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
那人渐渐走近,却越过了他,转而俯身抱起了他脚边的……那只黑猫?
“喵呜~”
这只猫显然就是眼前这人养的,一看见主人,便没了刚刚那股矜持与高傲,就着这人的手蹭了又蹭,在他怀里惬意而疏懒地窝了下来。
而这人一边慢慢轻抚着黑猫,一边笑道:“这小家伙平日里少与人亲近,看来施主与它颇有缘分。”
玄霄不语,脸上更是一丝表情也无。
他心里清楚,对方来意不明,自己又是泥菩萨过河,最好的办法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而转身欲走。
但他才走了没两步,就听这和尚忽然又道:“且慢。”说着,一面抱着怀里的猫,一面举起单手,朝玄霄做了一个佛礼:“贫僧此来,是受少林寺方丈所托,他让贫僧捎几句话予施主。”
玄霄脚步微顿,重新转过身来,目光审视般地打量起这名僧者。
说起来,三年前弘海大师为救少林众人,不惜舍身入狱,遍尝酷刑,彼时江湖榜上双皇之一的拳皇一朝跌下神坛,倒是与他现在的处境相差无几,思及此处,就算是他,也不免在心里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唏嘘。
不过他与那人仅仅数面之交,这位少林的方丈怎么会突然找人千里迢迢给他带话?
抱着这样的怀疑,玄霄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他这话问得不甚礼貌,但这胖和尚似乎并不在意,语气平和地缓缓答道:“贫僧法号弘明,不过一介云游四方的行脚僧而已,正在这座庙里挂单。”
“弘明?”玄霄微微地眯了一下眼:“弘海大师和你什么关系?”
弘明笑了笑:“正是贫僧的师兄。”
就在两人交谈间,那只正缩在这人怀里的黑猫看见不远处落了几只麻雀,立时扑腾起来,引得弘明低下头去,有些无奈地看了它一眼。
他顺了顺猫儿后背上的毛,却发觉根本抱不住这只小淘气,于是只好弯下腰,放它自己去玩。而那黑猫一着了地,立马撒了欢儿地飞奔出去,追着它刚刚看见的那几只麻雀去了。
“小黑素日里便十分贪玩,让施主见笑了。”弘明收回目光,颇有些头疼地说道。
玄霄闻言,亦瞥了一眼那只正在不远处玩耍的黑猫,随后话锋一转,却是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问道:“那人让你带什么话?”
弘明说道:“师兄让贫僧问施主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玄霄不解道。
见他问起此事,弘明收起脸上的笑容,略略正色道:“他让贫僧问施主,何为极情?”
“何为极情……”
玄霄听后眸色陡然一暗,喃喃自语着复述了一遍这人的问题,话里意味很是不明。
而就在他垂眸思索之际,弘明又道:“不知施主可还记得昔日在莲花山上,师兄转交予施主的那把短剑?”
“剑?”玄霄眉心微拧,等着这人的下文。
“师兄说,若是来日施主心中有了答案,不妨再试着拔一次那柄短剑,看看剑刃能否出鞘。”弘明双手合十,淡淡道。
“可那把剑……”
玄霄本想说那剑根本拔不出来,但话说到一半,却似有一道光从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经过弘明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来了,那柄短剑的原主人亦修习过极情剑法,只是不知道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此人将这剑寄存在了少林。
当时听弘海大师说起此事时,他还奇怪过,因为极情剑用的是长剑,那人无端端地拿一把短剑做什么?而那时他拔不出剑,弘海大师只说是禅机未至,他懒得同这人神神叨叨,因此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思,以至于他几乎忘了有这样一把剑的存在。
所以那把剑后来……到底被他放在哪里了?
见面前这人似乎陷入了深思,弘明也不急着开口,而是等他回神之后,才轻轻叹道:“禅机已至。”
玄霄狠狠皱眉,忍不住追问道:“什么意思?”
然而弘明对此只是但笑不语。
在他身后,远处金乌西坠,晚霞如油彩一般涂抹着天空。湛蓝色的天,或金红或紫红的云彩,在这样绚丽的映衬下,倒映在湖水中的古塔褪去了威严,多了几分明丽。
这胖和尚觑眼瞧了瞧天色,忽而转了话题:“对了,施主的事情,贫僧也听寺里的僧人说起过不少,不知施主醒来之后,可去见过琴皇了?”
