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约暗暗称奇,“竟然还有这事,那竹妖作了什么恶么?”
“那可是妖……虽然不知道他作了什么,但是好在有先祖看出他妖的身份!妖嘛,就算是没作恶,那么迟早是要作恶的!”那大叔道。
“如此讲来,就因为那是妖,因此才遭了被寒山痛恨的祸?”沈约觉得荒唐。
“小公子还正是年少,不明白世间险恶罢了。”那帮工一脸的苦口婆心。
沈约却是不回他,而是看向季寒:“不若你带我出去走走?这寒山祭想来有许多好玩的,说不定还有好多美人呐!”
季寒听了,面色更冷了:“是。”
那大叔吃了无趣,有顾忌着沈约的身份,不敢发作,默默退去。
路上沈约走不惯寒山的路,七拐十八拐的,因着这两天的到处走动,脚还起了水泡,在房中没甚么感觉,但是一开始走动就疼,沈约哪里受过这样子的苦疼,走着走着就不肯动了。
季寒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于是乎沈约一停下来,季寒半蹲下来,作了一个要背人的姿态:“等到了寒山祭前的平坦路,少爷再下来罢。”
沈约也不含糊,毕竟是被人背,自己也不吃亏
季寒人看着精瘦,但是沈约上了这人的背,才暗暗惊奇季寒的肩竟然生得这样的宽,而且还颇为坚实,沈约环住季寒的脖子以避免自己掉下去,也正正触碰到那人的喉结。
季寒好像被什么东西摁住了一般,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他声音原本少年郎清朗的声线瞬间低沉了些许:“少爷,不要乱动,不然,小人不小心癫到少爷就不好了。”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他!
沈约心里默默想到,他偏生是个顽劣的主儿,偏要去碰那个小小的凸起之处,青蓝色的血管缠绕着那块凸起的骨块,但是沈约碰到之处,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怎么回事?沈约心中嘀咕。这人怎么总是冷冰冰的,连血管都冷成这样子?
季寒倏忽一下将沈约癫了一癫,沈约吓得赶紧抓住季寒的脖子,沈约怒道:“你干嘛!”
“小少爷,”季寒声音低沉,似乎极其不悦,“还请您不要再乱动了!”
沈约气焰短了一截,他底气不是很足地回嘴:“到底谁是少爷!”你要听我的好不好!
“是的,”季寒听到他这句话不知由何就笑了,“你是我的小少爷。”
“.……”沈约觉得他这话就像在哄孩子一般,还夹杂着其他什么意味,脸不知道为何就红了些许,“知道就好。”
不过,为什么要加个“小”,明明他也已经十三了,甚至再过几年,便可以承袭爵位了。
路过有竹枝,沈约百般无趣,便折了下来把玩,闷闷道:“季寒,你说,那个竹妖真的那么罪大恶极吗?”明明那个竹妖什么也没有做啊。
季寒道:“少爷听说过‘’楚人有生而不识姜者‘的故事吗?”
沈约想了想,道:“看酒名先生的书记时候看过。”
酒名先生,市井一等一的闲书创造者,纨绔公子的挚爱,高门长辈的敌人,所写的书为高门官爵深恶痛绝。
季寒:“.……”
季寒道:“觉得姜生在树上的人,永远不愿意相信姜长在土里。”
沈约轻蔑一笑:“说不定是那个小竹妖作了什么,威胁到了寒山村民的利益,处于维护自己的利益,又将自己凡人的身份摆到台面上,说到底,不过是个借口。”
季寒道:“或许是那竹妖错了也未可知。”
沈约撇撇嘴:“或许罢。快到了,放我下来罢。”
季寒应了,蹑手蹑脚地放他下来。
不远处山水如画,不少少男少女互相拜作,女子衣裙飘飘,面容浓艳精致,美目含情脉脉;男子魁梧健壮,作态淳朴带笑,举止虽然粗笨却有礼。那些知慕少艾的少年少女不少人手中持着一支花,各种颜色都有,若非是一人只执着一支,可谓是花团锦簇,热闹而带着浓郁的花芬芳气味,让人沉醉在这浓厚的气氛中。
季寒虽然年少,但是不知道为何却很高,比明明只小了他一岁的沈约高了快一个头,面如悬玉,气质冷清,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看起来俨然是位好人家的亭亭少年郎,与他一起的沈约虽然昳丽灵动,但是却相比之下过于幼态了,若是选择一位好夫婿,必然是季寒更合姑娘们的心意,于是两人一起出现,就引得不少清秀姑娘频频相看。
沈约莫名不喜:“季寒,你就说,让你选一位,赠花,你选不选?”
