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会不会就是因为陶罐口的孔隙变大,导致了酿酒失败,就像没密封好酿酒会失败一样。”
随着梁康生的解释,梁父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先前没有太把梁康生说的放在心上,因为酿酒失败的原因太多了,不是一两点能说明白的。
听梁康生说完,梁父把角落里的碎陶片一块块捡起来仔细看,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爹?”梁康生见他爹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心情跟着有些压抑,因为接下来他还打算说可能会让他爹更难受的话。
一一看过后,梁父站起来,拍拍手问梁康:“儿子,你说为什么有这么多陶罐出问题?”
“我想过两种可能,一是陶窑在烧陶的时候不小心烧出来了这种有问题的罐子,但是他们并不知晓,就卖给了咱们,还有一种可能是……”梁康生犹豫应该怎么说下去。
梁父冷着脸,替梁康生把接下来的话一字一顿说出:“还有一种可能是,陶窑的人知道他们烧出来的是次品,是买罐子的人故意买了次品,对吧?”
酒坊里用的任何东西,梁父为了确保没问题,曾经都是亲力亲为采购的,当年他跑了不少陶窑,知道陶窑的规矩。
酿酒用的陶罐价格最贵,因为酿酒用的陶罐不能出一丝差错,稍次一级的是酿酱油、酿醋、酿各种酱用的罐子,再次一级的是被大家买回去装水的罐子,这种罐子只要没烧漏就成。
这也就意味着买罐子就和大家去杂货铺买醋和酒一样,醋和酒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不可能买错。
可能是在烧这一批用于酿酒的罐子时陶窑的人犯了错,不过因为烧制的方式和酒罐一样,所以从表面看不出罐子的不同。
但是按照陶窑的规矩,这样的罐子即便外人看不出不同,他们也不会卖给用于酿酒的人家,可是妻弟却把这样的罐子买回来了,这是为什么?
不用多想就能明白,一分钱一分货,有问题的罐子当然比好罐子便宜得多。
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之梁父有种很难受的感觉,心里堵堵的,他没想到今年酒坊的问题会出在罐子上,他那么信任妻弟……
不由自主地,梁父想到了刚过了年那会儿他因为着急到酒坊看出问题的酒摔伤,以至于家里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变化。
见梁父愁眉不展,梁康生把他拜托方俊彦买罐子的事说了出来:“爹,我今年出去赶考的时候恰巧认识了一个友人,他家是做买卖的,我前两天写信给他,想请他帮忙另买罐子,他那边如果同意,估计要十月之后才能把罐子送来,应该能赶上咱们酿酒。”
梁父听了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不过他的脸色比刚才看着好了些:“爹想一个人在酒坊转转,你去看看刘师傅他们把醋准备得如何了吧。”
犹豫了一下,梁康生说了声“好”转身离开。
他原本还打算把小舅在他药里下毒的事一并说了,但是看着梁父已经很不好受,他决定还是暂时不说,反正现在他和薏哥儿都很注意,不会再让小舅有机会。
梁父在梁康生走了之后,面无表情地在酒坊里转悠,他把这些年来他能想起来的妻弟种种言行都想了一遍,发现这一两年来,妻弟对待他们一家的态度越发急躁,偶尔眼神中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
以前不曾注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梁父有些心惊,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妻弟会对他们一家有不满,明明他们那么照顾对方……照顾!