一听这话,玄霄目光闪了一下,侧过脸去,沉默不言。
弘明却仿若未觉,又问:“施主为何不敢去见?”
而他这话无疑正中了某人的逆鳞,只见玄霄脸色猛地阴沉下来,讽刺道:“难不成,这也和你口中的禅机有关?”
弘明听罢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听闻琴皇被寒毒伤了心脉,至今仍昏迷不醒,施主若是真心记挂,还是去看一眼吧。”
玄霄闻言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欲言又止。
其实,这人的话他怎可能不明白?
只是……
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成拳头,他闭了闭眼,一时竟陷入了更长的沉默,而等再抬头时,那胖和尚早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
☆、297章 他应该也很难过
四下里忽而寂静非常,连鸟雀的声音也渐渐地稀了,只余玄霄一人还站在塔下,在渐渐暗淡的光影渲染中,背影虽挺直如松,却显得分外孤独。
人常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句话若是换个含义,放到玄霄身上亦是如此。
曾经于他而言,纯粹到极致的剑道便是他毕生所求,为了得悟无上剑法,他入江湖,寻契机,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苦。
众人只道他站在山巅风光无限,却不见那背后数十年的苦心孤诣与无数的鲜血,可如今猛地跌落山崖,万般心血皆化为了泡影,就算他表面上装得再平静,也不过是阳光下的泡沫。
然而就在刚刚,弘明的话无疑一针见血,将他拼命想要藏起来的伤口又揭了开来,逼着他不得不审视内心那个正极度痛苦,渴望逃避现实的自己。
他的确不敢去见那人。
因为伤李惜花的人是他,害那人落到如此境地的人,也是他。
如果换作是别人被他如此利用,玄霄绝不会生出任何怜悯之心,可换作是李惜花,他却只想逃开,逃得远远的,不要被那人看见他现在落魄的样子。
他在愧疚,在自卑,同时也在害怕,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他心里在乎那个人。
可是弘明说得对,即使他再不愿面对那人,但也同样放心不下那人。所以内心在经历了一番苦苦挣扎之后,玄霄还是没忍住,想去偷偷看一眼,确认那人是否安好。
他告诉自己,哪怕只看一眼。
一眼就好……
夜幕低垂,廊外渐渐刮起了风。
许是因为前两日一次断崖式的降温,在经过院中一株老桂树时,藏在翠叶下的花朵们仿佛正冻得瑟瑟发抖,也没了往年的幽香扑鼻。而这浅淡到若有若无的香气,却令那名玄衫青年脚步一滞。
玄霄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也只是微微地顿了一下,便又径自朝一间禅房走去。然而他才刚跨进院门,便听见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凤玉楼气得浑身发抖,怒及反笑:“你可知道,那东西本座找了整整三年,三年都找不到,你现在来跟本座说三天?”
他伸出手,比了三根指头,恨不得戳到面前这人的眼睛里。
“三天!”
“你让本座上哪儿去找,给你用戏法变出来吗?!”
魏端见他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揍人的架势,只得硬着头皮上去拉住凤玉楼,在一旁劝道:“先别急,先别急!咱们都冷静下来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正站在床边的燕汐清眉头深锁,脸色也很不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床榻,只见那上面躺着的人双眼紧闭,面色枯槁,若不是胸膛还微微地起伏着,简直与死人没什么两样。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好不容易从祭神台下捡了一命的李惜花。
前几日这人的病情突然恶化,而同样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还有一个萧子楚。为了从阎王手上抢人,这些天燕汐清几乎不眠不休,眼底熬出了一片血丝,可即使这般努力,都始终无法将这两个人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他闭上眼,疲惫地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复又重新看向床上那人,沉默良久,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别的办法。”
燕汐清说道:“所有能用的办法,我都试过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本来就寒毒入心,受伤过重又失血过多,再被剑圣那一剑的剑气波及,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另一个……”
提到李惜花,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侧过头去顿了顿,才口不对心地冷冷道:“就知道仗着自己武功高,随便胡来!”
凤玉楼闻言,亦是气得冷哼了一声,眉宇之间尽是阴郁,搞得魏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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