季寒看向沈约,也不知道他眼里是什么情绪:“小人不过十四,心中并无年少成婚的打算。”
沈约闻言觉得这样一本正经回答的季寒莫名的傻气,哈哈一笑:“相看姑娘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里又说道成婚了?”
季寒少有地挑了挑眉,看着沈约道:“小少爷,只要那人是我的意中人,便是世间最绝色之人。其余的人,生的再惊世,也和小人没甚么关系。”
沈约被他看的莫名耳热,或是对这么个冷清板正的人风流调侃不太好:“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孟浪妄想如此,也罢,若是你钟爱之人虽然是个世间最绝色,却是世间最最恶毒之人呢?”
季寒知道沈约是想起昨日那位堕神了,正色道:“不会。”
“什么不会?”沈约问。
“我的意中人,必定是世间最良善之人。”季寒一板一眼地说道。
沈约心中莫名不舒服,语气有些生硬:“胡说八道。”
季寒看着沈约微微一笑:“我不过是胡说八道,少爷不要怪罪。”
沈约这才意识到季寒这几句回话都用了“我”,而不是小人,若是放在平时沈约也没有功夫去计较这么多,不过为了扭转气势,他状作恶狠模样:“你敢对我不敬?”
“是小人僭越了,”季寒道,走过沈约更近处,“恳请少爷见谅。”
沈约呼呼有了面子,又看到他们身后那些眼神含情的俏脸,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一下子走到季寒面前,生生完全挡住后面那群人的视线,道:“招蜂引蝶。”
季寒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幅度:“小人不敢。论样貌,世间无人能及小少爷。”
沈约深深赞同他的话,甚至没有听出来丝毫的不妥,满意道:“行吧,算你眼光不错。这样,我也想拈花玩玩,听说这里拈花最多者,能够得到一篮的花饼!”听说很好吃的!
季寒道:“小人去为少爷取所持之花,不知道少爷想要哪种花呢?”
沈约瞧了瞧季寒那墨蓝色的衣裳上竟然还隐隐绣着花纹,起了兴趣,问道:“你这衣服上锈的花倒是不俗,是甚么?”
季寒见状也低头了看,道:“这个么……这是极寒之地独有的冰霄花。”
“那就这个了,沈约的心思都在那漂亮可口的花饼上了,根本没仔细听他说的是什么,只知道是叫冰霄花。
季寒笑了笑,道:“是。”
冰霄花,极寒极美,却冷若冰霜,枝叶都是寒气,普通人别说摘到,听都未必听过。沈约在四周观赏了下景致,不过须臾,季寒又回来了,从袖口中拿了两枝花出来。
沈约不由呆住了。
那花,也太美了。
靛色极艳,枝叶近乎透明,只余丝丝的水绿色,更似价值千金的水玉,味清雅寒艳,映衬着季寒清隽的眉目,竟是相互成就。
☆、莲心苦兮有谁怜
沈约抢过一朵冰霄花,不再看季寒,往人群中去了。
荆钗布裙的女子虽然肌肤不及沈约在京城见到诸位高门贵女般白皙娇嫩,但是眉目之间却有生在温室里女子所没有的英气与热烈,这就直接表现在她们看向沈约直接而炽热的目光。
沈约的母亲叶氏叶霜雪年轻时曾经就艳绝京华,更别提与之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沈约嫡姐沈沅沅,沈约自小就在美人堆里长大,早就已经对此免疫了,沈约笑着说几句漂亮话,看着他那乖巧灵动的小脸儿,纵使那些寒山姐儿妹儿知道这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也满心的怜爱,不由得将手中的花赠与他。
毕竟寒山祭的拈花也不过是个形式,许许多多的寒山女子早早就是已经相看好人家,沈约也还是个小孩子,也不怕坏了什么名声。
不过是个漂亮的小孩想要吃花饼的一时兴起罢了。
季寒不这样觉得,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几个与沈约年龄相仿的寒山少女身上,那几个寒山少女杏目含羞,样貌也算清秀。
沈约丝毫不觉,笑嘻嘻地去换花饼,一筐花饼沉甸甸的,让人艳羡。沈约走到季寒身边,见他手上一朵花都没有,眉一挑:“看来某些人也得不了甚么芳心。”
季寒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收获颇丰。”
沈约看他好像不是很开心,便扯着他的衣袍往静处走,季寒丝毫没反应过来似的杵在那里,于是,“嘶——”,留下他们身后一片人的叱舌目瞪口呆。
季寒那看上还算不错的料子的衣袖竟然生生被沈约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还有一丝的丝线挂在那里,要掉不掉的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