈发地低。
“是吗?”无清忽而将书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声音骤然拔高,眉心间积聚的怒气显而易见。
云楚岫怂得还不如怕事的胖茸,如同霜打的茄子焉儿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只敢喏喏地回:“是是……”
无清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胸前翻涌的怒火消了大半。
云楚岫察觉到形势有所缓和,顿时来了精神,小心翼翼地从冰凉的地上起来,揉着膝盖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见无清当真原谅了他,收敛一刻钟的天性立即解放——盘着二郎腿,随手拿起面前的时令水果啃了起来,还不忘对无清讲今日在宁寿宫的见闻:“太后想要赐婚,选了扬州刺史薛廉道之女薛婉君。不过你放心,我自是一口回绝了!”
无清斜视着他,“所以就有了你羞辱薛小姐一事?”
闻此,云楚岫差点被水果噎死,重咳几声后道:“外头那些个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的贱嘴们,祸害本王的名声还不够,如今还要搭上无辜姑娘的,真真是不怕遭报应!”
这种无妄之灾,无清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现在对待这些坦然不少,“他们不信因果报应,自然不会口下留德。”
谈及薛婉君,无清倏尔想起来一件要紧事,问道:“太后为何忽然要赐婚于你?”
云楚岫也没参透其中的内情,但他见无清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顿时又起了逗弄之意,嘴皮子耍浑道:“唉,还不是看我孤家寡人一个,想着能有人在身边照拂一二……”
“倘若你早日嫁予我,不就能堵住那老婆子想要赐婚的嘴了?”
他眨着如夜空中星子闪烁般的眼睛,看似玩笑的话语中掺杂着他全部炙热的真情。
“我……”无清亦没想到知还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他死死抠住椅子的把手,紧张、害羞、激动和害怕在脸上一闪而过。
大周虽民风开放,男子寻一些貌美的男子来作乐屡见不鲜,但很多只是图一时新鲜,玩腻了便找不到踪影。始乱终弃的故事那可是层出不穷。
寻常人家娶个妾侍尚且有名有分,而男子和男子搭伙过日子,是不进族谱,不入宗庙的。在旁人眼中,说好听了是两情相悦、两情缱绻,难听了便是死断袖。
无清不敢奢望也不愿知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那破坏祖制的第一人。
他收起方才所有的情绪,当成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佯装轻松道:“你惯会拿这些好听的话哄我!我才不会上你这浪荡小王爷的当!”
他假装看透了云楚岫的“阴谋诡计”,潇洒地离开了厢房。殊不知后者将他所有的变化尽收眼底,云楚岫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头涌上一股子难受——阿清这是不信任他,不相信他甘愿做开天辟地的第一人,正大光明地娶他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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