梁父的脚步顿住,他觉得自己或许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忍不住苦笑两声,原来照顾得太多了,反而会让被照顾的人觉得累赘、烦躁。
想着想着,梁父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现在人不在眼前说什么都没用,等对方这次卖完了酒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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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族长帮忙管
说过了酒坊有醋、也说了陶罐有问题,等梁父心情平复了,梁康生才和他继续到各个村子收粮,回去之后,父子两都默契地没有把庄庆泽可能有问题这件事告诉庄氏。
梁父是觉得事情还没有彻底下定论,梁康生则是担心她娘会因为庄庆泽是她的弟弟心软,因此不如不告诉她。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梁家父子总算来到了曲家村收粮。
如果没有发生曲薏嫁入梁家这件事,梁家人过来收粮就是按规矩办事,但是今年的情况稍微有点不同,除了曲薏还有一点,那就是曲家收起来的粮食没有往年那般好。
曲家村是先前梁父亲自来确定的,他当时就把曲家的粮食排除了出去,曲家的地收成差不说,梁父来的时候,曲老太还整日找别人的麻烦,闹得曲家村收粮都差点耽误了。
梁家收粮这么多年,周边的村子也都知道他们家的习惯,再加上先前梁茂就带着梁多稻提前来说过了,这会儿曲村长已经安排人搬粮食到空地,他自己则到村口接人。
看着梁家的马车靠近,曲村长客气地招唿他们:“梁老爷,梁少爷,你们之前说要收的那几家都拿着他们家的粮食出来了,你们检查检查。”
长期打交道,梁父对这些村子的村长都同样很客气:“好,有请曲村长带路。”
梁家要收哪些人家的粮,每一户大致收多少都提前通知过,现在大家过来,就是一起检查粮食的品质、过称、给钱和拿粮。
这么多年下来,因为梁家向来说话算数,不坑人,所以卖粮食给梁家的村民也都不会偷奸耍滑,都是拿上好的粮食给梁家,比交给朝廷的那些都要更好。
毕竟交税主要是称重量,只要不是特别差就能过,卖好粮给梁家却能多多地拿银子,比卖给粮商更划算得多。
梁康生前面已经收了很多人家的稻米,对检查稻米的好坏驾轻就熟,他在前面先初步看看,梁父在后面复检,梁茂和梁多稻就等着他们检查之后过称、给钱,再由酒坊的学徒、伙计把粮食搬上车,如此一来就算钱货两讫。
就在粮食验收了一半的时候,曲老太突然气冲冲地跑来,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她不满地嚷嚷:“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今天梁家人来收粮你咋不通知我们?”
面对颇为威严的曲村长,曲老太不敢随便乱骂,这样的嚷嚷已经是她的极限,因为村长不仅是村长,还是他们曲家的族长,不能随便得罪。
曲村长最近因为处理曲老太的那些事早就烦了她,他看着曲老太又想胡搅蛮缠,直接把人拦在了堆放粮食的袋子外面,冷声问:“为什么不通知你们,你自己心里没数?”
“我们家的粮食年年梁家都收,没道理今年不收!”曲老太理直气壮,她才不管别的什么,反正不按照往年的情况来她就不认!
看着梁父他们,曲老太扯开嗓子:“亲家,孙哥婿,你们别因为娶了曲薏就不好意思收我家的粮食,只要给银子,我卖给谁不是卖,咱们是亲家,更应该互相帮着点。”
家里多的粮食如果不卖给梁家,等之后的粮商来收,要少卖一大笔,曲老太才不愿意吃这个亏,今年家里的粮食本就收得少,已经叫她心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了。
“梁家收了粮食是要拿回去酿酒的,就你们曲家的那些粮,颗颗干瘪没光泽,哪能把你们的收走,快别出来丢人了。”曲村长的脸色黑下来,“六房的,你要是再胡闹下去,我就让人去把六堂弟叫来。”
曲老头他们这一支在曲家族谱中排行第六,曲村长平时喊名字,不高兴的时候才会按照族谱的排序来叫。
“村长!族长!我这哪里胡闹了?”曲老太心有不满,她觉得酿酒用粮食已经够了,干啥非得用好粮食,吃饱了撑的!
眼珠子咕噜噜直转,曲老太越过曲村长继续对梁父他们说:“亲家,我家的粮食之前有大牛和二牛精心侍弄,没有村长说的那么差,亲家,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曲老太三番五次无视自己的话,让曲村长有些恼火,口气比之前更差了:“六房的!当初你非说那些拿了你钱的人没好好在你家地里干活,我已经做主让大家都把钱退了一半给你,你还想咋的!”
“我还想咋的?”曲老太叫起来,她突然眼睛一瞪,指着梁父和梁康生,“我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老婆子!”
在没有看到梁父他们的时候曲老太没想到这一点,这会儿看到了他们人,她突然觉得,那会儿梁家是不是就是故意让她家大房和二房去梁家干活,好叫自家地里的庄稼没人管,然后收成变差,借此报复曲家?
曲老太脑洞大开,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不然说不通为什么梁家明明以前都要收自家的粮食,现在却突然不收了。
梁父看着曲老太激动得又跳又闹,满脑门的疑惑,他们做什么了,不就是不收他们的粮?
倒是梁康生相对来说比较了解曲老太,他心思转了几圈,渐渐地明白了些曲老太的想法。
真别说,梁康生和曲薏当初动心思让大伯、二伯他们去梁家干活,还真有点这心思在,只是这点小心思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找机会改改大伯两口子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