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苏心下一动:“可行吗?咱们的行李怎么办?”
“自然可行。行李倒是不必担忧,让弟子们走旱路,或是咱们挑一艘大些的船,弃了马车,将马匹和其他东西一道带上船就是。”
两人边走边商量,阿勒苏总忍不住要走在河道边上探头往下看。那水颜色深绿,把上头的景映得清楚。阿勒苏走了一段,看周遭无人,径直蹲了下来,将长纱掀开细细看。
闻瑜站在他身后,阿勒苏转头看他一眼:“站在后面做什么,要踹我下去?”
闻瑜佯装发怒,俯身揪了一把阿勒苏的脸:“说什么胡话。你蹲这儿干什么,照镜子没照够?”
阿勒苏拍开他的手:“照什么镜子,我看看里面有没有鱼。”
闻瑜夸张地长叹一口气,想不明白,这人为何有时看起来又凶又傲,却又有这般傻乎乎的时候。
第三十四章
誓溪的渡口就有船只,两人说定了一条大船,预计两日后离开。回到客栈时弟子们都已到了,此刻正坐在堂中用饭,看到两人纷纷起身:“公子。”
阿勒苏摘下幕篱点点头,扫了一眼:“怎的少了两人?”
“在后边照顾马匹。马匹金贵,草料得咱们自己盯着。”
“原来如此。一路上辛苦,咱们在这儿好好休整一番,两日后再启程,走水路。”阿勒苏说完,转头对闻瑜低声说了几句,闻瑜应下,朝后头走去,阿勒苏径自回房休息。
过了片刻,闻瑜也上去了,倒是店小二从厨房出来给弟子们上了两只叫花鸡,外加每人一碗甜汤。两个照料马匹的弟子恰巧回来,不禁惊道:“点了这么多?”
其余人也正懵着,小二笑着解释,是刚才那位爷让加的菜,还说诸位先吃着,不够再加。众人恍然,端起甜汤碰了碰碗,怀着恭敬之心喝了一口。
虽说他们这一路行进速度算不得快,但路途遥远,早已人困马乏,能休息两天再好不过。紧绷的精神和肌肉都慢慢放松下来,店里此时也只有他们一行人在用饭,干脆压低声音闲聊起来。
“咱们这一趟下江南,到底干什么去,要待多久?”
“不清楚啊。那位闻公子是江南人,咱们……公子,许是要去他家乡看一看吧。还有那地猴的事,也得去处理一番,后边还有什么事就得听公子的安排了。”
“咱们也不用想那么多,听公子他们吩咐就是。来来来,喝汤,这一路过来也没歇个脚喝口水,怪渴的。”
“喝喝喝。”
弟子们大口喝了甜汤,又把脑袋凑到一起,声音比刚才更低:“咱们公子,当真和那人定下来了?”
“那还能有假嘛,咱们公子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达心意了。再说,有天晚上我守夜,那屋里的动静,哎哟,根本不敢听!”
“哎对对对,我驾车的时候也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
楼上房中的两人对弟子们的小话全然不知,他们方才买了些书,此时一人拿一本,靠在一块儿各看各的,看累了倒头就睡,好不安逸。
两日后,他们早早到了渡口,把行李和马匹先行送上船安顿。阿勒苏从未见过这般大的船只,很是兴奋,拉着闻瑜在船上晃悠。结果开船后不到一个时辰,阿勒苏就抱着木桶吐得脸色煞白。
闻瑜急忙跑去找船家,船家像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对闻瑜说,厨房一直备着汤药,直接去取便是。闻瑜又跑到厨房,提了一整壶汤药回去,先给阿勒苏倒了,又挨个去敲弟子们的房门。
弟子们的情况也不比阿勒苏好上多少,个个吐得双眼含泪,见到拿着汤药来的闻瑜仿佛见到天神。
那汤药确实好用,阿勒苏喝完后舒服不少,抱着杯子小口喝着温水涮涮嘴里的药味。闻瑜去给他找吃的去了,过了一会儿端回来一个托盘,上面一大一小两个碗,大碗是汤面,小碗是绿豆汤。
阿勒苏看着那大碗惊了一下:“怎么这么大一碗?”
“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份,”闻瑜把托盘放到桌上,将绿豆汤拿出来放到阿勒苏面前,“这个是你的。”
他抽了两双筷子,递一双给阿勒苏,两人凑着一个碗吃起面来。有时咬到同一根,谁也不愿少吃一口,吃着吃着,脑袋就越凑越近。
一顿饭吃得忒不正经,阿勒苏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埋头喝着绿豆汤,闻瑜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偷笑。
过了几天,阿勒苏他们终于适应了在船上晃晃荡荡的日子,渐渐养回了精神。乘船走水路的速度比坐马车快上不少,小半个月后他们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闻瑜的家乡建丰城。
闻瑜的屋子不够大,住不下这么多人,早早传信老余,托他给天独门的弟子寻住处。老余早已办妥,今日起床便到渡口边的茶棚等着,快中午时,终于等到闻瑜他们所乘的船只入港。
老余立刻起身迎了上去,踮起脚伸长脖子望那些从船上下来的人,看到闻瑜便招手叫道:“闻老哥!这边,这边!”闻瑜听着声看过来,也冲他挥了挥手,拉着阿勒苏拨开人群朝这边走。
老余很是激动地拍闻瑜的肩:“许久不见了,收到你的信,我还以为是假的!怎么样,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没碰上什么麻烦。”闻瑜笑着同他碰碰拳。
老余看向闻瑜身边戴着幕篱的人:“这位是?”
阿勒苏上前半步:“我是阿勒苏。”
老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正常。毕竟他们在文阳城是就已经知晓闻瑜和阿勒苏……那个了,闻瑜在信中也说过是同阿勒苏与天独门弟子一道来,老余还是有些准备的。
弟子们同船夫一道把行李搬上老余雇的马车,老余站在一旁看着,问闻瑜:“咱们先上哪,回你的屋子还是直接去我找的那处?”
闻瑜同阿勒苏商量两句,回道:“先去你找的屋子吧。”
老余找的屋子不算大,但足够弟子们住了,马厩也够大,阿勒苏进进出出四处看,很是满意。看着弟子们安顿好,两人便和老余一同离开,去了闻瑜从前和师父师娘住的屋子。
这屋子是临河的三层小楼,师父师娘先后因病故去后,便只剩闻瑜一人住在此处。有时老余他们一同出去喝酒误了时辰,夜里不敢回家,怕被媳妇赶出门,便会来此处借住一晚。
这些日子闻瑜不在,老余时不时会过来替他洒扫一番,屋内并不算脏。但到底是无人居住,落灰在所难免。阿勒苏想帮着打扫,但他今日一身白衣,闻瑜不让他动,给他抽了把椅子坐在临河的窗前看景。
今日天阴,见不到明亮日光,河面飘着薄雾,从窗口望出去全都是蒙蒙一片。阿勒苏看着看着便出了神,连老余是何时走的都没留意。
闻瑜洗干净手走过来,从身后拥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上蹭了蹭:“景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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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这一周会轻松一点的,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接下去估计会越来越忙,更新时间啥的都没法保证,给大家道个歉
第三十五章
从文阳城到建丰城,从西北到江南,一路山长水阔,舟车劳顿、人困马乏,闻瑜和阿勒苏在家里躺了三天才算缓足了精神,能够去做一些其他的事。
闻瑜有一天问阿勒苏,是先成亲,还是先去把地猴的事解决了?阿勒苏到江南后日日吃好喝好睡好,养得骨头都酥了。闻瑜问的时候他正拿了小马扎坐在屋子靠河一侧钓鱼,闻言想了想,叹了口气:“罢了,事情越拖越多。你帮我看着鱼竿,我去去就回。”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将鱼竿递给闻瑜。闻瑜没接,就这么静静看着他。阿勒苏不解地歪歪脑袋:“嗯?”
“不带我一同去吗?”闻瑜问。
“又不是什么大事,带弟子们去就够了。”阿勒苏并不很把此事放在心上,“再者说,这事和你本就没有太多关系,你若是同去,我担心反而会牵连你和金象镖局。”
他为闻瑜和金象镖局如此考虑,闻瑜心下感动,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让阿勒苏万事当心,早去早回。
阿勒苏去了弟子们暂居的屋子,往大堂的椅子中一坐:“事情办得如何?”
“回摩达,都已办妥。那富商名叫齐崇,眼下就在城中宅院里。弟子们打探到,他想要摩罕的刀去讨好一个同他有生意往来的国家的齐子,就重金请了地猴出马,上一次也是他。此人虽精通商贾之道,对武艺却是一窍不通,同武林无甚往来。且齐家虽富,却富不过我们天独门。”
“唔,”阿勒苏转转脖子,发出轻微的“咯哒”声响,有些酸,回去要让闻瑜给自己揉一揉,“走吧。他们不是都说,我们天独门是魔教么?今日就让他们看看,魔教是如何行事的。”
齐崇的宅院在城中最繁华的四桥街上,比周遭的屋子不知要大上多少,原本还不错的屋子和齐府比起来,也显得跟毛坯房似的。屋前玉石影壁、下马台、石狮子和大红灯笼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富贵,百姓从外边过,看着这屋子总免不得要钦羡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